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公主說的越是不以爲然,明玉謹心中就越是覺得厭煩。
他轉身靜靜看着朝他得意笑着的十公主,素來帶笑的眼眸中一斂。
這一年多來,他也知道了與明王府有關的不少事情,知道了父王這麼多年的隱忍和胖皇上對他們明王府的猜忌。
胖皇上這麼多年壓制着明王府,十公主也真不愧是在他身前長大的女兒,看起來懵懂無知,實則也最會拿人軟肋。
見明玉謹不說話,十公主知道自己手中了他的心思,勝券在握地笑一笑,“我就知道你不笨,明玉謹你還不快點過來扶我回去。”
袖中的手握緊了,明玉謹聽着十公主最後一句半撒嬌的話,從來不願跟姑娘家爲難的他都想一掌拍飛她了,這傳出去,要亂人心的事,她居然拿來威脅自己!
看着她笑,明玉謹俊朗的臉上一沉,雖然不甘願,不過還是走過去,伸出一隻手扶起她。
得逞了的十公主頓時笑得更開心了,藉着身子的虛弱,一雙手緊緊抱着明玉謹的胳膊,哼,讓他一直躲着自己,這會躲不開了吧。
雖然明玉謹扶的一點都不溫柔不體貼,不過十公主滿意了。
望一眼身邊明玉謹的俊顏,十公主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甕聲道:“我現在病着呢,心情不好可是會亂說話的,明玉謹你給我笑一個看看吧。”
嘁,果然得寸進尺,你說讓小爺笑小爺就要笑啊,當小爺是賣笑的麼。
往上輕扯一些脣,明玉謹心中更是鬱悶。
“你笑的開心一點啊……”
明世子端着皮笑肉不笑的俊臉,心中鬱悶的直吐血。
妹妹,你快點好起來啊。
妹夫,你快點讓御醫研究出來解藥吧。
他日後一定要離這個神煩的十公主遠遠的,老死不相往來!
明玉瓏和容奕得知了明世子的遭遇後,雖然同情,不過爲了顧全大局也只能先犧牲哥哥了。
所以,明玉瓏每次下牀活動一下遇見哥哥的時候,都會拍一拍明玉謹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哥哥,你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說是這麼說,不過爲了早日救哥哥脫離苦海,明玉瓏和容奕將青鳥都派出去打探消息,亦是很關心解藥的研究進度,偶爾會討論一下給予建議。
每個人都很忙碌,明玉瓏的病情依舊沒有什麼明顯的好轉,這兩日只能在屋子裡呆着,喝着御醫開的湯藥。
容奕心中擔心他,除了和高大人他們談事情外,其他時間都是陪在明玉瓏身邊。
悶了兩天,明玉瓏覺得自己全身上下都是一股苦苦的湯藥味了,要知道她可是最怕喝藥,這兩天對她而言簡直就是酷刑啊,還是悶在“牢房”裡不給放風的。
實在待不住了,翌日中午,容奕和高大人他們才談完事情,明玉瓏就拽住了他,漆黑如琉璃的眼睛盯着他道:“相公啊,我都在屋裡呆了兩天呆的頭都沉了,你帶我出去走走吧。”
一向閒不住的人帶屋裡待了兩天,容奕看着她臉色微白,櫻花般粉嫩的臉頰如今哪裡看得到那水水的顏色,擡手撫了撫她光潔的額頭,寬大的袖袍如雲劃過她的臉頰,漂亮的鳳眸中帶着一絲寵溺,道:
“乖,你現在受了風寒不能出去,等過兩天好些了再出去吧。”
一心想要出去放風的明玉瓏如何肯輕易放棄,“我這不是風寒,你知道是中毒後纔出現和風寒一樣的病症,出去走走也不會有影響的。”
容奕耐心極好,“瓏兒,你身體受損很是虛弱,外面颳着風,你要是真着了風寒,不是病上加病麼。”
面對親親相公的堅持,明玉瓏拽着他的手,撒嬌道:“相公,我知道你是關心我,可是我出去不是有你陪着麼?有你在,我只會越來越好,怎麼會病上加病呢?相公,你就讓我出去放放風吧。”
“在屋裡才兩日,不也有我陪着你嗎?”容奕抿脣淡笑,戳穿某人的謊言。
“哪裡只兩日啊,加上我睡倒的那兩天,一共四天沒有出去啦!”明玉瓏水眸盪漾出點點波光,可憐兮兮的就像是要吃糕點的扣扣,“我不,你讓我出去走走,出去走走,就溜達一小會可以嗎?”
