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華家榮做的這個示範,接下來的對搏自然也是血腥而殘忍的,二號是兩個緬甸人,一個叫百夏裡,是佤族,一個叫瑪合,是撣族,這兩個民族在緬甸向來是不合的,兩個人自然也不會客氣,一出手就是拼死相搏,而且很快從地上扭打到地上,在翻滾中掐脖子扭手臂亂成一團,幾乎沒有任何的招式可講,十來分鐘之後,就見到百夏裡翻身壓住了瑪合,雙手緊緊的鎖住了他的脖子,瑪合開始的時候,還在奮力扳他的雙手,但漸漸的,雙手就越來越沒有力,嘴巴也越張越大,數分鐘之後。手就完全垂下了,雙目鼓如魚眼,顯然也丟掉了性命。
等到這兩人退下,就是孫亞偉與一個叫袁武陽的緬甸華裔搏鬥了,方寶和孫亞偉是在這裡唯一能夠說話的朋友,頓時不由得緊張起來,他雖然知道孫亞偉在雲南省的武術隊呆過,但是,武術中的花拳繡腿太多了,他的對手袁武陽是一個壯實黝黑,滿臉兇相,一看就知道當過兵殺過人的彪悍人物,鹿死誰手,實在是猶未可知。
很快,孫亞偉與袁武陽交起手來,兩人的搏鬥技巧果然有着很大的區別,孫亞偉的動作顯得很舒展優美,進退間都不由自主的帶着表演的痕跡,無疑是他從小養成的習慣,而那袁武陽的動作卻簡單實用,拳腳相加,緊緊地貼着孫亞偉,往他身上的要害處擊打。
纏鬥了一陣,打得是難解難分,就在這時,孫亞偉在後退的時候,腳下一個踉蹌。似乎是踩滑了要摔倒,那袁武陽見狀,眼神中露出了欣喜,大吼一聲,快步撲了上來,向着他的面門擊去,只要這一拳擊中了孫亞偉,那麼他就危險了。
然而,沒想到的事情發生了,就在袁武陽的拳頭要到達孫亞偉的臉部之時,孫亞偉的身子忽然蹲了下來,伸出了一隻右腿,正掃在袁武陽的雙腿上,他頓時仰面八叉的翻倒在地,而孫亞偉跟着撲了過去,先照着他的臉部狠狠擊了一拳,讓他失去反應能力,跟着也學着華家榮,抱住了他的頭,猛的一扭,隨着“喀卡”之聲。袁武陽也就一命歸西了。
此刻在旁邊觀戰的鐵猴子卻拍起掌來,讚道:“不錯,不錯,孫亞偉,你能夠把武術中的招式活學活用,實在是很有頭腦,中國的武術有太多可以用在實戰上的招式了,可惜的是現在的人大多數都不明白,你好好琢磨,多與人切磋,還會有進步的。”
孫亞偉扭殺了這袁武陽,注視着他的屍體,大口大口地喘着氣,身子在微微顫抖着,對鐵猴子的話置若罔聞,好一陣才站到一邊去。
……
禿鷹將那袁武陽的屍體扔到王剛瑪合一起,道:“好,最後一對,吳寶對尼達羅,前面輸的人是什麼下場你們已經看到了,開始吧,贏得人今晚會得到一萬元,然後放一天假,可以到城裡痛痛快快的玩。喝酒、泡妞、賭錢想怎麼花就怎麼花。”
隨着他的聲音,方寶與那尼達羅走到了場中,雖然那尼達羅比他矮半個頭,看起來身手是八人中最弱的一個,而且還是老狼作弊特意留給自己的,但不遠處那三具正在漸漸冰冷的屍體讓方寶還是忍不住感到一陣陣的頭皮發緊。而向着對面的尼達羅望去,卻見他連眼睛都變得血紅起來,就像是一隻被逼入絕境後要擇人而噬的野獸一般。
對視了十來秒之後,尼達羅發出了一聲狂吼,就向着方寶攻了過來,但和前面的那些人不一樣的是,他的動作看起來最有章法,雙拳護在胸前,一步一步上前,用右腿向着方寶小腹蹬踢,有時候甚至到達了他的胸口,動作又快又狠。
老狼是很關心方寶的,一看到尼達羅進攻的動作,就叫了起來:“啊,媽的,泰拳。”
