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維國聽說過海龍幫成立於五十年代,最開始是給那些在解放後去不了臺灣,但又怕共產黨清算的國民黨軍人及地主資本家提供偷渡到日本的渠道,後來中國六七十年代天災人禍,就不停的有人通過他們到達日本,到了八十年代,過來的人基本上就是想要發財了,但過去的海龍幫只是收取偷渡的費用,甚至偷渡的中國人在日本遇到困難時還會提供幫助,也沒有收保護費什麼的,人手不過百餘,幫裡並沒有多少錢,但老幫主趙永因多病將幫主之位傳給了兒子趙濤後,趙濤就做出了改革,凡是偷渡到日本的中國人都要由他們繼續控制,交納入境保護費,而且還和中國國內的蛇頭弄出了新花樣兒,那就是騙一些年輕貌美的姑娘到日本來,然後賣到各種色情場所去,日本人對中國花姑娘還是很有興趣的,市場越來越大,價錢也越來越高,趙濤賺了過去父輩數倍的錢,海龍幫的人手也增加了一倍多,算是中興之主了。
不過鄭維國很看不起這小子騙中國女人到日本的事,因爲他知道,日本男人變態的很多,多數對中國還是充滿了敵視,而對於色情場所中國女人的折磨虐待是外人想像不到的,他雖然是貪官,但對於中國女人被日本人那麼糟蹋心裡還是不是滋味。
笑着打招呼,海龍幫今天三位幫主都到了,除了“霸王蛟”趙濤之外,那個光禿禿的“癩頭蛟”也不是什麼東西,拐賣來的中國女子經常被他糟蹋不說,跑到自己這裡來請客吃飯的次數也不少,倒是三幫主“鬧海蛟”鍾漢還不錯,從來沒到店裡單獨吃過霸王餐,也沒聽說過他糟蹋中國女人的事。
……
陪同海龍幫三位幫主來的還有十幾人,都是幫中的骨幹分子或者三位幫主的貼身小弟,滿滿的坐了兩桌,當酒菜陸陸續續的上來之後,鄭維國與三位幫主分別喝了一杯酒,然後又一起敬了其餘海龍幫的人,吩咐在屋內穿着唐朝宮女服的女服務生好好服務,就準備退出去。
可是,在他拱拳告辭的時候,只聽到外面傳來幾聲尖叫,他還沒有反應過來,關閉着的門忽然被人扭開了,一羣人戴着黑色頭罩衝入了屋子,而在他們的手裡,都拿着一柄短刀,但卻不是日本人常用的武士短刀,刀柄和護手明晃晃的似乎是白銀鍍成。
鄭維國駭了一跳,以爲是打劫的,趕緊道:“你們是什麼人,難道不知道白鳥家族在這裡有股份嗎,海龍幫的三位幫主在這裡。”
他報出了日本和華人的兩大幫派,自然是想震住這幫人不要動手,要知道,單單這“含元殿”的裝修及那些仿真古董就花了他五十萬美元,要是砸爛,損失就大了。
“含元殿”來的都是有錢人,趙濤見到這羣人只有十來個,比自己這邊的人手少,也把他們當成了劫匪,頗有臨危不亂的大將之風,哈哈大笑起來,用日語道:“你們這些蠢東西,是日本人還是中國人,跑到這裡來搶,趁我還沒有發火之前快滾!”
此刻,領頭進來的一名戴着黑色頭罩的人冷冷一笑,大聲道:“裡面的人好好聽着,我代表龍盟第五代盟主修羅王宣佈,海龍幫大幫主趙濤和二幫主金福生作惡多端,欺壓同胞,是在日華人中的敗類,也讓龍盟蒙羞,現對趙濤金福生執行死刑,其餘的人如若再敢助紂爲虐,也只有死路一條。”
趙濤在池袋橫行慣了,從來沒有遇到什麼強勁的對手,更沒有想到會有人來幹掉自己,但聽到“龍盟”之名,臉色頓時大變,吼了起來道:“兄弟們,我們纔是龍盟的人,這些人不知道是從哪裡鑽出來的垃圾,砍死他們。”
隨着他的話,除了金福生和鍾漢之外,在屋子裡的十幾名海龍幫成員都吼叫起來,從腰下拔出了隨身攜帶的日本武士短刀,向着那些戴着頭罩的人衝去,日本是對槍械使用管理得最嚴的國家之一,黑道幫會通常不會帶槍械,不過佩戴武士短刀卻得到法律允許,幫會成員就算平常沒什麼行動,也會帶在身上。
那些戴着頭罩拿着銀柄短刀的人也吼着衝至,兩幫人馬立刻廝殺在了一起,一時之間,屋子裡刀光飛舞,血光迸現,不停有慘叫之聲傳來。
趙濤的武士短刀也拔在了手上,以爲自己這邊人多,而且跟着來的都是幫中的精英,應該能夠對付,可是萬萬沒有想到,那幫戴着頭罩的人勇猛如虎,而且個個身手很好,特別是領頭的兩人,出刀如電,各自砍翻了自己的兩名手下,幾乎同時衝到了他的面前。