她用食指和拇指,比了個一小會的姿勢,眼睛從這小縫隙裡,望向容奕,還眨了眨。
就差沒有攤開四肢,求揉肚子了。
容奕看着她的表情,不知道是此時軟綿綿的明玉瓏真的很柔軟,還是喜歡上她,所以看什麼都可以,眼底帶着慣有的寵溺,抱了她在懷中,“那我們只出去一小會,就回來。”
容奕學着她,也用修長的手指的比了個一小會的姿勢,明玉瓏想着手真好看,但沒有被男色迷惑,連忙用手將他比的一小會拉大一點,
“這麼多。”
“好,就這麼多。”容奕含笑。
“我就知道親親相公你對我最好啦!”小美人開懷,主動獻上香吻一個,吧嗒一聲,響徹整個屋子,五皇子殿下的嘴角,輕輕地揚得更高。
角落裡的小肥貓眼不見爲淨的拉起了它鑲了金絲的小被子,天氣真冷啊。
北風吹過,帶來了寒冷的氣息。
明玉瓏腦袋陰沉沉的,被這樣的冷風一吹,也精神了點。
容奕給她攏一攏披風,環着她道:“風很大,可別真着涼了。”
說着將明玉瓏再往身邊摟近些,爲她遮去大半的風。
“我哪有那麼脆弱,再說相公你給我圍了這麼多東西,我想着涼也難。”明玉瓏笑眯眯地看着容奕的俊顏,不過是出來放風一下,她上上下下的比平時多穿了不少衣服,不然親親相公不放心。
看着明玉瓏的笑臉,容奕也知道是自己太過擔心了,握着她的手,道:“走吧,你想去哪裡散步,我都陪你去。”
不是所有溫潤的聲音,都有安慰人心的力量,唯有容奕,只要他在自己身邊,明玉瓏都覺得心安。
瘟疫的事情依舊棘手,好在已經有了眉目,研究出來的幾個藥方,雖然還不能將毒全部解了,可也有了不小進展。
緊張的心情,可以放鬆些了。
爲了讓明玉瓏心情好,容奕特意帶她與槐樹村相反的鎮上,熱鬧的地方走一走,看看健康的人,活潑的氣息,能讓她恢復精氣神。
鎮上人不多,白天的時候,沒有京城那種人流熙嚷的感覺,可是青石板的路,灰黑色的磚牆,看着就有一種別樣的風韻,即便北風颳過,店門前的幡旗搖擺,也別有一種小鎮特有的風情。
只不過真的有點涼。
明玉瓏輕靠在容奕身邊,吸取他身上傳來的熱量,兩人走在街上,街上人不多,又是遠離京城的小鎮,百姓覺得他們兩人驚豔超羣之外,多看上幾眼,倒也沒有京城裡那般瘋狂。
容奕看着明玉瓏雖然虛弱,可面容上帶着淺笑大的滿足模樣,心中便覺安慰。
到了一處茶樓,曲商便說這處是鎮上最好的地方,可以吃一吃汕城正宗的口味菜。
說到吃,明玉瓏當即有了興趣,坐上去噼裡啪啦的點了五六個菜,便從容奕的袖子裡掏了一包瓜子出來,塞在他手上。
容奕從善如流的接過,一顆顆給她剝開,放在不名貴卻乾淨的瓷杯子裡。
曲商看着自家皇子修長如玉,專門批改書文,漂亮的簡直像是藝術品的手指,就這麼一粒粒的剝着再普通不過的炒瓜子,有點自暴自棄的轉過頭,望向遙遠的,灰藍的天空。
想當年在雪月公子指尖逗留的,無一不是水晶琥珀瑪瑙名瓷,世間極致的精品,如今就剩下瓜子,橘子,荔枝皮了。有了心愛的女人,就算是謫仙,也會走下神壇,變成凡夫俗子吧。
明玉瓏纔不管曲商的感慨,等容奕剝好一小捧,就放在口中,偶爾分一半去喂喂走下神壇的凡夫俗子,兩個人自得其樂。
北風吹拂着窗外的樹枝呼呼作響,一片祥和中,一道銀光飛快地朝兩人射來。
鳳眸一凝,在銀光逼近的瞬間,容奕身形紋絲不動,紫色的衣衫飄袂如風,揮袖間,突然射來的銀光已經被白皙修長的手指穩穩捏住。
變動驟起,青鳥見他們安全,欺身順着暗器襲來的方向追去。
容奕放眼而去,制止道:“不用追了。”
聞言,青鳥的動作停下,很快也反應過來,爲什麼容奕不讓他追了。
此處茶樓爲附近最高建築物,視野極佳,那個人顯然是在很遠的地方將飛鏢射過來的,這麼遠的距離能絲毫無差,顯然武功不低,以那人的功力,從射出飛鏢到如今,肯定也已經走遠了。
最重要的是,可以隔空隨便讓人用手夾住的飛鏢,這意圖就不會是傷人。
明玉瓏道:“這是柳葉鏢,在江湖上最是常見。”
柳葉鏢上自是看不出什麼端倪,可綁在柳葉鏢上的紙條卻不同尋常了,這應該纔是那個人的目的。
看眼那個紙條,明玉瓏和容奕對視了一眼,兩人的眼中,都帶了些複雜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