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外十里,僻靜的幽篁館。
今夜月色皎潔。
竹林中高懸着幾盞燈籠,林外守着四名侍衛。
兩個人像飛鳥般飄落林中,衣袂翩躚。一個白衣,一個銀衣,眸子中星光點點,笑容在兩人臉上盪漾。
“溫如玉,你真是個神奇的人,這樣的難關居然被你闖過去了。”星羅口氣中充滿讚賞。
“可能我的運氣特別好吧。”溫如玉淡淡地道。
“你用了什麼辦法化解相思掌的掌力?”
“老實說我也說不出所以然來,總之我將它吸收爲己用了。”
“你總能創造奇蹟。我不管你怎麼醫好自己的,只要你能活着就好。”
“謝謝你。”
“我們之間不必言謝。”
“這些天宮中有沒有異動?”
“我的侍衛不分晝夜潛伏在宮中,幸好沒出什麼事。你們那位皇帝還活得好好的。”
“謝天謝地。”
“我倒不擔心洛花會對你們皇帝下手。她的目的不是要他死那麼簡單,她是要奪了他的江山,讓他徹底失敗,比死都痛苦。”
“我明白。但她現在心理不正常,變化多端,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聽你口氣對她還有憐惜之情?”
“她幫過我很多。而且,在我印象中,她一直是個坦坦蕩蕩的人。她應該是那種大氣的人,即使較量也應該光明正大,不應該使陰謀詭計。”
“你啊。我不知道該說你什麼。你總是把人想得太好。”
“好了,我們不說洛花。我們比試。”
“好。”
“喬統領。”溫如玉叫道。
“王爺。”喬諾飛身落下。
“呆會兒若是受不了琴聲,就帶兄弟們走遠一點。”
“是。”
星羅的琴聲響起,頃刻之間彷彿流水般漫過整個幽篁館。
一絲寒意悄悄涌遍全身,侍衛們一步步後退,只覺得那琴聲如同攝人心魄的魔音,令人全身神經都繃緊起來,血液凍結。
滿院的竹葉紛紛摧落。
“一年不見,王子功力精進如斯。”溫如玉的聲音響起,低沉而動聽,卻彷彿蓋過了那攝魂的琴聲,令人的心安定下來。
然後另一縷琴聲響起,彷彿一隻溫柔的手,撫平煩躁不安。
“溫如玉,你是謙謙君子,可我受不了這麼溫和的琴聲,來點凌厲的吧。”星羅抱怨道。
溫如玉微笑。琴聲忽然一轉,彷彿疾風驟雨,鐵騎錚錚。霎那間天地之間只剩下這神秘的琴聲,在聞者心中奔騰不息。
滿園竹子都顫慄起來。明月悄悄躲進雲層。一股寒意象霧一般散開。侍衛們早就躲到園外,即使隔那麼遠,也仍然覺得膽戰心驚。
星羅的額頭上漸漸滲出汗來。
溫如玉看着他,有些擔心,道:“我們到此爲止吧。”
“不行,我一定要分個高低!”星羅執着地道。
溫如玉點頭,袍袖輕揮,琴聲再變,彷彿金戈鐵馬,冰河解凍,氣吞萬里如虎。
“錚”的一聲響,星羅的琴絃斷開一根,哇地吐出一口血來。
“星羅,你怎麼樣?”溫如玉變色。
星羅抖衣站起,嘆息一聲,苦笑道:“我沒事。溫如玉,我還是不如你,我輸了。明日我便回碧海國去,七日內簽好通商文書送來。”
“好。”
“你們中原有句話,叫‘既生瑜,何生亮’,似乎很適合我們倆。”星羅感慨。
“我們不要做瑜亮,我只希望,我們是伯牙子期。”
“好,那我們下次見面時,只彈高山流水。”星羅的眼睛在燈光下看來很柔和,有種女子般的秀氣。脣邊的笑容暖暖的。
溫如玉點頭。
“你們那位皇帝我總是對他不放心。若是將來他對你不好,你可願到碧海國來幫我?”星羅問得很認真。
“不,若真有那一天,我便退隱江湖。我們是朋友,我可不想你爲君,我爲臣,那樣豈能再彈高山流水?”溫如玉微笑。
星羅哈哈大笑:“溫如玉,你真是個有趣的人。此生遇到你,是我一大幸事。”
“我也是。”
第六天。
朝中傳聞,溫如玉已出關,卻因爲無法化解相思掌的掌力而被迫散去了一身功力。
“王爺,雁公子飛鴿傳書,他在居崤關、棲鳳關、西陵關盤桓數日,分別與各關將軍商議、安排城防部署,以備烏薩突襲。現在已進入烏薩地界,會隨時向王爺稟報行蹤。”喬諾在溫如玉書房。
溫如玉滿意地微笑:“雁兒果然不負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