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逸墨第一次見到藍夕時,是在三千年前,那時這片大陸被人魔妖仙鬼分隔成五個地界,每個地界都有他們的王架起的結界隔離,除了人類,原因可想而知,他們之中唯有人類最弱哪有那本事,但因爲其它四王架起的結界將人間自然而然隔開,許多風波因此停歇。
漸漸的,人類之中不知何時分成了修真者和普通人,修真者集合了五大家族的力量架起結界,將原本的人間分隔,而留下的普通人便分成了三個國家。
岔遠了,猶記得三千年前,風逸墨還是一隻剛逃過雷劫的雪狼妖,驕傲、殘虐、目空一切,在雪山之巔一心撲在修煉上,朝着成爲妖王的目標努力着。
日復一日,某一天,雪山來了一夥妖怪,每一隻都比他的修爲高,被捕便成了必然的結果,掙扎、嚎叫、利爪皆成了困獸之鬥,在註定無用的抗爭中,關在鐵籠中的他終於重見光明,入目卻是喜慶的場面。
聽着周圍的交談,風逸墨知曉了他正處在魔界之中,原來是魔界之王大壽,妖王抓了他當做禮物,滿目的紅如同體內某種液體,刺激着他的心臟,傲然的眼中有悲哀、有憤恨、有不甘,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希翼,至於在希翼什麼他自己也不知道。
魔王將他送給了小女兒,魔界最受寵愛的公主。
當鐵籠再次落地時,風逸墨聽到魔界小兵的稟告,繼而腳步聲遠離,接下來的畫面卻讓他刻骨銘心,畢生難忘。
蓋着鐵籠的黑布掀開,女子三千如墨髮絲柔順的披散在背後,未扎,眉不描而黛,清澈的雙眸閃耀着光華,小鼻玲瓏,脣不點而朱,白皙如玉的雙頰透出健康的紅潤,小巧的耳垂雪白精緻,誘人的頸延伸着勾人的鎖骨。
女子一身綴滿了梅花花瓣的白裙,在陽光照耀下反射出淡淡的熒光,削瘦的身姿有着一股讓人不由保護的衝動,她好奇的看着他,女子清純可人,成爲風逸墨心中的永久烙印。
“公主,不能打開籠子。”看到女子的動作,她身邊的侍女立刻出聲阻攔,瞄向風逸墨的眼中有着許多防備。
風逸墨趴在籠子內心中不爽極了,從熟悉的雪山被抓到這兒,他連尋死的心都有,驕傲如狼,怎肯淪爲他人的寵物?!
女子卻是調皮的揮開侍女的手,動作迅速的打開了籠子,並且蹲下來和風逸墨說話,嗓音宛若黃鸝鳥般婉轉動聽,“你肚子餓不餓?”
“”不理她。
女子有些沮喪,很快又恢復精神對侍女吩咐道,“你去拿盤生牛肉過來。”
“是,公主。”侍女不放心的看了眼雪狼才應聲離去。
待侍女走遠後,風逸墨不知是否他的錯覺,總覺得面前的女子鬆了口氣般。
女子站起身走到院子裡的鞦韆坐下,歪頭看着籠子裡的他,眨巴着狡黠的雙眸不知在想什麼,忽然撲哧一聲笑了,紅脣張合,吐出的話卻讓他憤怒,“小狗,姐姐對你好吧,快出來哦。”
小狗?!可惡,
他可是狼,一匹血緣正統的雪狼,竟然被這女人叫成了狗,實在太侮辱他了!呲起獠牙,風逸墨衝出籠子撲向她,非得給她一點教訓不可!
然而,女子似化成了風般難以捕捉,每一次他的利爪都只差分毫便能碰到她,偏偏一次又一次的錯過,就像他們後來的命運般,每一次擦身而過,註定了最後的分離。
跑得累了,風逸墨停在院子一處不停喘氣,看向對面笑意不減的她氣憤難當,說出了被抓後的第一句話,“可惡,我是狼知道嗎?!是狼!!”
女子食指抵着下巴笑道,“我知道啊,你是雪狼,是妖王敬獻給父王的壽禮。”
如此風逸墨明白了,這女人根本就是故意的,故意激怒他從而讓他離開籠子,回頭,那鐵籠不知何時被擡走了。
這時奉命的侍女捧着一盤生牛肉返回,女子接過盤子走近風逸墨,蹲下放在他身前,並用只有他們二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若想離開,餓着肚子帶着傷可不明智,不是嗎?”
