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弟迎駕來遲,請陛下責罰。”甫一進流觴酒樓客房,鎮南王謝君平登時撩袍下跪請罪。
“起來,朕這次來你的封地也是臨時起意,不知者不罪。”皇帝看着外面川流不息的熙攘人羣語氣淡淡地道。
“謝皇兄!”謝君平也是個不拘禮的,乾脆的站起身來到離皇帝半步遠的地方,和他一起看着窗外的景色。
“你把這安陽府治理的很好。”外面那些一臉滿足歡喜的笑臉就是明證。
謝君平先是一愣旋即哈哈大笑,“皇兄,這些都是那安陽府尹的功勞,和臣弟可沒半點關係,臣弟正是那什麼都不管的甩手掌櫃。”說着得意的眨眨眼,好像這是一件很值得表揚的事情。
皇帝冷哼一聲,“這麼說你還覺得你做的很不錯,很得意了?”
謝君平無所謂的笑笑,“皇兄,你知道的,臣弟就是個胸無大志的,要不也不會選了這偏山地遠的安陽府了。”
“曲集。”皇帝看了站在屋內的衆人,略一皺眉。
“都退下罷,這裡不用你們侍候了。”曲集見狀,將所有留下來侍候的人都趕出去了,他自己則留在了外間守着。
“查到什麼沒有?”皇帝的視線依然停留在外面,這時候,皇帝的眼神停在一對抱着孩子放河燈的夫妻身上。
很平凡的一對夫妻,穿的是粗布衣裳,拿得只是最便宜的河燈,但是幾張滿臉幸福的笑容……讓人無法忽略。
“皇兄,臣弟都將整個安陽府給翻遍了,也沒瞧見半個身形面貌與那位柳嫂子相似的身影……”說到這個謝君平就一副苦瓜臉,“皇兄,您確定那位柳嫂子會到安陽府來嗎?”
“這兒是她的家鄉,以她平日裡的行事,她不可能不回家看看的。”皇帝的聲音有些低沉,那對夫妻中的丈夫從一個油紙包中小心翼翼取出一塊藕仙兒喂進妻子的嘴裡,換來一個羞澀的笑容和甜蜜的投桃報李。
皇帝看了那對夫妻很久,才掉轉了視線,回過頭,見謝君平也眼色複雜的看着那對夫妻不由挑了下眉。
“皇兄,這些普通人家的幸福,咱們還是別想了,”謝君平笑了笑,只不過笑容有點勉強,“不過您放心,難得有了個掛心的,可千萬別丟了去,弟弟就是把這安陽府給掘地三尺了,也得把柳嫂子給找出來!親自給您送到京城去!”
“用心就好。”拍了拍謝君平的肩膀,皇帝坐回椅子上,“好了,談正事。”
謝君平正了正臉色,輕輕拍了拍手掌,一道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黑影將一疊厚厚的卷宗高高捧着雙膝落地膝行至皇帝身前奉上。
流觴酒樓廚房裡的食材很齊全,容語蕊想要的幾乎都羅列在裡面了。
她琢磨不出皇帝的
口味,上位者是不會讓容何人察覺到他們的喜好的,因爲暴露出來的喜好隨時都有可能帶來命喪的危機。
“安嬸子,您準備的如何了?”眉目溫婉恬靜的雪兒盈盈走了進來,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觀之讓人倍覺可親。
“這就好,讓雪兒姑娘等久了。”容語蕊盯着火上的一瓦罐八寶人蔘雞湯頭也不擡地說。
“您用心了。”雪兒笑着湊上前來,一臉驚歎地打量着桌上已經做好的菜色,“不知這些是不是可以端上桌了?”
“嗯,行了,就是這人蔘雞湯還得等等——”容語蕊這纔想起現在的處境,手摩挲着圍裙站起身來,臉色有些怯。
“那您說說還要等多久呢,我們主子今日就進了一些藕仙兒,胃口不是很好……”雪兒柳眉微蹙,“麻煩您了。”
“不麻煩不麻煩……”容語蕊慌亂地擺擺手從旁邊的屜籠內取出幾碟精緻可愛的小點心來,“要不,就先將這些遞上去墊墊胃也成,這些點心用的料少還且還帶着點開胃的酸,不會積食的。”
雪兒瞧着這些個嬌小玲瓏清香撲鼻瞧着就讓人食慾大開的小點心,眼色沉了沉,娘娘,以往我們怎麼從來都未曾聽說過您有這般好的手藝……還是,您真的從未與我們真心相待,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利用?
“既然這雞湯還要過些時候才成,安嬸子若是無聊,不如就和婢子
聊聊罷,”雪兒笑了笑,示意旁邊的僕婦取了兩張方杌來坐了。
容語蕊束手束腳地跟着坐了下來,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不知道姑娘想聊些什麼?”
“安嬸子不用拘禮,”雪兒掩嘴悶笑,“您這樣倒像是婢子欺侮了您似的,”作勢側頭想了想,雪兒拊掌,“啊,今兒婢子瞧見嬸子家的娃兒,粉嫩粉嫩的,好可愛,也不知道是個男娃還是女娃兒?”
容語蕊一怔,沒想到雪兒會從孩子身上打開話題,不過這也也好,能很好的減少嫌疑,振了振神,容語蕊規規矩矩地說,“迴雪兒姑娘,是個男娃。”
“是嗎?婢子瞧着倒是好乖~”雪兒笑眯了一雙剪水瞳眸,“有點兒像婢子的弟弟呢。”
“弟弟?雪兒姑娘有兄弟嗎?”容語蕊面露驚訝地問,這倒不是僞裝,她是真的不知道,這還是容語蕊第一次聽雪兒提家裡人。不經意的,她的全部心神都停在雪兒的身上,滿眼滿臉的專注。
不管在什麼時候,娘娘對待自己在意的事情都會變的心無旁顧——雪兒眼裡流過一抹懷念的笑意,隨即又因爲想到什麼而重新變回冰冷無波的寒冷。
“是啊,婢子有個很可愛的弟弟呢,不過,已經很多年沒見到了……”雪兒嘆息,“從婢子進了‘王府’後,就再也沒見到了呢,只是前不久聽家裡人說,弟弟已經成了家,還有了個三歲的小女兒——”雪兒頓了頓,眼中頗有深意地對容語蕊笑笑,“您是不知道,幾個月前,婢子曾遭遇了一場大劫難,好不容易險死還生,如今對這親人是越發的在乎了,想到家裡人就忍不住多說了些,還請嬸子勿怪。”
“劫難……”容語蕊沒有注意到雪兒的道歉,而是怔怔的重複。
雪兒像是沒有注意到容語蕊的失魂落魄,垂頭把玩着雪白手腕上的翡翠玉鐲苦笑道,“是啊,劫難,說是命懸一線也不爲過呢,婢子那些個姐姐妹妹們也都一個兩個的……”雪兒哽住了,“啊,這些事兒卻是不能亂說的,”柔荑輕拭面上滾落的淚珠,雪兒勉強一笑,“還是說些別的爲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