鐵猴子和他並肩而站,聞言忍不住道:“老狼,你叫這麼大聲做什麼,尼達羅是克倫族人,那裡挨着泰國,好多人都會泰拳,他在軍隊服役的時候,就是靠着打得一手不錯的泰拳才當上少尉排長的。這一盤,我賭尼達羅贏,一千元,你跟不跟。”
老狼只負責訓練隊員們叢林戰,對這些人的身手是不熟悉的,當初把這尼達羅留給方寶,就是因爲看着他身材矮小,哪裡想到此人竟然是一個泰拳好手,自己這是好心辦壞事,反把方寶給害了,不由得暗暗叫苦。想讓他退出,可是這無疑會壞了規矩,有禿鷹在旁,哪敢出聲。
其實在老狼還沒有發出喊聲之前,方寶就知道對方用的是泰拳了,因爲當初到“國華現代搏擊訓練館”挑釁,結果把有“南拳王”之稱的江濤打殘的事,實在讓他記憶猶新,而泰拳特殊的姿態也是很容易讓人辨認的。
想到江濤的下場,他自然更加小心翼翼,在尼達羅踢腿之時,連連後退,暫時不與之爭鋒,他還記得館主郭國華說過,泰拳唯一的要訣就是如何儘快的殺傷敵人,讓對方完全失去反抗之力,是世界上最野蠻,殺戮最重的拳法,真正泰拳高手的訓練,每天做得最多的訓練是用腿反覆去踢擊堅硬的樹幹,然後用木棍不斷的敲打膝蓋,就是爲了讓那些部位的神經與肌肉麻木,然後產生強大的攻擊力,和他練“掌刀指劍”的方法有些異曲同工,但不知這個尼達羅到達什麼程度了。
於是,尼達羅不停的進攻,方寶就不停地閃避,不和他的身體正面接觸,然後在觀察着,卻見他雖然出腿很快,但無疑比起那個打傷江濤的羅猜還是有一大截距離的,但儘管如此,對從來沒有和人真正近身搏鬥過的他來說,要贏此人,也絕對是一個極度挑戰。
瞧着方寶不停的後退,禿鷹頓時吼叫起來:“吳寶,你不能再退了。這是戰鬥,不是耍賴,明白嗎?進攻,我要進攻。”
聽禿鷹這麼吼着,方寶只得也大吼了一聲,揮舞着拳頭,迎着尼達羅衝了上去,可是一個沒有經過訓練的人和一個經過了訓練的拳手無論速度與經驗是絕對有明顯區別的,很快,方寶的臉頰就中了一拳,胸口也被踢了一腳,不過,還好的是,這尼達羅只能稱爲泰拳好手,而不能稱爲高手,在力量上是有些差的,而方寶經過了毒癮和蒸煮藥水的煎熬之後,對疼痛的忍受力極強,雖然臉頰高高腫起,而且胸口有着裂痛的感覺,竟然生生的承受了下來。但他的動作只能算揮舞拳頭,而不能叫拳法,誰都看得出,遲早是要輸的,老狼一臉的黯然,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暗悔自己只看到人的表面,沒有好好的向負責訓練近身搏鬥的鐵猴子打聽清楚這幾人的真正實力,結果把自己很欣賞的一個年輕人送進了鬼門關,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娃子一看就是沒多少搏鬥經驗的人,就是死去的那三人他也未必能夠贏過,自己還是該竭力勸他退出。
此刻,方寶與尼達羅已經在近身相搏了,而這時尼達羅也將泰拳中最厲害的肘法施展了出來,一肘撞在了方寶的右肩上跟着又一肘撞在了他的腰脅處,方寶的身子頓時不由自主的晃了起來。
瞧着方寶的身子晃動,尼達羅吼叫了一聲,身子忽然躍了起來,右手臂高高的揚起,這一次,他的手肘對準了方寶的頭部,要是擊得實了,方寶絕對再無反擊之力。