趙濤驚駭難禁,但他倒不是畏懼之人,叫了一聲:“給我上。”揮刀已經向一名稍高點兒的敵人迎去。
此時還沒有動手的只有“癩頭蛟”金福生和“鬧海蛟”鍾漢兩人了,在趙濤“給我上”的命令之下,兩人的反應是不一樣的,鍾漢立刻揮刀去擋住了另外一人,而金福生則跑到了一扇打開的窗戶外,然後飛快地跳了下去,當然是遵循江湖中“見勢不對,立即撤退”的保命原則。
見到金福生跳下,自己倒成了掩護他逃走的人,趙濤頓時破口大罵,但又無可奈何,因爲在對方的銀柄短刀一刀快似一刀的揮砍之下,他就是想逃,此刻也沒有機會了。
身爲海龍幫的繼承人,趙濤從小就跟着父親學習刀法,十六歲開始砍人,手底下還是有幾下子的,在海龍幫,除了鍾漢之外,他的身手算是最好的了。
然而只招架了十來刀,他就知道糟糕了,對方的刀法不僅僅是快,而且變化多端,力道也好生的強勁,兩刀相格,他的虎口震動難禁,這時他匆忙的瞥了一眼屋子裡的形勢,卻見手下已經被砍翻了大半,心裡更慌了,刀法也更亂,忽然聽到對方一聲大喝,一刀向着自己的頭頂砍來,刀風呼嘯之間,只得揮刀上格,但兩刀相觸,握刀的手被震得一陣麻木,那刀不由自主的脫手而出。
這時,他看到對方的刀斜着掠向了自己的脖子,他已經來不及躲閃,只能瞪大眼睛,“啊”發出了一聲呼喊。
這也是海龍幫的大幫主趙濤在人世間的最後一聲呼喊,因爲那刀尖已經劃破了他的脖子,他的叫聲立刻停止,血從脖子噴濺出來,整個身子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
此刻,整個屋子只有鍾漢還在揮刀頑抗着,他從來沒有學過刀,所有的刀法都是在黑道砍殺中自學的。他並不是黑工,但父親是六十年代從大陸偷渡過來的,在幫着小雜貨店打黑工的時候遇到了他的母親,兩人結合然後有了他,可惜的是,父親後來被警察發現,遣返回了大陸,再也沒有音訊,母親一直鬱結未散,在他十歲那天就去了,他是靠着救濟長大的,有許多的華裔都向他伸出了援手,他感謝這些人,想爲他們做事,因此在十五歲的時候就參加了海龍幫,因爲他聽說海龍幫是幫助中國黑工不被遣返的,在入幫後,他拼命的替幫會做事,只要是廝殺就衝在前面,這練就了他的刀法,但也給他的身上帶去了二十幾處刀傷。少幫主趙濤一直很賞識他,在正式接管了海龍幫之後,提攜他當了大頭目,五年前又讓他當了三幫主,他很感激趙濤,可惜的是,自從少幫主當了大幫主,海龍幫就再也不是原來的海龍幫,除了做過去收錢替人偷渡的生意,還開始和大陸的一些蛇頭聯合拐賣婦女逼迫她們賣淫,而且所有偷渡的黑工都還要交三年所得的兩成作爲保護金,而對池袋的一些華人商鋪也開始收看場費,這都是他不贊同的,可是又沒有辦法,本來今天還想借着敬酒之機好好勸勸的,但不想忽然遭到了襲擊,眼睜睜的瞧着幫主倒下,他也紅了眼,連連發出吼聲,向着和自己廝鬥的人砍去。
可是,他的對手太強大了,很快就逼得他轉攻爲守,左支右絀。
這時那人忽然一刀砍向他的右臂,胸膛卻露出了空檔,鍾漢心中一喜,將武士短刀平舉,當胸就向此人刺去。
然而這一刀刺出,那人腳下好生的靈敏,身子一轉,已經不見到,卻是繞到了他的身後,用着那銀色的刀柄狠狠一敲,他後腦劇痛,眼前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
自二樓跳下來,金福生重重地摔了一跤,連額頭和嘴脣都摔破了,從二十歲的六十五公斤到現在的八十五公斤,他的身手和靈敏度實在差多了,不過這不要緊,能保住命就行,他大腦的反應實在是不減當年的,那些傢伙一看就是有備而來,而且打着龍盟的旗號,搞不好和耀光武館及洪門武館有關,他們這幫人哪裡是對手。此刻,他驚魂稍定,掠過一絲暗喜,那幫人真要是把趙濤和鍾漢做掉了,整個海龍幫豈不是成了自己的,那就發財了,真要是那些人步步緊逼,他大不了帶着人完全投靠白鳥家族,尋求他們的保護,或者乾脆要一筆錢退出,消遙的去享受美人加美酒,這個黑道,時刻要提防被人砍,他媽的太不好混了。
他跳下的地方是一個堆放着雜物的巷子,右邊被雜物堵完了,只有左邊有路可通,他趕緊向着左邊跑了過去。
