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昭立刻點頭道:“我們現在人手不夠。要分八排並不容易,因此暫時只能取其精華,分爲三極,一排舵把子大爺,負責總管碼頭事務也監管刑罰,二排當家三爺,負責具體的行動指揮,而三排則是老麼們,鳳尾老麼就沒必要存在了,執法老麼跑腿老麼與小老麼則要分,而且待遇也要有區別。等日後人多了,再重新排行也不遲。”
方寶沉默了一陣道:“重新設碼頭,會不會引起政府的特別注意。”
柳昭道:“這事我已經反覆盤算過利弊了,十幾年前中國最大的幫會萬洪幫之所以能有那麼大的影響力,盤據廣東一帶數十年之久,幫衆達到十萬以上,就是借用了過去洪幫在廣東紮下的基礎和名聲,而你如今在重慶什麼都不具備,要快速發展,也只有借用袍哥在這一帶所遺留下來的影響,吸引各方面的人才。這樣當然有可能會引起政府的特別注意。但是,你如果發展不起來,沒有實力,找不到強大的保護傘撐着,就算不用袍哥的名號,只要政府想弄你,一樣會把你定性成黑社會,因此是利大於弊的。更何況我們還必須做兩件事,可以減少風險。”
方寶趕緊道:“你說,做哪兩件事?”
柳昭自然已經想了很久,毫不猶豫的道:“第一,你要和凌展他們做外務的兄弟徹底分開,不到萬不得已,不要見面,由凌展當本碼頭的舵爺,對外面也不要說你的名字,這樣就算道上的人知道你是袍哥的總舵爺,也沒有證據。第二,加強組織管理,讓兄弟們知道立功會有重獎,犯錯會受重罰。而且在沒有做事的時候,絕不能成爲作惡的小混混。袍哥有十八條罪行,如出賣兄弟、謀害上司,姦淫兄弟妻女,侵吞會中公財都是死罪,可以三刀六洞,也可以活埋。而另外還有強買強賣,欺凌弱者,不孝父母、不敬長輩、毆打親屬、調戲良家婦女等等次罪,戓棍擊戓鞭抽,視其輕重由執法大爺定奪,要讓人知道,我們並不是大家心裡想的那種傷天害理,無惡不作的黑社會,讓更多的有識之士加入,也不會引起民衆的反感。”
此刻,方寶忽然站起身來,向着柳昭深深的抱拳一拱道:“老柳啊老柳,我就說你是諸葛亮,你說的這些,是我心裡想的,可是不知道具體怎麼做,現在聽你這麼一指點,我心裡一下子就亮了,這個袍哥,我是嗨定了,那些好規矩。也必須執行,我帶兄弟們只是求財,而不是做流氓。”
柳昭“嗯”了一聲道:“這叫做盜亦有道,老闆,我再思索修改一下,三天之後,就交給你,正式把碼頭成立起來,第一個碼頭,就叫重慶碼頭,由凌展做舵把子,再立一個當家三爺起來,把規矩傳達下去,至於孫百祥他們做內務的,就不必參與了,這一明一暗的兩套人馬儘量要分開,由你從中調度。”
方寶點了點頭道:“好,我這就出去約凌展出來,把這事說一下,讓他能夠早做準備。”
柳昭道:“也好,那我就不留客了,凌展是第一個袍哥碼頭的舵把子,任務相當重,你的確需要和他好好的交流交流。”
方寶答應着,便出去向白娟告了辭,在下樓的時候,就給凌展打了一個電話,約他到火車站外的“地主茶樓”有事情商量。
到了“地主茶樓”,要了一個包間。半個小時後,凌展就來了,於是方寶便把柳昭給自己說的事給他很詳細的講了一遍。
聽着方寶要進行這麼一個龐大的發展計劃,凌展當然好生興奮,連連贊同,而且告訴方寶,經過上次和判官較量之後,來投奔的人更多了,他現在手下已經有了五十六名小弟,這些兄弟都要生活,如果完全靠火車站與迪吧的生意,是沒有辦法支撐下去的,所以他準備在菜園壩一帶開兩家地下賭場,把這些兄弟帶去經營,這樣在方寶那邊的正規生意沒有大的起色之前,也能夠持續發展。
方寶已經在菜園壩一帶盤踞了一年有餘,每個月對派出所的相關人士自然是有所供奉的,開地下賭場,不過是多拿一份錢出來罷了,於是立刻就同意了凌展的建議,要他明天着手去選址辦這事,另外再想一下提拔一個忠誠度高,辦事能力強的人出來做當家三爺,負責平時的具體事務。