可是,意想不到的情形發生了,就在尼達羅揚着手肘高高躍起之際,方寶忽然也發出了一聲大吼,不僅沒有退避,反而迎着他抱了過去,正好抱在尼達羅的腰間,而尼達羅這一肘是全力而發,雖然沒有擊中他的頭部,正狠狠擊在了他的後肩。
方寶吃痛,但沒有放開他,身子一撲,兩人面對面的雙雙摔倒在地,見到尼達羅在自己身下又要揚肘擊自己的太陽穴,危急之間,忽然靈光一動,用額頭朝着尼達羅的鼻子狠狠的撞了過去。
鼻子自然是沒有額頭硬的,而方寶又是竭盡全力,所以尼達羅的鼻子就立刻被撞得鮮血直流,劇痛難當之下,忍不住去捂住了鼻子。
但就在他鬆懈的一剎間,方寶的後招又使出來的,他伸出了右掌,又準又狠的劈在了尼達羅的喉嚨之上,而他的手掌此時已非常人可比,尼達羅還沒有來得及捂住鼻子,又立刻去捂住了喉嚨,張大嘴,發出了“霍霍”的聲音,顯然已經失去了反抗之力。
方寶這纔想起,他剛纔用額頭撞敵人的鼻子,竟然是那“不過三拳拳譜”中描畫的一招,而這拳譜此時他已經爛熟於胸,在岌岌可危之時自然而然的用了出來。
孫亞偉和方寶關係不錯,見到他竟然反敗爲勝,頓時歡呼了起來,跟着大喊道:“吳寶,殺死他,快殺死他。”
方寶聞言,不假思索的伸出了雙手,掐住了尼達羅的脖子上端,他的力氣無疑比尼達羅大,而尼達羅在他這一掌之下,雖然沒有致命,但已經受了重傷,只要方寶的手不放,數分鐘之內,就要一命嗚呼。
兩分鐘之後,尼達羅的眼睛開始翻白,但是,不知怎麼的,方寶的大腦裡浮現起了老狼唱的那首《罌粟花之歌》,這個尼達羅和他是一個宿舍的,平時沉默寡言,碰到人也會讓路,看得出是山民出生,就因爲想多賺錢,卻死在這兒,那麼世界上只怕又多了幾個孤兒寡婦,這太不值得了。
於是,他緩緩的鬆開了手,站了起來,禿鷹頓時厲聲道:“吳寶,你爲什麼不殺死他?”
方寶望着禿鷹道:“我要加入的不是僱傭軍嗎,又沒人給錢要求我殺他,而且這也不是真正的戰場,我爲什麼要殺死他。”
想不到方寶敢頂撞禿鷹,老狼趕緊道:“吳寶,禿鷹讓你怎麼做就怎麼做,別囉嗦,聽見沒有?”
然而禿鷹卻揮了揮手,隔着眼鏡凝視着方寶一陣,才道:“在搏鬥之前,我就說過,只需要把對方打在地上爬不起來爲止,吳寶的話沒有錯,沒人給錢要命,就能選擇不必殺人,他沒有違反規定。可以留下來。”
聽着禿鷹這麼說,老狼也高興起來,讓方寶去謝了禿鷹,而方寶則去扶起了尼達羅,他和這個人無冤無仇,只是因爲加入禿鷹部隊纔有一場生死搏鬥,甚至可以說是禿鷹的棋子,現在搏鬥結束了,他不願再當棋子,而是要當一個人,至於做一個什麼樣的人,紅色山寨裡那些老人的行爲情操,對他的一生都是有影響的。
尼達羅被他扶着,鼻子還在流着血,一隻手捏着鼻子,一隻手捂着受傷的脖子,眼神裡卻充滿了感激,用很生硬的中國話沙啞着聲音道:“吳寶,你不殺我,謝謝,我回克倫族了,在第四師三營三連,你無論問誰都能夠找到我,我欠你一條命,有什麼事,你來找我。”
方寶也沒把他這話放在心上,只是道:“不好意思,當下我下手重了些,你能不能走,要不要我開車送你出去。”
尼達羅搖了搖頭,推開了他,慢慢地向着大鐵門外走去,方寶是一個感情豐富的人,見着他矮小的背影漸漸的遠去,想到這段時間來的艱苦訓練,心中也好生的可憐感慨,回頭瞥到禿鷹正命令華家榮和百夏裡把死去三人的屍體擡到車上去,在附近隨便找一個地方埋下,忍不住暗暗罵了一聲“狗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