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方寶很清楚的知道,這一切的變化都源於自己的經歷,緣於自己由弱變強產生的磁場,女人喜歡強者,或許含蓄地說,是喜歡有出息的男人,這並沒有錯,就像男人天生就喜歡美女一樣,是人的本性。但現在,杜雨靈的話卻讓他深深的感動,無論自己長得是醜是俊,有沒有錢,她都願意跟自己,對於男人來說,這無疑是榮幸的,是天大的福氣。
事實證明方寶雖然不算是一個專一的男人,但絕不是一個見到美女就上的色狼,他此刻明白,只要自己一伸手,這個容貌精緻身上開綻着櫻花肌膚裡散發着香味的女人就會投入自己的懷抱,可是,對杜雨靈的感覺他的確是和吳莎妮那種曖昧的與愛情只有一牆之隔的“兄弟之情”不一樣,真是那種毫無雜念的兄妹之情,他甚至覺得此刻伸出雙手,不僅玷污了杜雨靈,也沾污了自己的良心。
感覺到杜雨靈溫軟的身子在靠近自己,那香氣陣陣撲鼻而至,他便移了移位置,又道:“雨靈,我是你的哥哥,永遠都是,我們不說過去的事了,你知道我是龍盟的盟主,和白鳥家族遲早就會有正面交鋒,現在以龍盟的實力,還遠遠不是白鳥家族的對手,更何況這裡是他們的地盤,所以最好是能夠山口組聯合起來,你能夠幫我約到崗山鬆夫先生嗎?”
……
見到方寶躲避自己的情感,杜雨靈鼻孔一酸,大眼睛裡一陣發熱,差點兒就要垂下淚來。
要知道,她真的是在一心一意的思念着這個男人,愛着這個男人,是的,在重慶的時候,雖然看不到電視的影像,可是她經常是聽“韓劇”的,最喜歡的就是那部《藍色生死戀》,裡面沒有血緣關係的哥哥和妹妹便成爲了一對戀人,可惜的是,妹妹最後患病死去,哥哥痛不欲生,而她也在聽到結局後傷感了好久,在想不到的是,她也忽然有了一個“哥哥”,而且得到了這個男人細心的照顧,在她產生極強的依賴感的同時,其實就萌生了少女的初戀,而並非方寶那種純真的兄妹之情,她急切的希望復明,就是想要親眼看看他是什麼樣子的,不給他拖累,然後嫁給他,用自己一生的情還報答他。但沒想到的是,這個哥哥會忽然失蹤,然後讓她去江邊取那筆錢,她不是傻瓜,當然知道這錢來歷不明,在治好眼睛回重慶後,她還託李大媽一位在公安機關工作的侄兒打聽過前段時間有沒有出現過搶案什麼的,有沒有一個叫方寶的人被抓,結果是什麼都沒有得到,這個男人依舊是音訊全無,就像是那一晚後忽然從世界上消失了一般,她想當明星不僅僅是喜歡歌唱,更大的原因是想讓這個男人見到,她甚至無數次幻想過這麼一付場景,自己當了大歌星,在一個很大的場地裡舉辦個人演唱會,在這時候,她講到了自己成名前的故事,講到了那個叫方寶的哥哥,此刻有一個男人忽然出現給她獻花,然後告訴她自己就是方寶,一直在默默的注視她支持她,兩人相擁而泣,萬千的歌迷則在爲他們的相逢喝彩。
可是,就在她追求這種幻想的時候,卻誤入魔窟,被人拐到了日本關起來,見到秋萍等人一個個被凶神惡煞的日本人領着離開,她當時真的很怕,渾身都在不停的顫抖,被山口組的人帶走後,他們派來的那個女人告訴自己要做“絲伊達”,去出賣肉體幫組織做事,她不願成爲那樣的女人,自己的心和身子,都應該是那個叫方寶的男人的,所以她選擇了自殺,在用陶瓷的碎片劃破手腕的時候,當那血涓涓的流出,她躺在地上,嘴裡唯一念是就是這個男人的名字,但她心裡很遺憾,在《藍色生死戀》裡,那一對兄妹雖然最終也沒有在一起,但卻有過一段轟轟烈烈的愛情,可是她連開始都沒有就結束了。
