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雪路行

到了第二天早晨,方寶起牀吃了早飯,就要出發了。

而在他出發之前,除了那隻叫做“癩皮”的狗,崔天佑把自己所有打獵的裝備都給了他,這些裝備分別是一枝鳥銃,一瓶鉛彈,一柄摺疊小刀,一柄月牙形的大砍刀,一條帶着繩索的飛虎抓,一個軍用水壺及一個裝着諸如火柴、手電筒、鋸條、指南針等物具的帆布包,在方寶跟着崔天佑打獵的時候,凡是自己知道的,崔天佑都給他說過了,而方寶也掌握得相當不錯,所以崔天佑纔會同意他獨自一人穿越覆蓋在冰雪中的大山到那充滿危險的地方去。

在臨走的時候,崔天佑還在帆布包裡放了大疊煎餅,這種煎餅方寶吃過,特別的乾硬,要很費勁兒的才能夠嚥下去,但能夠讓人不容易飢餓,這些煎餅足有五公斤左右,夠他和癩皮六天所用,照崔天佑的估計,以方寶的腳程,在平常一去一來,絕對不會超過三天,不過在大雪裡前行,至少要在六天以上,十斤煎餅還未必夠,不過他的負重不能再增加,深山裡不缺少動物,而方寶帶着鳥銃,如果不夠,是能夠自己解決的。

告別了崔天佑和還在悲傷若癡中的小婆婆,方寶和癩皮朝着北方啓程。

……

天色陰沉,漫天飛雪,白刷刷,灰濛濛,天地不分,在大雪堆積下,山增高了,地加厚了,路邊山坡上那密密麻麻的荊棘枝頭,凝結着潔白的雪絮,毛茸茸的形同鹿角,交錯織成各種各樣的圖案。這是浪漫的詩人可以吟出千古佳句的景緻,可是對於行路者來說,卻充滿了無比的艱辛。

對於雪行者來說,除了裝備之外,禦寒的裝束也是極其重要的,崔天佑和方寶的身材差不多,將自己的狐皮帽和黑貂皮及鹿皮靴都給了他,這些衣物都甚重,加上肩背的鳥銃、腰插的砍刀及背上的帆布包,方寶身上的負重絕對超過二十公斤,雖然過去打獵時崔天佑總是把東西給他帶着,但要去掉鳥銃和月牙砍刀,身上的食物也不會背這麼多,這一次,對於只有十七歲的方寶來說,絕對是挑戰極限。

灰黃色的癩皮在雪地裡躥動着,這是一隻外表雖然不好看,但有着驚人生存能力的野狗,而且被崔天佑訓練得極通人性,在臨行之時,崔天佑拿出了一枝已經枯萎的桃花,在它的眼與鼻子處晃了幾晃,而癩皮顯然接收到了主人發出了的指令,一路向北的給方寶帶路,而方寶和它是老相識了,也懂得溝通的方法。

照崔天佑所說,那地獄門的位置在正北方的第三座山與第四座山之間,前面的兩座山都比較低矮,而三座山非常寬遠高大,要強行翻越過去,至少需要一天一夜,不過方寶只需要爬一小段山,就可以跟着癩皮到達一道狹谷,下面是湍急的水流,不過激流的上端有一條天然的堤岸,寬度雖然只有半米,但可以容一人側身小心翼翼的通過。前行三公里左右,就可以過這座山,這水流會慢慢變寬,在前方形成一個飛流直下的大瀑布,而在大瀑布之前大約五百米處有一塊巨石阻隔,形成了一個回水區域,也唯有這個區域可以渡到對岸去,他在那裡做了一條獨木舟放在離水面十米高的草叢裡,方寶只需要推下去划着獨木舟到達對岸,再直直地向前走一公里左右,就是地獄之門了。

第一座山的確不高,而且方寶跟着崔天佑打獵時來過,熟悉地形,在晚上入暮時,就翻過了山。

這時方寶沒有再前行了,因爲崔天佑教過他,長途跋涉必須懂得分配體力,特別是在寒冬之中,在夜裡前行,除了體溫會急速下降被凍僵至死之外,還很容易碰上因爲飢餓出來捕食的兇獸,而冰雪加上黑暗,會讓人失去逃生的判斷力與靈敏度,最終成爲兇獸們填飽肚皮的食物。

於是,他找了一個山洞作爲宿夜之地,不過在進山洞之前,他開始打獵作爲自己與癩皮充飢所用,這也是崔天佑所教,在能夠覓食的情況下,儘可能的不要去吃攜帶的乾糧。

方寶槍法是很準的,有時候精準得讓崔天佑都感到驚歎,覺得他是一個天生的獵人,特別是方寶在發現獵物後出槍的速度,快得還在崔天佑之上,這一點,除了反應靈敏之外,還是有緣由的,那和他在山洞裡沒事時練的飛刀技巧有關,要用飛刀去捕殺獵物,由於要近距離的發射,出手必須快捷,一絲不能猶豫的。

雪地上沒有什麼野獸,只在樹上打下了一隻野雞三隻斑鳩與五隻麻雀,方寶便揀來枯枝在洞裡點起一堆篝火燒食取暖,還用月牙刀砍來了一大堆帶着長刺的荊條放在了洞外的入口處,這也是崔天佑所教,山洞同樣是動物們禦寒棲身的場所,會經常進入,人如果在黑暗裡熟睡過去,無法保證篝火長燃,如果有大型動物進來,幾乎等於自殺,而如果有這些有刺的荊條放在洞口,動物觸碰到了,通常都會避開的,可以相當於天然的警衛。

負重爬了一天的山路,方寶真的太疲倦了,而寒冷之中呆在有篝火暖和的洞裡,更容易讓人沉睡,只在半夜的時候因爲篝火熄滅被冷醒又加了一大堆枯柴外,一直睡在第二天天亮。

……

第二天和癩皮一起吃了煎餅,繼續出發,第二座山的樹林並不密集,大片的山地裸露着,雪積得很厚,每踏一步,方寶的鹿皮靴都要陷入一半,每行一步都甚是吃力,於是他就去找來了長條的樹枝,先剝下樹皮,將樹枝彎曲成橢圓環,末端用樹皮搓成的繩紮緊,再捆上橫木條和捻線,做成了一個如圓盤般的簡易雪屐綁在雙腳上,便再也不沉陷,行走起來明顯的快了許多。

這時,方寶也體會到了當年崔天佑和大婆婆小婆婆逃進這山裡所經歷的艱難,那時候的他們沒有任何在山裡生存的經驗,唯一幸運的就是可以相互扶持,否則崔天佑一個人進入這大山裡,絕對是活不下去的。

前進非常順利,在下午入暮前,第二座山也翻過了,方寶照例又找了一個山洞生火過夜,按這樣的腳程,在前天中午的時候應該就能夠到達崔天佑說的那條狹谷,順着他拴好的繩索下去,然後渡到對岸,在日暮前返回。

不過此刻,方寶忽然有了一種說不出的恐懼感,夜裡幾次被噩夢驚醒,還沒有天明,就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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