然而當到了巷子口,已經可以看到大街上的車流,一個身材高大魁梧的人忽然從巷口閃了出來,容貌兇惡,臉帶殺氣。
此刻,他還看到了一樣東西,鉤子,明晃晃的鋼鑄鉤子,就鑲在那人的手腕處,那鉤子的前端鋒利尖銳,顯然好生的可怖。
金福生這才知道對方要趕盡殺絕,居然還準備了攔截的人,驚恐之中,轉過了身便要往裡面逃,可是他的動作實在是太慢了,身子轉過,一步還沒有跨出,那人的鋼鉤已經從後面扎入了他的脖子,而他只感覺到脖子一痛,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往下流,然後就倒在了一堆空酒瓶旁邊。
……
方寶靜靜地坐在一個破舊的木箱上,在他旁邊站着的是一臉焦躁的歐陽光,這裡是遠離池袋五十公里靠海的一個空倉庫,是他們才租來的,在這裡等待行動的消息。
這次的行動,叫做“龍嘯行動”,是龍盟重組後第一次發出長嘯,整個行動,分成了兩個組,第一組由凌展和陳偉負責,直接進入海龍幫骨幹所在的雅間裡,而另一個組,則由嘎娃負責,堵住那裡的退路,做到萬無一失,趙濤和金福生是必須幹掉的,而鍾漢則留他一命,至於其餘的頭目,可殺可傷。
點了一支菸,很悠閒地抽了兩口,看着歐陽光站不住了,開始不停地搓着手走來走去,方寶很理解他,因爲這是歐陽光第一次參與的行動,自然緊張了,當下站起身來,遞了一支菸去道:“光哥,抽支菸吧,凌展做這種事很有經驗,又在俄羅斯受過很嚴格的軍事訓練,有他帶隊,不會有問題的。”
歐陽光平時不抽菸,可是現在卻接了過來,由方寶給自己點上,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後道:“我知道,陳偉和嘎娃還有天堂的兄弟身手都不錯,而且這次行動我們的準備也充分,可是你說會不會出什麼意外?”
方寶笑了起來道:“當然,任何事都有可能出現意外,不過那也沒有辦法,這次不成功,再想下次吧。”
歐陽光又吸了一口煙,被嗆得咳嗽了兩聲,道:“下次,下次就麻煩了,一旦打草驚蛇,就很難堵到趙濤他們,而且還有可能把他們完全推到白鳥家族那邊去。”
正說着話,方寶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拿起來接聽,“嗯嗯”了兩聲就重新揣進了懷裡。
瞧着方寶一臉的平靜,歐陽光忍不住道:“是凌展打來的嗎?”
方寶點頭道:“是,行動結束了,趙濤被凌展砍死,鍾漢被陳偉制服,金福生跳樓想溜走,但沒逃過嘎娃的鉤子。而其餘跟着他們的海龍幫骨幹戓死或傷,沒一個跑掉。凌展他們正帶着鍾漢過來。”
歐陽光一聽,胸口一塊大石落了下來,一臉的狂喜,擊掌道:“太好了,太好了,這次行動成功,我們龍盟的名聲就打響了,一定會讓不少過去加入龍盟的人重新回盟的。”
方寶拍了拍他的肩道:“光哥,這次對手的實力並不強大,而且我們是忽然偷襲,算不上什麼大的勝利,而且趙濤和海龍幫的重要成員雖然死傷得差不多,但還有三百多成員,掌握整個幫會,得到他們的偷渡渠道,打通日本到大陸的通道,纔是我們這次行動最重要的目標,現在還沒有達成。”
歐陽光第一次經歷這種軍事行動,心裡當然興奮而緊張,但瞧着方寶淡然處之,不驕不躁的樣子,禁不住暗暗的佩服,明白他的確是一個見過大世面的人,和有時候嘻嘻哈哈帶着痞氣的表面是不一樣的,他的情緒也漸漸的平靜下來,道:“這倒不怕,趙濤他們一死,海龍幫沒有了骨幹,便是一盤散沙,以我們現在的實力,要驅散這些人是沒有問題的,大不了自己去和那些在中日兩國之前通航的船老大打交道,重新建立渠道,只是要麻煩一些,時間要長一些。”
方寶點頭道:“就是這樣,不過我擔心時間一長,白鳥家族的人會插手,事情的難度就大了,所以最好是能夠說服那個鍾漢,從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他和趙濤和金福生不是一路,或許能夠爲我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