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穿上早前置辦好的新衣,點燃第一串鞭炮恭送即將過去的一年,都說人逢喜事精神爽,人們臉色紅潤精神抖擻,加上身上大部分的紅色一看就覺得喜慶,然而天公不作美,在一年的最後一天,他們起牀後發現天色灰濛,果然沒多久便下起雪來。
密集的雪花紛紛揚揚飄下幾乎佔滿視線,也讓本該熱鬧非凡的街道少了過節的味道,雖然依舊攤販聚集,雖然依舊燈籠綢緞紅火,在白雪交映下分外醒目,唯有愛鬧愛玩的孩童沒有受到天氣的影響,聚攏在家附近玩起了雪,打雪仗、堆雪人、攻防戰……陣陣笑語勾起大人的回憶,嘴角忍不住的上揚。
此刻的城西藍府卻被一層陰霾籠罩,一夜之間,府邸上下皆知道藍夕對顧陌曦出手了,他脖子上青紫的抓痕就是最好的證據,雖然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分爲兩派的下人立場更鮮明瞭,王府一派自然覺得藍夕恩將仇報之類,人家好歹是王爺,對你又寵愛有加,如今卻掐人家脖子,任誰也說不過去吧。
另外一派卻不以爲然,他們雖然是噬魂的手下,但自被調來暗中保護藍夕時就已經知道她是主子的主子,等同於他們的主子,加上這段時間的相處,她從不主動生事的作風已經衆所周知,所以顧陌曦脖子上會有傷痕絕對是他惹怒了主子,要他們說這點抓傷實在太輕了,換做他們肯定會下殺手,管他是不是王爺呢。
他們尚且如此,五鬼就更不用說了,本就不看好顧陌曦,如今更是各種搞破壞,巴不得他主動搬回王府,其中以桃夭最起勁,奈何他極盡挑釁之能事對方卻油鹽不進,半天下來落得個無功而返。
顧陌曦根本不在意府中任何人的態度和言論,唯一在意的就是藍夕,可惜自打起牀後就沒再見過她,想着午後還要帶她進宮赴宴便趁媚生和元元不在進了夕園,進屋卻沒有看見本該在睡覺的藍夕,英眉蹙起,心想不會是昨天真的把她嚇跑了吧?
回了怡然居找來竹管家吩咐道,“夕兒沒在房間,讓人在府中找找,找到告訴本王。”
“是,王爺。”竹管家面色閃過一分詫異,不懂爲何讓他們去尋,但還是利索吩咐下去。
其實竹管家這些天住在藍府心裡也是有氣的,那些下人根本就沒把他們王府放在眼裡,除了提供住處和用具其它都是他們自己出銀子,平日裡眼睜睜看着不會幫把手,這些就罷了,但連王爺居住的院子也是他招呼着手下弄起來的,難道這就是他一大戶人家的待客之道?王爺入住應該覺得榮幸纔是,這幫人真是不知好歹,還有那五個地位不低的下人,哪有和主子同桌用膳的道理?分明就是主僕不分亂了身份。
半個時辰後竹管家回報說沒找着,顧陌曦急了,匆匆拿下披風披上,取下佩劍就不顧還在下大雪出了藍府大門,對身後竹管家的疾呼聽而不聞,潔白的身影很快和雪花融爲一體。
直到看不見顧陌曦的影子竹管家才搖着頭往回走,滄桑的面容帶着苦笑,心想王爺真的愛慘了那位姑娘,爲了找她竟然連自
個身子也不顧,何況昨兒個還被那姑娘掐脖子呢。
夕園房間內,一道黑影自房樑躍下,悄然無聲落在桌面,流線般優雅靈活的體型,黑亮柔順的皮毛,小腦袋頂着一對毛茸茸的倒三角耳朵,似純粹似深不見底的墨黑貓眼,小小的鼻子煞是可愛,毛茸茸的尾巴無聲掃過桌面,它慵懶的趴下,小舌頭一下一下舔着爪子。
黑貓正是再次變回真身的藍夕,之前顧陌曦進來前她跳上了房樑躲過,卻沒想到眯着眼睛睡過去了,此時是被竹管家吵醒的,毛茸茸的貓耳往外一側,聽他的叫喊似乎顧陌曦急匆匆出門了,至於去做什麼不在她關心的範圍內。
貓眼一眯,她就不信那人會非禮一隻貓,對於昨日掐他脖子的舉動一點不覺得錯,敢這麼對她怎麼可能相安無事,若換了別人只怕會死得透透的,可她想不通最後爲何沒有下手,想不通聽到他即使性命受威脅也要爲她着想時的複雜心情,就像悶悶敲下一棍,提醒着她若是下手會後悔終身。
似乎想得煩躁了,黑貓擡起爪子撓了撓耳後,身子一翻繼續睡覺,閉上眼前有些賭氣的想:就讓那男人冒着風雪滿城找去吧,哼!