凌展對手下人是非常瞭解的,立刻就提了兩個人選出來讓方寶斟酌,第一個叫做聞雲,二十五歲,是第一批加入的十七人中的一個,參與過與蛤蟆在拆遷工事廢墟的廝殺與砸打王藝勇的錦香飯店,還算勇敢,人也機靈,但平時就是有些愛逞強耍橫,而另一個,則是他最近新收的。叫做廖勝義,二十九歲,戶籍是重慶開縣的農民,也是一名從西藏退伍回來的軍人,是在部隊當過班長,軍事素質很不錯,人也沉穩,過去就在附近一個小區當保安,但由於一位有錢的業主餵了兩條狼狗經常擾民,廖勝義去勸的時候那業主想嚇唬他,故意鬆一條狼狗的繩,而他被激怒了,直接跑到了業主的廚房裡拿了一把菜刀,然後出去砍斷了那條狼狗的脖子,結果被那業主告得失業,凌展正好聽說了這事,就主動去找到了他,探了探口氣,知道他願意加入有勢力的組織,便收下了他,從近段時間的觀察來看,應該是五十六名小弟中素質最好的,讓他做當家三爺倒也放心,只是他才進入團隊兩個來月,過功未立,如果提他起來,只怕聞雲一般兄弟不服。
方寶知道一條狼狗至少能夠和三條豺抗衡,這廖勝義他雖然還沒有見過,但能夠拿菜刀砍斷狼狗的脖子,膽量身手絕對在一般人之上,再加上當過兵的人在紀律上比他最初收的那幫小混混強,量材施用,廖勝義無疑是最理想的三爺人選,不過的確要照顧到聞雲等前期加入而且又立過功的兄弟的感受。
在想了一陣之後,他便道:“豹子,這樣,在建立袍哥重慶碼頭的消息宣佈之後。你也不用立刻去定三爺的人選,就來一個比武決定,大家點到爲指,能者居之,如果那廖勝義能夠闖過這一關,就讓他當,這樣每個人都有機會,大家也服氣。”
凌展點了點頭道:“這個辦法好,這些人的身手我很清楚,沒有比得上廖勝義的,說實話,我偏向他來做當家三爺,像聞雲這樣的兄弟,混混習氣太重,管十來人做隊長是沒有問題的,但是管多的人,沉穩度與能力就不足了,如果重慶碼頭髮展起來了,日後也要下他,倒不如現在不讓他上。”
方寶聽着凌展的頭腦相當的清醒,滿意的拍了拍他的肩道:“你明白就好,豹子,我們現在需要的是能人,像廖勝義這種人收一個,絕對比收三五個小混混強,我要的是一支精兵,而不是人的數字,十個人領五千元的薪水,絕對比二十個人領兩千五百元更賣命。”
凌展“嗯”了一聲,道:“大哥,我會按你的吩咐做的。”
方寶微微一笑,伸出了右手,道:“袍哥也叫做兄弟道,好兄弟,這個天下,我們一起闖。”
凌展也伸出了右手,與他緊緊地握在了一起,凝視着他,用沉毅的聲音道:“還是那句話,大哥,只要你吩咐一聲,凌展一定衝在最前面。”
兩手相握,這兩個年輕的男子的心中都激盪起了對做大事業的興奮與期待,雙眼互視,不約而同的發出了充滿豪氣的大笑,現在,一條未來的路已經隱隱展現在了他們的眼前,要怎麼走下去,而一路上又會遭遇到什麼樣的風雨雷電,他們已經不會去多想了,向前而行,斬荊披棘,纔是他們唯一要做的事。
……
到了第二天,方寶沒有去打擾柳昭制定重建袍哥會的思路,上午的時候,打電話給了甘麗,讓她和自己一起去看還在住院的娃娃。
甘麗的租住屋就在“狂野迪吧”附近的一個小區裡,方寶去開車接了她,然後便駛向了位於袁家崗的重醫附一院,“娃娃”就在住院部的四樓。
“娃娃”做葉儀嫺,今年二十二歲,就川外的國際關係學院就讀,她的名字雖然很傳統,但人的性格卻相當的不傳統,喜動不喜靜,而且比一般的中國女孩子開放,據說才一進校就和學校中文系那些來學習中國文化的外國友人友好上了,兩年時間交了五個外國男朋友,而且喜歡用國外的名牌,由於她的父母都是小縣城的普通公務員,自然沒有辦法滿足她的奢侈消費,到第三年,經人的介紹,就到“狂野迪吧”,與甘麗相識了,而方寶接手重新開張,也是甘麗打電話給她的,眼看她就快畢業,也做不了多久了,想不到會出現這樣的事。
到了葉儀嫺的病房,卻見有三張牀,而一個留着短髮,面目憔悴,但大眼睛小嘴巴,甚是白皙漂亮的年青女子穿着病號衣正躺在牀上,旁邊還有一個身材微胖的姑娘陪着,來的時候甘麗就已經給他說過了,葉儀嫺出了這事,不敢給家裡說,在醫院照顧她的是一個最好的同學。
