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瀰漫在四周的黑暗,衝不出去,他就像被黑暗吞沒了般掙扎無用,唯有心中那道美豔的身影在牽引着他,她以真身出現的第一面,她化爲人形的第一眼,她對他的第一次撒嬌,她在他手心寫下那首動人的詩句,他們間第一個擁抱,第一個擁吻,每一個畫面都那麼清晰深刻。
一抹亮光刺入眼中,顧陌曦睜開勾人的眸子,視線中的天空藍如此美麗透明,一朵朵潔白的雲彩悠然流淌其中,風微過,帶着清甜的香味,卻刺痛了他的臉,伸手觸碰,更大的刺痛感傳來,他不由的倒吸一氣。
顧陌曦想起來了,失去意識前他正在戰鬥,那激烈的場面實在無法用泠的打架來形容,因爲不小心便會喪命,陷入黑暗前他清楚看到對方最後一個人的兵器掉落,如此說來他也算完成任務了吧。
轉頭卻是沒有看到任何人,男子的目光有一瞬詫異,坐起身,感覺到體內充沛的精力,詫異加深,暗想難道他昏睡了很久嗎?敏銳的聽到腳步聲靠近,顧陌曦順着聲音望去,泠逐漸從遠處的林間走出,見他已經醒來笑着挑眉。
“醒了就跟我來吧。”在男子身邊站定,泠淡淡說道,繼而率先轉身。
顧陌曦微怔,隨即從地上爬起來追過去,驚異的發現他完全沒有疲勞的感覺,心中驚喜,不由問道,“去哪?”
“閉嘴跟我走就對了。”前頭傳來泠不耐煩的話語。
顧陌曦只能閉嘴跟着。
二人停在一個山洞前,泠示意他進去,顧陌曦也不問,走進山洞,發現頭頂一個光球將裡面照得很亮,山洞不深,他一眼便看到了老校長,與那被燒煮着的大鼎,白色的熱氣升騰,老校長正往裡面灑藥材。
“來了,知道這是什麼嗎?”老校長看了一眼顧陌曦笑問,手中的動作不停。
顧陌曦搖搖頭,但心中明白他也許會被水煮。
“這些是培元丹,晉升丹的原料,配以熱水藥浴能將它們的功效發揮到最大。”灑下最後一把藥材,老校長滿是笑意的眼看向對面男子,接着說道,“功效是可以讓你儘快晉升從而脫離凡體,但是過程很痛苦,比剛開始你吞下洗髓丹更甚,做好準備了嗎?”
點點頭,伸手解開腰帶,褪下破破爛爛的衣物,顧陌曦坐進大鼎內,鼎內的水溫剛好,他並沒有什麼不適感。
“別高興的太早,之後會有你痛的。”留下一句話,老校長坐到一邊看火。
隨着水溫升高,藥效開始發揮出來,起先是肌膚上的刺痛,接着一點點加深,繼而深入血肉,骨骼,水“咕嚕咕嚕”的沸騰着,熱氣薰得顧陌曦睜不開眼睛,俊顏通紅,紅得充血,雙手緊緊抓着大鼎邊緣,指節泛起雪白。
顧陌曦死死咬着脣,甚至將脣咬出血來,細碎的痛苦呻吟依然從脣齒間溢出,比起當初吞下洗髓丹更甚的痛楚,每節骨頭都像被人打斷重組,五臟六腑從體內燃燒
,神智逐漸不清,眼前的畫面越來越模糊,腦子一歪徹底陷入黑暗。
旁邊,老校長看看昏迷了的顧陌曦,再看看外面已經變黑的天色,神色變幻莫測,終於到這個時候了嗎?
黑暗中,顧陌曦飄在不知名的地方,沒錯,是飄,他就像沒有肉身的靈魂般飄飄蕩蕩,四周很靜很靜,沒有風聲,沒有水聲,甚至聽不到他自己的心跳,感覺不到呼吸,不知道該去到哪裡,也不知道之後會怎麼樣,他就像浮萍一般隨波逐流,迷茫未知。
突兀的,前方自上而下柔柔射入一道亮光,接着如羽扇般展開,顧陌曦看到了兩道大門,復古繁瑣的花紋很是唯美,巨大的仙魔二字分別刻畫在門面上,閃耀着一黑一白的光芒,顧陌曦站在兩道門中間,神色凝重。
突破大乘期後,你有兩個選擇,一是成爲人人景仰的仙,二是成爲人人懼怕的魔,公子,有時候一念之差就會造成萬劫不復的後果,請務必慎重選擇,修真初期媚生說的話在耳邊響起,顧陌曦想,他大概已經成功脫離凡體了吧。
兩道門前幻化出兩個藍夕,仙門前的她聖潔高雅,魔門前的她嫵媚妖嬈,她們同樣對他微笑着伸出手,示意他走過去,但是,顧陌曦記得很清楚,藍夕說過她不打算成仙,而他亦早已決定隨她成魔,沒有太大的猶豫,男子大步跨向魔門,伸手握住門前女子的手,與她一同踏入門中。
下一瞬,顧陌曦猛然從大鼎中跳出,水珠沿着細膩的肌膚滑落,訴說着某種無聲的誘惑,他的俊顏沒有太大改變,只是眉宇眼角加重了妖嬈性感,額間的金龍卻轉變成了黑色,讓他看上去更加的邪魅,而不知何時出現的雪靈劍也變成了黑色,散發着恐怖的氣息。
心神閃動,一套黑衣自動加身,那是一套繡着黑色曼陀羅的長袍,金色的線條刻畫出他修長挺拔的身姿,他披散着墨發,隨着揚起脫胎換骨的韻味,曾經的清冷變爲冷酷,勾人的鳳眸流露出妖媚,眼神中不再平和無波,而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
見到這樣的他,老校長有些意外,雖然顧陌曦說過會成魔,但他從未放在心上,然而也不代表他懷疑顧陌曦對藍夕的感情,只是有些意外顧陌曦的感情如此深刻罷了,不過他是高興的,爲王能夠得到如此真摯的感情而感到高興。
“哼,真沒想到你會選擇入魔。”倚在山洞門口的泠貫徹着以往的嘲諷,這便是他的個性。
聞言,顧陌曦什麼也沒說,冷冷掃了他一眼,然而就是這冷冷的一眼讓泠全身發毛,心底的恐懼不自覺顫動,腦後滑下汗珠,暗想他該不會揍他一頓以報訓練之苦吧?!