“你知道?”風逸墨一驚之下出聲反問,恍然意識到音量過大而看向侍女。
“放心吧,她聽不見,我要防的是暗處的探子,至於你的問題,如果沒有我和父王說想要你,你以爲自己還能像現在這樣安然無恙嗎?”女子只答非所問,說完擡手撫上雪狼的眼,清澈的眸中盪漾着一股暖意、一絲羨慕。
女子的手有些冰涼,風逸墨卻奇異的覺得舒適,擡眸看向她的眼,見她眼中的羨慕之色心中好笑,她是魔王最疼愛的公主,在魔界的地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金錢、權利、美貌,將來也會有一個好丈夫,如此完美的生涯又有什麼可羨慕的,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於是這一日起,風逸墨爲了以後能夠離開魔界安心住下了,也在一日日觀察中隱約察覺到女子爲何會羨慕他。
人前,她是魔界最受寵的小公主,有一個疼愛她的父親,有享用不盡的金銀珍寶,有穿不盡的綾羅綢緞,有使喚不完的侍女,許許多多魔界小兵保護着她,許許多多羨慕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高高在上、光芒耀眼。
人後,她一直待在這座奢華卻冰冷的宮殿,每天陪伴她的除了他便是那些花花草草,暗處的探子從未撤離,侍女也對她冷冰冰的沒有一絲溫暖,宮殿外層層的把守保護了她,也將她的自由剝奪。
很多時候,她會坐在院子裡的鞦韆上仰望天空,見飛鳥掠過會微微勾起脣角,美麗卻悽然的笑容,令人心疼的弧度。
女子最愛做的事便是喊風逸墨小狗激怒他,與他一起玩着追趕遊戲,起初他真的生氣,可後來,不知不覺的,他漸漸收起了戾氣,追趕她只爲了玩樂,然後趴在地上喘氣,而她會笑得很得意,指着他說,“想追上本公主再去修煉幾千年吧!”
看着女子得意的笑,風逸墨心中浮現一抹暖意,連他自己也沒發現的狀況。
某一天,當他們的遊戲結束後,女子坐在鞦韆上輕輕搖晃,看向趴
在腳邊喘氣的風逸墨說道,“以後有機會,我一定要在家門口種上許許多多玫瑰花,我很喜歡這種紅的像血像火的花朵哦。”
會嗎?以後真的會有這種機會嗎?風逸墨在心中默默詢問,答案則是無解。
風逸墨越來越適應這裡的生活,某一天,從不踏足宮殿的魔王突然到來,他莫名的爲她感到高興,轉頭卻看到她蒼白的面容以及極力壓制自身情緒而握成拳頭的手,疑惑,不解,父親來看她不該感到高興嗎?
魔王入座主位,侍女奉了茶自覺退下,或許是覺得他這樣的小妖怪不足畏懼吧,魔王沒有將他趕出殿外,抿了一口茶水微笑道,“這段時間夕兒似乎很高興。”
“是,我很喜歡父王的禮物。”女子依然笑着,風逸墨卻覺得她此時的笑容如同面具般虛假。
“是嗎?那就好。”聞言,魔王只淡淡應了一句。
宮殿內有一刻的沉默,帶着隱隱的壓抑。
“父王來找女兒有何事?”女子率先打破了沉默,垂下的眼眸清澈帶着不可探知的情緒。
“恩,父王已經和上界天帝談好你和三皇子的婚事了,過兩日他們就下聘禮。”淡漠平靜的語氣,魔王說這話時完全沒有一個父親該有的感情。
風逸墨敏感察覺到女子的身子有些顫抖,耳邊繼而響起她飄渺毫無波動的話語,“女兒知道了。”
事情說完魔王便沒有多留,留下一句還有事要忙匆匆離去,而女子步到窗前看向外面的天際,表情淡漠不知在想什麼。風逸墨望着她,此時的她似乎是薄霧,明明很清晰卻不可能抓住,她離你很近也很遠。
風逸墨走上前趴在她腳邊,低低道,“如果不開心就不嫁,魔王應該不會把你怎麼樣的。”
“呵呵~謝謝你,風逸墨。”女子輕笑着道謝,蹲下身子將他抱進懷中。
風逸墨沒有動,他覺得她很難過很寂寞,平時雖然在笑卻是她的自娛自樂罷了。
兩日後,上界的聘禮被一箱箱擡進了宮殿,女子只在一邊冷眼旁觀,明明是新嫁娘卻像不關她的事般,只有喜娘上前恭賀時扯着嘴角說着客套話。
“你真的要嫁嗎?”說不清心裡的感覺是什麼,悶悶的,煩煩的,風逸墨同女子般看向外面的夜空問道。
女子只是笑,繼而又一次的答非所問,“風逸墨,你的傷早就好了吧,爲什麼還不走?”
風逸墨一震,是啊,他的傷早就好了,可是沒有離開,原因他也不知道。
見他沉默,女子繼續說道,“回去妖界吧,這是我現在唯一能爲你做的事,還有,我叫藍夕,希望你能記得,我的朋友。”
話落,女子轉身走進宮殿,帶着笑緩緩關閉了殿門,將他隔離在沒有她的世界。
朋友嗎?在心中喃喃自問,風逸墨待到了半夜,終是起身跳出了宮牆,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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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