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方寶會忽然往江邊跑,前面並沒有人攔截,幾分鐘之後,方寶的腳就踩到了盪漾着的江水,他飛快的脫了外衣褲,蹬掉了鞋子,撲入水裡,就向着江心遊去。
季節雖然到了初春,但夜晚的江水還是很寒冷的,不過更冰冷的水溫方寶都經歷過,對他來說自然沒有什麼障礙,沒一會兒,就游到五十米之外,此刻水又急又深,而且還有漩渦,於是他就將黑皮箱鬆開,而那皮箱剛飄出去數米,就被一個大漩渦捲入了水中不見了。
追來的人都以爲方寶是想游水逃走,便大呼小叫起來,而且很快駛來了三艘快艇,艇上的人都是靠水吃飯的地頭蛇,瞧着方寶在繼續往前遊,只聽“撲通”之聲連響,立刻就跳下來了四人,分四個方向朝方寶圍至。
很快,就有一個身材魁梧的壯年男子游到了方寶身邊,但見到他手裡還有一柄匕首,一時間不敢逼近,直到後面的三名同伴上來,這纔去抓他握刀的手,而另外三人則抱腰的抱腰,拉腿的拉腿,想通過灌水把他制服。
方寶從小就和一幫孩子在仙女河打水仗,水性是極佳的,特別是水中憋氣,別說是一幫孩子,就是皇妃村的大人也沒人比得過他,見到四人在水裡向自己圍攻而來,深深吸了一口氣,忽然一個猛子紮了下去,跟着揮着匕首亂劈亂刺,只聽得四人都在水面上“哎喲哎喲”的叫了起來,跟着有人道:“媽的,這小子水性不錯,手上還有東西,快回船上,撒網對付他。”
隨着這聲音,四人便開始離開方寶回到了快艇上,兩艘快艇逼了過來,艇上開始有人對着方寶撤漁網,方寶浮着頭,見着不對,立刻又紮了一個猛子入水,直到一口氣憋不住了,這才冒起頭來。
可是,就在他剛冒頭之時,又一個漁網撤了過來,頓時網住了他的身子,方寶的手腳頓時不靈便了,正在掙扎間,那快艇忽然快速的駛動,一道水牆強烈的衝擊過來,方寶的口鼻頓時進了水,一路被拖着在本就急湍的江水中時浮時沉,再沒有了反抗之力,而這時進入他口鼻的江水越來越多,開始非常的難受,但漸漸的沒有了知覺,陷入了無邊的冰冷與黑暗。
……
在一陣劇痛之中,方寶從黑暗中醒來,一睜開眼,就見到面帶猙獰的趙永康,而他正在伸腿猛踹着躺在地面上的自己,想要伸手去阻擋,但很快發現,自己的雙手被一副手銬鎖了起來。而所在之處是一間空蕩蕩像庫房般的地方,跟在趙永康身後的還有七八名兇狠的漢子。
瞧着方寶睜開眼睛,趙永康反而停住了腳,蹲下身子,一耳光搧在他的臉上道:“媽的,我就知道是你這個鄉巴佬,老子沒找你,你倒惹到老子頭上來了,你以爲逃得了嗎,操,想不到我們這麼快就會再見面吧。”
方寶見到他的兩邊臉還高高的紅腫着,嘴角也是破的,正是被自己臨走前的幾記猛搧所致,頓時笑了起來道:“趙永康,我日了你祖宗十八代,但沒有想到生出你這樣的一個雜種,你是不是想你祖宗我了,才急着派這麼多人來請我。”
趙永康聽着,頓時氣急敗壞,站起身來,對着他又是一陣亂踢,他身材魁梧,孔武有力,又練過跑酷,腳下的力道實在不輕,方寶被連着踹到了幾處要害,頓時踡縮着說不話來了。
正在此刻,趙永康身後一名左臉頰長着黑斑的壯年男子走上前來,瞥了瞥踡縮在地上的方寶,便對趙永康道:“趙少爺,這小子單槍匹馬就敢來勒索你,膽子的確不小,不過‘判官’打了電話來了,讓你玩歸玩,但最好不要鬧出人命,現在重慶這邊的風聲有些緊,還是小心些好,也免得牽連到你們趙家。”
趙永康聞言,頓時揚起頭道:“操,‘判官’不是常常吹自己在重慶很牛逼嗎,做這行還怕出人命,那我不如直接通知警察,派你們來做什麼?早知道我就讓‘七哥’他們派人來了,那五十萬還不會沉到江底去。”
面對着囂張的,似乎“老子天下第一”的趙永康,那黑斑男子眼神裡掠過一絲輕蔑,但臉上卻微笑着道:“趙少爺,你應該知道‘判官’是從來不怕事的,殺個把人當然沒什麼,不過我們做這一行也是爲了求財,有必要的時候可以滅人全家,但沒必要的時候還是小心些好,過去三聯幫、北雄幫、天狼幫在國內那麼威風厲害,最後還是被解決掉了,就是因爲他們太不低調,而且你父親也曾經給‘判官’打過招呼,要你不要玩得過火,現在你們家房地產生意遍及全國,發展很好,而且已經上市,你父親也不希望你出什麼事,至於老七他們,雖然近來在重慶風頭很勁,人人都知道夠狠夠威風,但他們是小朋友,在這條道上玩不了多久的。你父親和哥哥一直選擇和我們合作,自然有他們的道理,趙少爺,難道你不相信你父親和哥哥的智慧嗎?”
趙永康咬了咬牙道:“那我們能夠把這小子怎麼辦?”
黑斑男子仍然淡淡地笑道:“只要不出人命,那就看趙少爺你高興了,挖眼睛,割舌頭,或者挑斷手筋腳筋,只要你一句話,由兄弟們替你動手,趙少爺,你畢業之後一定會被你父親委以重任,是日後重慶商界的青年俊傑,底子還是越乾淨越好。”
方寶雖然在地上踡曲着,聽着那黑斑男子口口聲聲的勸趙永康不要殺自己,但說起挖眼睛,割舌頭,挑手腳筋這些事就像吃飯喝茶般的輕鬆,顯然是比趙永康更可怕陰狠,如果是那樣,自己還不如死了好,免得活着遭罪受。
此刻只聽趙永康道:“好,就照你說的,挑了這小子的手筋和腳筋再放他出去領殘廢證,不過在這之前,我要好好的出氣。”
說到這裡,他伸出腳,踩在方寶的臉上道:“鄉巴佬,聽見沒有,老子要挑斷你的手筋和腳筋,讓你變成一個廢人,不過你可以跪下來求我,求得我舒服了,或許只斷你一樣。”
方寶知道,趙永康從小被人捧在手心裡,從來沒有受過委屈,除了他的長輩之外,自己絕對是第一個揍他,踹他,還在他臉上吐痰的人,以此人的心性,真是殺自己的心都有,就算自己求他,手筋腳筋一樣要斷,還不如現在死了乾淨,崔牡丹與崔百萬定親,破滅了他的第一個美夢,黃勇的自殺,讓他意識到城市的殘酷與冰冷,離開山村時立下的發大財的宏願,要完成起來似乎也很困難了,有時候他的心是茫然與失落的,對生命也充滿了問號,如果現在就結束,那麼只能說是自己的命,但只要杜雨靈順利的拿到了錢,把眼睛治好,她的人生必然將爲之改變,這或許就是自己在人世間唯一做過的一件有意義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