一眼看到了跟着甘麗來的方寶,葉儀嫺並沒有打招呼,而是將頭扭在了一邊,似乎很不願意見到他。
方寶心裡很清楚,無論葉儀嫺有多開放,對兩性關係如何的不在乎,但一個女人受了她那樣的傷,是羞辱的,是特別不願意讓男人知道的,更何況她與自己還有過一次酒後的一夜情。
走了過去,方寶很自然的給葉儀嫺打了招呼,見到她開始迴應自己了,就開始笑着天南地北的聊天,根本不提任何有關她傷勢的事,葉儀嫺也漸漸自然起來。
見到葉儀嫺的朋友來,她的同學出去辦一些自己的事,方寶問了葉儀嫺,知道她已經花了兩萬多元,也沒有多說,直接簽了一張四萬元的現金支票給她。
像葉儀嫺這種喜歡名牌的女人,手裡向來是有多少錢就花多少錢,現在治傷的錢還是一起去“零點夜總會”的小蓮墊付的,當拿到方寶給的四萬元,眼中露出了感激之色,話也漸漸的多了起來。
於是,方寶問了一些有關“零點夜總會”的情況,這才知道,由於收費高,公主們的收入還是比一般的夜總會強,但最殘酷的就是軍事化管理,公主們像正式上班一樣,不能遲到早退,而且不能得罪客人,特別是由公司買內單的客人,另外還有一條就是,一旦進入之後,要想退入,就必須得到公司主管的批准,否則就算是公主們洗手不做,這些人要麼追來痛毆或者讓她們身敗名裂,總之會想盡一切辦法逼着回去,所謂的“零點夜總會”公主們最漂亮,服務素質最高,就和他們手段有關。
說實話,方寶最初的時候對這些出賣自己身體的女人是很反感的,但後來接了“狂野迪吧”,接觸了這方面的事,知道了這些女人出賣身體的各種原因,那種反感雖然漸漸淡了,可是對葉儀嫺這種爲了虛榮而出來賣的女大學生,心裡還是有芥蒂的,一夜情沒有問題,但如果想做自己的女人,那是想都別想。這“零點夜總會”賺錢沒有錯,可是用這種手段強迫女人連想退出的路都沒有,甚至還不能拒絕某些男人變態的要求,那真是把生意做得太毒太狠太沒天理了。
此刻,想到已經進入“零點夜總會”臥底的鐘蕾,他還真希望這個美女記者能夠成功揭露這樣的罪惡,就像鍾蕾說的一樣,讓光明透進黑暗之中。
……
呆了一個多小時左右,葉儀嫺的同學回來了,方寶和甘麗就告辭出去。
到了住院部的樓下,方寶問了甘麗有關鍾蕾的情況,這才知道,鍾蕾接受的訓練已經接近尾聲,據說要獻給一個大人物開苞,而且經理還打了招呼,讓她好好伺候,如果這位大人物滿意了,她父親治療白血病的錢不會有問題,但必須在“零點夜總會”長期做下去,除非公司放人,否則是不能走的。而鍾蕾按照甘麗的指點,全部一一的答應了,顯得很是順從,因此“零點夜總會”那邊對她也沒有什麼戒心,並沒有派專人看着她,只是店裡的那些公主個個守口如瓶,在她們的嘴裡掏不出什麼話來,鍾蕾也很着急,可是又沒有什麼辦法,現在最希望的就是知道經理口中的那個大人物是誰,會不會就是“零點夜總會”的那個大後臺。
方寶知道,“零點夜總會”那些公主已經被威駭得很順從了,要從她們的嘴裡掏出什麼來是很難的,就算是葉儀嫺,如果讓她去告“零點夜總會”,她擔心名譽,又害怕被報復,也絕對不敢去,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查到這家店的後臺到底是誰,看能不能有證據指證他,只有這把大傘倒了,或許陽光才能夠進入,更多的罪惡纔會被挖掘暴露出來。
不過,方寶此刻也意識到鍾蕾非常危險,一不小心,沒有讓光明穿透黑暗,自己反而會被黑暗吞噬,當下他對甘麗道:“麗姐,你聯繫一下鍾記者,再次警告一下她目前的危險性,還有,看她需要什麼幫助,明的我們沒辦法做,暗的可以幫一下。”
甘麗答應着,說自己給鍾蕾打電話不方便,向來是鍾蕾悄悄地找機會打電話給她,她也只有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