乞丐原本在聽於琦肯收留他,眼睛還亮了一下,可在聽到他後面的話後,眼睛又黯淡了下去。
於琦見此微微挑眉,故作輕鬆的樣子,與他閒話家常般,道:“我這個要求應當談不上過分吧,總不能讓我用一個來路不明的人,再說,你應該看得出來我沒有什麼惡意,畢竟是你主動攔住我向我乞討的,在這之前我並不認識你。我是看你孤單一人在這盛京城裡着實可憐,索性就救人救到底,但是你不能讓我連救得人是何方神聖都不知道吧?”
那個乞丐看着他,微微張嘴,想說什麼,可卻突然苦笑了一下,又重新低下頭,不再言語。
而於琦在宮裡做侍衛,又是練武之人,向來耳聰目明,雖然那乞丐剛剛只是微微張嘴,還是讓於琦看出不妥來了,他在乞丐毫無防備的時候,突然握住他的臉頰兩邊,迫使他的嘴張開,於琦眯着眼,藉着燭光仔細看了看,待看清後,臉上閃過一絲驚愕。
乞丐趁着他驚愕的空擋,從他手中掙脫下來,縮着肩膀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於琦這會兒也反應過來了,沒想到真的如他所想,他的舌頭果然是已經被人拔掉了!怪不得他從頭到尾都不說一句話,原來是不能說!
這下於琦隱約感覺到自己似乎無意中惹了一個大麻煩,一個閹人,還受了如此酷刑,想必這身後一定有很多不爲人知的秘密。
他繼續遊說道:“既然你不能說話,那我吩咐人準備紙筆,把我問你的問題的答案都寫出來,我還是會遵守我的承諾,讓你留在我府上,如何?”
乞丐聞言身子一僵,但是還是搖了搖頭。
於琦的耐性這下徹底告罄,他冷聲道:“既然如此,那請恕在下不能收留你了,我不能收個來歷不明之人給自己惹麻煩,畢竟我這府上也有不少人。”
乞丐沉默的起身,突然跪了下來,向於琦磕了一個頭,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就打算轉身離開。
看着乞丐鞠樓單薄的背影。於琦也不知怎麼的,莫名其妙的說出一句他至今都無法理解的話:“現在那麼晚了,外面還在下着雪,你就在我這先住上一宿,待明日我吩咐下人給你支點盤纏,你就離開盛京城吧。”
乞丐聞言驚詫地回頭看向他,彷彿有點不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而於琦也有點懊惱自己一時婦人之仁,但他又是有一說一的性子,說出來的話自然不好意思再收回,就不給那乞丐的反應的時間,直接吩咐下人帶着他去廂房休息,乞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再次向他鞠了一躬,就隨着下人離開了。
經這麼一折騰,於琦只覺得更加心煩意亂,那時候錦德帝,也就是周軒昶的父皇身子已經每況愈下,很多事都是當時還是太子的周軒昶幫忙處理的,而朝堂上的氛圍更是波譎雲詭,很多大臣都開始蠢蠢欲動,而當時皇宮大內把守的更是更加嚴格,於琦每次當值都是提起十二分的心,生怕出什麼差錯,再加上爲自己和卓姌潔的事苦惱,可以說那幾天他過的真是心力交瘁。
故而對這個身份不明的乞丐他也沒什麼精力放在心上,就想着反正明天他就走了,對於自己也不會有什麼影響纔是,於是就吩咐下人明天給他準備點乾糧和銀子,直接打發他走,就梳洗一番休息了。
然而第二日,小廝卻慌張地跑了過來。於琦見他這個樣子,就皺眉問道:“何事日次慌張。”
那小廝喘了一口氣,方道:“大人,不好了!昨晚那個乞丐不吭不響的走了?”
“好端端的人怎麼說沒就沒了?究竟怎麼回事,說清楚!”
“諾,事情是這樣的,昨晚小的照您的吩咐,帶他去廂房休息,他剛進屋就向小的比劃來着要筆墨紙硯來着,小的還爲此向您請示來着。”
於琦點點頭表示瞭解,昨晚確實是他來請示自己是否要給那乞丐筆墨紙硯,他當時正煩着,也沒多想就答應了,但是也命他好好看着這個乞丐的,想到這裡,他就瞪向那個小廝。
那小廝被這麼一瞪,害怕的縮了縮肩。
於琦忍着怒氣,催促道:“還有什麼?還不快說?”
小廝嚇得馬上回道:“諾,之後小的把那筆墨紙硯給他準備好後,他就讓小的離開了,小的想着反正在旁邊的房間呆着,他有什麼動靜,小的馬上就能聽到,料想他也不會出什麼幺蛾子,就退了下去,可誰知,昨夜卻睡得那樣沉,竟是他何時離開的都不知道,待今天早上去敲門,卻發現屋裡已經沒人了,只剩下桌上放着一個用一張宣紙包好的信封,上面寫着似乎是大人親啓,小的不太認識字,就給您帶來了。”小廝說着就從懷中那處一個白色的信封,呈給於琦,接着道:“小的也仔細檢查了一下,那屋裡什麼都沒少,也問了看門的人,他說確定昨晚沒人出去,小的想着那人八成是從牆旁邊的那個樹上爬着出去了,因那個地方有腳印。”
爬樹?沒想到這個乞丐看着身子單薄瘦弱,這動作倒也是敏捷。
於琦懷着驚疑不定的心思接過信封,卻也不打開,只是對小廝吩咐道:“這件事不能傳出去,若讓我知道你在外面亂說什麼,休怪我不念主僕情分!”
小廝鬥着嗓子,道:“諾!小的絕對不在外亂說!”
“你先下去吧。”
小廝見於琦居然沒有說罰他,愣了一下,不過反應過來後馬上告退,生怕他又想起來如何懲罰自己。
於琦此時自然是沒那心思想着懲治這個小廝,他在小廝離開後,就迫不及待的拆開信封,裡面有兩張紙,一張紙一看就知道不是他給的,因爲這張紙一看就是有些年頭了,再看上面寫得都是寫藥的名字,可見是一個藥方,可是對藥理,他是一竅不通的,故而也就沒怎麼仔細看,接着他打開另一張紙,他從頭到尾的看了一遍,心裡也翻起了滔天巨浪。
紙上說得不是別的,正是昨晚於琦好奇的問題,也就是這個乞丐的身世,而這上面卻寫得清清楚楚。
原來這個乞丐果然是宮裡的一個太監,而且還不是一般的太監,是剛剛香消玉殞的淑妃宮裡的太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