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涌猛然拔劍而起,在衆人詫異的神色裡,一挑胸前髮絲,斬斷其發。
髮絲,紛紛揚揚落地,沒入雨水裡。
他聲音沉重,卻目光澄澈,聲音堅決:“我雲涌此生欠了四皇妃一條命,他日定當奉還!皇妃日後若需要末將的地方,只需拿此發來見,縱然是毀天滅地之事,末將也定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絕無半句怨言,若食言猶如此發。”
他再挑劍,劍鋒隔空斬斷紛飛的髮絲,一刀兩斷。
這是他欠離雲卿的,雲婉一事,他下不了狠心。
若能夠彌補一點她的過錯,就算是給離雲卿當牛做馬又何妨?
“這……”離雲卿看了一眼百里懿,卻見他也不解。
確實不解,很是不解?
不過此時她並不知道,雲涌許下的誓言,對她今後的宏圖大業是何等的重要。
她沒來得及問,只見雲涌已經攜一身雨氣,轉身決然的離開了。
餘下的只有他留下的一句……
“皇妃,我只有一言,也僅此一言!那些不似局中人的人,纔是真正圖謀不軌之人。”
那時候的離雲卿,尚未完全理解他這番話的意思。
翌日。
雲涌進宮,向皇上請命去南疆駐守。
“南疆乃國之城牆,常年遭犯,請聖上准許末將南疆駐守。此生末將只爲戰,更爲戰所存,只想在南疆灑一頭顱血,只爲家國平安。”
百里齊禎驚歎:“南疆生活條件何其艱苦,大將軍自是甘願前往,朕佩服!特加封大將軍爲護國公,準,擇日啓程。”
浩蕩的皇城,此聲綿延不絕,傳遍百里。
臨走時,雲涌去了城牆樓,他站在城牆上,瞰俯蒼穹延綿不絕的山河。
巍峨高聳,紅衣銀甲,肩上的紅色披風被烈風吹得呼呼咋響,心胸劇痛,痛不可言。
他的大義究竟是什麼?身爲執法者,卻包容了違法之事……他何以還清,蒼穹百姓對他們雲家的信任?
家與國?
他到底是爲家,還是爲國?
這一刻,他是如此迷茫!他想興許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一心征戰,纔是對蒼穹最好的回饋。
出城之日,領着白狼騎兵和飛騎營,一羣人浩浩蕩蕩,卻掩埋了多少如斯寂繆。
皇城外,古道邊。
離軒逸一身藍衣,墨發隨風飄揚,看着昔日的好友,目光深沉:“你當真要走?”
你當真要走?多麼委婉,不捨的道別。
雲涌不過是笑笑,滿目星辰:“後會有期!”
沒有過多的言語,只有一句不知道能不能實現的後會無期。
“將士們,此時不走更待時。”
衆將士沖天一喊,而後塵煙肆起。
“烽煙一劍劃,誰劍嘯天涯,他日執戈戰天下!”
風蕭蕭兮,落葉紛飛亂髮間。
離軒逸站在古道邊,看着他執起戰戟,沖天怒吼。
消瘦的身軀,還略顯稚嫩的面容,又有誰知那揹負的重擔。
那時候也許早就預料到了之後的結局吧!?
他日執戈戰天下……如此,大逆不道的妄言。
自此,他許久許久也未曾見到過雲涌回京……
直到,南疆傳來戰報的那一天爲止,直到昔日的四皇妃披掛上陣爲止,自然這是很久以後的事了。
許多年後,雲涌曾想過,若是那年他狠下心把雲婉拉上殿請罪,是否就不會發生之後的一切?
這都是天命啊,天命難違!
落葉飄零,此間在無故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