“好了,顧陌曦,快去宮殿吧,之前沒有告訴你,王和妖王的婚禮下午就要開始了,快去阻止他們。”老校長制止二人說道。
話落面前便掃過一陣勁風,山洞內已無顧陌曦身影,再看外面,天際間只有一個小黑點,汗一個,沒想
到顧陌曦成魔後如此了得,現在的他大概能和妖王對抗了吧。
以最快的速度趕往宮殿,底下的風景飛速後退,顧陌曦心急如焚,不可以,他經歷了那些修行,又挺過深刻的痛苦終於成魔,怎能在希望即將來臨前讓她嫁給別人,夕兒,你等我,風逸墨,你妄想得逞!想着速度再次提升。
宮殿中,漫天蓋地的紅色掩蓋了原本的高貴紫,幾名小妖爲藍夕打理新娘妝,她們臉上洋溢着笑容,坐在梳妝鏡前的她卻絲毫沒有笑意,任由她們在她臉上塗塗畫畫,機械的配合她們穿上鮮紅嫁衣,這一刻,藍夕清楚聽到心中的不願,她不願意嫁給風逸墨!
大婚當天,她與風逸墨直到掀蓋頭前都不會見面,這幾個小妖根本不是她的對手,藍夕想她若是想逃跑此時應該是良機,貓族大概已經被接去了獄界,她也該走了,如墨的貓眼看向幾位小妖,攝魂術施展,那幾個小妖便失了心魂。
給其中和她差不多身形的小妖換上新娘妝,咬破手指將血抹在嫁衣上,換上小妖的衣服變成她的模樣,又咬破她的血擦在自己衣服上,扶着小妖坐下與其她小妖站在一邊,靜靜等待在着吉時來臨。
不料,沒多久風逸墨陰沉着臉踏進宮殿,竟是看都不看坐在牀沿上的新娘一眼,徑直拉出變幻後的藍夕死死盯着她,上挑妖嬈的鳳眸中滿是憤怒的火焰,薄脣張張合合,吐出的話讓藍夕幾近絕望,“藍,本王應該說過,妖界之中沒有本王不知道的,你讓貓族躲去獄界,我裝作不知,因爲只要你留下便可以,難道我真的讓你如此難以忍受嗎?”
話落,藍夕的變幻術被風逸墨打破,露出她原來的模樣,脣角勾起苦澀的弧度,她心灰的低下頭,無言,卻是再一次無可奈何的妥協了。
像是知道她的妥協般,風逸墨滿腹的怒氣消散了一點,揮手解開小妖們的攝魂術,坐在一邊看着藍夕重新換上新娘妝,九鳳呈祥的拽地嫁衣,華貴精美的鳳冠,露出她圓潤的香肩與胸前大片的雪白,減少了清純加重了嫵媚,如此的蠱惑人心,如此的讓他爲之沉淪。
如玉的雙手相疊於身前,她在小妖攙扶下站起,轉身一點點走進對面風華絕代的男子,心隨之一點點沉入深淵,腳步站定,風逸墨起身握住她有些微涼的雙手,眼中的笑意醉人,接過小妖遞過來的紅紗爲藍夕蓋上,心,蕩起了幸福的波動,這一刻,他整整等了三千年,今日,終於可以如願以償了。
吉時已到,熱鬧歡快的樂聲奏起,男子牽着他的新娘踏出宮殿,在花雨中,在祝福中走向祭祀臺,妖王大婚,妖界各大小部落的首領都前來相賀,那神秘的女子他們和其它妖怪一樣早已有所耳聞,如今得以見到她的真面目算是滿足了他們的好奇心,而她的美豔與修爲讓所有人臣服,這一刻,他們認爲她足以與妖王相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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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