後來被山口組的人救起,崗山鬆夫來看她,她其實很清楚這是對方的首腦,因此很堅決的表態,就算是這次被救活,如果再逼她做“絲伊達”,她還會死,讓他們買自己花的錢白費。結果她就被送到了“京都芸者館”,這些年來,憑着她的努力和聰慧,當上了日本第二個外籍芸者,由於日本的第一個外籍芸者澳大利亞的女碩士費奧娜小姐因到國際學院拋頭露面當教授公開講芸者課程被協會開除,她目前也是日本僅存的外籍芸者,隨着她歌舞技藝的提高和那香料調製成功,名氣越來越大,別說在銀座,就是整個日本也能夠排上前三,“京都芸者館”改名爲“香姬芸者館”,她成了全日本芸者館最年輕的館主,要看她一場表演,不僅要一擲萬金,普通的富商和政界人物她都不會親自出面的。
然而,她的身份地位眼光見識都在變化,心卻沒有變化,在那裡面,依然裝着一個男人,一個她甚至還不知道容貌的男人,她也問過自己,要是方寶是一個醜陋的男人,或者因爲錢的事出了意外,變成了殘廢,她的心會不會改變,答案是否定的,她不會變,永遠不會變,她一開始愛的就是這個男人的心,而不是別的,要是他爲治自己的眼睛弄錢被人打得殘廢或者什麼的,她會更加的用心去照顧他,補償他。
就在這種等待與期盼之中,天見可憐,她忽然聽到了“方寶”這兩個字,這是崗山鬆夫告訴她的,說這個人是龍盟的新盟主,要自己留意此人。在這幾年裡,她雖然沒有做“絲伊達”,可是已經加入了山口組,除了出賣肉體之外,其實做的事和“絲伊達”沒什麼區別,同樣要幫着組織接待一些達官貴人,拉攏他們,並收集一些對組織有用的情報。對於龍盟,起初她本來是很憎恨的,因爲有海龍幫和威遠幫那些出賣殘害同胞的畜牲,可是這個叫方寶的新盟主在東京一出現就幹掉了海龍幫包括趙濤和金福生在內的骨幹,幫受過他們害的人出了氣,還打出了“同心同盟,華人共興”的口號,這無疑讓她欣喜萬分,可是也不敢相信這個龍盟的新盟主方寶就是自己認識的那個哥哥,於是很想見上此人一面,聽聽他的聲音,那什麼就清楚了,但方寶的行蹤很隱秘,她哪裡能夠找到,今天寧鈴過來說有三位從中國來的客人想看芸者表演,其中有一位救過他,隨行的還有他的老闆,有人從金福生手裡救出寧鈴的事她早就知道,當時並沒有什麼特別地想法,可是當金福生被殺,方寶在橫濱出現過的消息也傳到了東京,他的年紀和容貌都有人形容過,當問了寧鈴幾人的長相,那個張老闆就和傳言中在橫濱出現的方寶很像,因此她纔會讓寧鈴帶張老闆到自己居住的院子來,然後讓秋萍問話,自己在屋子裡仔細的聆聽,而只聽了這個男人兩句話,她就淚流滿面,因爲她知道,那個在重慶細心照顧了自己大半年,然後留了五十萬給自己的哥哥就是屋外的男子,而他居然就是龍盟的盟主。
在那一刻,她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與好奇,悄悄地去看了站在屋外的方寶,那是一個外表瘦削容貌清秀,年紀並不大,但充滿了成熟魅力的男子,和她少女情懷時想像中的那個白馬王子並沒有什麼區別,讓她心跳得好厲害,差點兒就想衝出屋子去,撲在他的懷中,不過還是忍住了,想看看自己上了妝之後,這個男人能不能認出自己就是他的妹妹杜雨靈。
於是她壓抑着興奮激動,去化了妝穿了和服,出去表演,然而方寶並沒有認出她,這讓她有些失望,但也知道自己變化甚大,更加上脂粉抹得太厚,要對方認出很難,所以纔會要秋萍帶他到浴室去,看到最真實最完整的自己,看那還沒有任何男人看過的豔美櫻花,讓他知道,自己是他的,只是他的。
但沒有想到的是,當她恢復了視力,當她對自己的容貌身體氣質有了自信,當她認爲只要自己表達了愛意這個男人就會把她緊擁進懷火熱親吻的時候,卻察覺到了這個男人對自己情感的迴避,她好想哭,不過心裡也知道,他是把自己真的當成妹妹了,這種情感的轉變或許讓他一時之間還不適應,是自己對他的思念太深,表達太急,只要好好的對他,讓他感受到女人的溫柔與癡情,總有一天,這個男人會主動擁自己入懷的。
……
想到這些,杜雨靈抑住淚,不再提情感的事,而是順着他的話道:“哥,崗山先生目前是不會見你的。”
方寶立刻道:“哦,爲什麼?”