屋子裡被火爐烘的暖洋洋,黑貓睡得非常舒服,似乎在做什麼美夢般頭頂的貓耳時不時顫抖一下,再看它睡夢中不自覺咂嘴,顯然是夢到美食了吧。
它是舒服了,就可憐了外出尋它的顧陌曦,老天似乎有意磨難般,他出門沒多久雪勢加劇,不多時便下起暴風雪,記憶中這樣的大雪只在十年前下過一次,那年他十歲,天聖遇到百年難遇的雪災,父皇爲了救災忙得沒時間睡覺,等災情穩定後像一下子老了十幾歲般,也是那一次父皇感染風寒沒有妥善調理才落下病根,最終在兩年後駕崩,皇兄繼位,他被封爲景王,現在想來那一年真的發生很多事。
世界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街邊攤販及時收拾了攤子躲回家,耳邊風聲呼呼咆哮,他的聲音傳不出多遠,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顧陌曦隻身艱難尋找着心中的最愛,潔白的狐皮披風在風雪中飄起,根本起不了禦寒作用,他又一心顧着尋人,沒多久便凍得渾身發抖,墨發上覆蓋着一層薄薄的白雪,套着棉靴的腳深一步淺一步往前邁去。
而在藍府中,竹管家看着暴風雪整整下了一上午也不見王爺回來,急得和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在屋子裡走來走去就是定不下心,王府下人已經全部派出去找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正當他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時,正巧看到元元撐着傘從院門前經過,想着她性子還算不錯或許可以請她幫幫忙便急急忙忙追過去。
竹管家冒着風雪追上元元,也不知是太急還是什麼有些氣喘,顧不上緩緩說道,“元元姑娘,老奴有一事相求,請姑娘一定要答應。”
元元對王府下人自然有成見,但見竹管家上了年紀不由想起生前對她很好的爺爺,便微笑着說道,“竹管家客氣了,有事儘管說,我一定盡力。”
“好好,如此老奴就先謝謝姑娘了,是
這樣的,早先王爺外出找藍小姐到現在還沒回來,這暴風雪已經下了兩個時辰,老奴擔心王爺在外面會出事,能不能請姑娘和藍小姐說聲,讓人去尋尋。”竹管家一聽對方願意幫忙趕緊說道,對他們的成見也隨之少了些。
元元聞此眉頭一皺,想當然的覺得這種小事何必驚動小姐,那顧陌曦難道不會照顧自己嗎?如此大的風雪想來應該會先去避壁吧,遂敷衍了竹管家一句繼續往媚生居住的梨落而去。
見到媚生,說起了竹管家請求之事,媚生想的倒和元元不同,她想這位王爺在天聖好歹很得民心,現在又住在藍府,若是出點什麼事會給小姐惹麻煩,而且顧陌曦這次外出也有小姐的原因,佛曰:吾不殺伯仁伯仁卻因吾而死,以修仙來說多多少少有點罪過,因此便將此事告知藍夕。
藍夕被叫醒後差點沒發火,她正夢到數不盡的金鱗鳳魚呢,但聽了媚生的話心不由一沉,望了望外面浩瀚的雪花吩咐讓噬魂帶幾個人去找,睡意卻再也沒有了。
等待的時間總叫人心煩氣躁,竹管家等回王府下人找尋無果的情況下,只能眼巴巴等着藍小姐那邊的消息,雅兒站在他身後也急得心如火焚,對藍夕的妒恨又上了一層。
終於在未時時分,失去意識的顧陌曦被藍府下人扛進了怡然居,那人扔下他後頭也不回出了房,而竹管家看着躺在牀上身體凍僵的主子急得落淚,好在人生閱歷在那,招呼雅兒幫忙脫了顧陌曦身上的披風和外衣,拉過裡側的錦被蓋得嚴嚴實實,即使這樣也不能一下子讓他冰冷的身子回暖,又吩咐雅兒端來熱水擦拭,這才鬆了一口氣,心想總算把人找回來了,至於晚上的宮宴只能派人去告知陛下。
然而竹管家顯然放心的太早,晚膳時原本好好的顧陌曦忽然發起高燒,整個人火燙火燙的就像燃燒了般,急急忙忙派人去請御醫,可這暴風雪下了一整天也沒有見停的意思,他擔心王爺撐不到御醫趕來就病情加重。
另一頭藍夕也從下人那聽說了顧陌曦病重,想着他始終是因爲去尋她纔會病倒便讓媚生抱她去看看,順便吩咐元元找桃夭過去看診,桃夭生前便是使毒聞名的,所謂醫毒一家,想必小小的風寒發燒難不倒他。
桃夭一聽說是給顧陌曦看病嘴巴撅得老高,顯然萬分不樂意,最後還是聽從藍夕的吩咐去了,他到的時候見媚生面無表情站在牀邊,近前纔看到一隻黑貓坐立在牀頭,軟軟黑黑的爪子搭在男子滾燙的額頭上,頓時雙手託着下巴眼冒紅心,小夕夕的真身實在可愛得沒話說啊!
黑貓收回爪子向桃夭投去白眼,“愣着幹嘛,把脈?”
桃夭爲藍夕話語中幾不可覺的擔憂一怔,沉吟了片刻始終沒有把心頭的疑問問出,比女子還好看的手指輕輕搭在顧陌曦手腕上,片刻收回,邊說邊走到桌邊坐下開藥方,“小夕夕放心,他不過是受了風寒,服下三貼藥就能痊癒。”當然也不能這麼便宜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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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