杜雨靈道:“我已經參加了山口組,現在的職務是東京會櫻組的組長,負責收集情報和接待一些達官貴人,崗山先生對我很好,會給我說一些幫會的事,所以我對他的心思是很清楚的,不錯,白鳥家族的勢力越來越大,已經快把山口組擠出東京,可是如果公然和中國幫會合作,那麼崗山先生就會受到日本各幫派的指責,對他非常不利,所以,他不會和你見面,更不會和你談合作的事,但是能夠暗中給你們提供一些情報或者別的幫助,哥,東京會的情報是我在負責,有什麼我會通知你的,而如果你需要什麼幫助,也給我說,由我去轉告崗山先生,效果應該比你直接聯繫他還好一些。”
聽到這裡,方寶卻不由得一嘆,在中國有漢奸,在日本自然有日奸,像海龍幫和威遠幫是公然向日本幫會示好的,而在日本的侵華戰爭時期,公然當漢奸的中國人也不少,是中國人的骨氣軟些,還是民族心沒有日本人強,他有時候真的很憋屈,也想不明白。
杜雨靈看出了方寶的鬱悶,道:“哥,在日本這麼久,和日本人接觸也漸漸深了,有一件事我很有體會,那就是和中國人相比,日本人民族自尊心更強,比中國人更團結,而形成這種性格的原因,是日本人的憂患意識,他們知道自己是一個島國,沒什麼資源,各種自然災害又頻發,與中國相比,無論是國土面積還是人口都要相差十幾倍,如果不牢牢地抱成團,不努力去做事,那麼很快就被淘汰,淪爲不入流的小國,而中國人則因爲人口太多,人與人之間很容易冷漠不關心。我觀察過日本的華人,他們雖然有同鄉會什麼的,但都只是聚在一個小圈子裡,而且如果生意上有競爭,就經常有矛盾,甚至會在商鋪外互罵,這讓日本人無法理解,覺得很失禮。可是遇到什麼大的事件,就全都啞口無聲,逆來順受了。有一次崗山先生喝醉了酒,就曾經給我說過,在日本的華裔和黑工另外還加上留學生已經差不多有十幾萬,基本上集中在東京區一帶,這絕對不是一個小數目了,要是他們日本人,一定會團結起來,遇到什麼事之後就故意展示自己的力量,讓別人不敢欺負,可是目前在日本的華人,就像是兔子一樣,只會讓崇尚武力尊重強者的日本人更看不起。”
……
方寶沉默不語,杜雨靈所說的確是中國人的毛病,而這種毛病的根源他曾經也在家裡接受過,婆婆和母親就不止一次的告誡過他不要去惹事,也不要去管別人的事,說叫做“各人自掃門前雪,哪管他人是與非”,是老祖宗留下來的古誡,要是遵守了,這一輩子自然就平平安安,可是這真的對嗎,任人欺負不哼聲就真的能夠平平安安嗎,這就像是兔子和老虎一樣,兔子是經常被捕獵的,而又有誰敢去惹老虎,而中國人,卻是有着老虎的軀,卻揣着兔子的膽,忍來忍去,到頭來還是得不到好評,就像在日本,據最新的調查,八成對中國人沒有好感。中國人的古訓,有些應該修改了,而中國人的性格,也要有所改變,勇敢並不是好戰,其實這一點兒還應該向日本人學習,他們崇尚武士道精神,但平常人與人之間卻又謙虛有禮,鄰里之間,街頭之上,爲瑣事爭吵打架的事情極少發生,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千百年來日本人不知道從中國人那裡吸收了多少精淬消化後納爲己用,中國人也應該學習別人的優點,就像日本武士道的教條中說的那樣“學習強者,才能夠成爲強者。”
想到這些,他站起身來,對杜雨靈道:“雨靈,哥在你這裡留太久不好,我們把手機號碼留給對方,有什麼隨時聯繫。”
杜雨靈的雙眸幾乎就沒有離開過他,聞言臉色微微一變,道:“啊,這麼快就走了,你還沒有怎麼吃菜哩。”
方寶微笑着搖了搖頭道:“知道你平安哥就放心了,我還有些事情要辦。”
杜雨靈只得點了點頭,和他彼此交換了號碼,一直把他送到了院子的進門處,吩咐秋萍領路,這才依依不捨的目送他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