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想去烏薩救表哥。”歐陽雁自從知道烏泰出事,心就沒有放下來過。
溫如玉看着眼前自己的得意*,短短一年不到的時間,他已經長成了一位英姿勃勃的偉岸少年。眉宇間充滿自信、沉穩與睿智。他與江氏兄弟一起,協助自己治理商務、訓練軍士,還兼帶督促清寒及太子練功。
他已經長大了,不再需要自己爲他擋風遮雨。
“雁兒,如果我猜得不錯,洛花現在在京城,不在烏薩。所以我要留下來保護皇上的安危。你去救烏泰也好,讓二叔、三叔陪你去烏薩吧,帶上兩名侍衛。不過,烏莽也是你表兄,如果能夠和平解決這件事,就最好不要兵戎相見。我會盡快將京城的事處理好,趕去與你會合。”
歐陽雁點頭稱是。
想到那廣闊的草原,眼前就出現了託月兒那雙明亮的眼睛。
曾經承諾要帶她去江南的,她現在怎麼樣?還活着嗎?
看着歐陽雁恍惚的神情,溫如玉心中瞭然,拍拍他的肩道:“雁兒,好好把握。”
歐陽雁赧然,道:“不是,師父,她……還是個小姑娘,*……只當她妹妹一般。”
溫如玉微笑:“若是心中不想,怎麼爲師隨便說一句,你就當成是她了?”
歐陽雁俊臉飛紅。
衛國侯府。
“大哥,踏月回報,林靖中確實有個女兒叫林媚兒。天姿國色,在金陵幾乎人人知道。”
“哦?那是否就是宮中那位林媚兒的長相?”
“踏月將她的畫像請人識別過,確實就是她。”
溫如玉皺眉,難道這個林媚兒是真的?
“那他有沒有查過秦樓楚館中有沒有什麼女子特別善舞?”
“大哥吩咐的事,他怎敢不查?是有個女子叫作‘江南柳’的,屬於一家叫作‘紅袖招’的*院。平日裡總是用紗巾蒙面,從沒有人見過她的真面目。聽說一曲歌舞傾倒所有金陵男子,恍若月中精靈。身材與林媚兒極像。”
“那麼現在這個江南柳還在麼?”
“還在,卻深居簡出,而且很久不跳舞了。”
溫如玉道:“踏月有沒有找江南柳談談?”
沐天麒苦笑:“若叫我的四大密探去對付男人,那一點問題都沒有。可讓他們對付女人,而且還是青樓裡的女人,大哥,你這道題未免出得太難了。”
溫如玉打趣道:“確實,青樓女子恐怕只有賢弟這樣的風_流公子纔可以對付了。”
沐天麒笑得更苦:“大哥莫要再打趣小弟。爲了這風_流二字,小弟幾乎丟了性命。下次再也不敢了。大哥,還是你親自去吧,天下沒有哪個女子能抵擋你的魅力。你去必定馬到成功。”
溫如玉沉默,若有所思。
過了一會兒,又道:“那個兵部尚書林靖餘好像恨極了我倆。他恨我我還可以理解,因爲皇上太器重我,把兵權都交給我了。但他沒理由一心想你死。據我所知,兵部尚書林靖餘是當年屈死的洛花之父洛賓的舊屬,洛花有可能跟林靖餘勾結,將林媚兒弄進宮。如果這樣,一切就解釋得通了。我這兩天叫侍衛在監視林府,看他與什麼人來往。
沐天麒笑道:“大哥現在無所不能,若是皇上能將收集情報的工作也交給大哥去做,小弟就可以真正輕輕鬆鬆、吟風弄月了。”
溫如玉笑嗔:“想得美!你想做富貴閒人,倒累我受罪?”
話音剛落,只見王府侍衛統領喬諾飛奔而來,神情倉皇,到溫如玉面前倒身下拜:“王爺,屬下罪該萬死,沒有保護好王妃與小公子,他們……”
溫如玉騰地站起,一把抓住他,沉聲喝道:“他們怎麼樣?”
“王妃帶着小公子去烏枳寺進香。屬下本來帶着兩名兄弟跟着他們,誰知後來王妃想一個人走走,便抱着小公子獨自去了後山。我們久等不到,跟去尋找,卻發現……發現王妃倒在地上,她和小公子都被人打傷了,小公子已奄奄一息……”
一語未了,溫如玉的身子已像箭一般射了出去。
掌印印在在景浣煙與景清灝的背上,周圍呈淡紫色。手指纖細,看起來像是女人的手。
溫如玉一手抱住景清灝,一手抱住景浣煙,嘶聲叫道:“浣兒,你怎麼樣?”
平素那樣沉靜的人,此刻臉色蒼白,驚恐、焦灼,撕心裂肺地痛,手腳都已冰涼,指尖在輕輕顫抖。
“對不起,玉哥哥。我不該帶着灝兒出去。最近一直心緒不寧,我想去佛前爲你祈福……對不起……”景浣煙的眼神有些渙散,嘴脣蒼白,抓住溫如玉的手,無限歉疚。
“沒事的,浣兒,別急,沒事的。相信我,我一定可以救你們。”溫如玉柔聲安慰,聲音卻在微微顫抖。
“玉哥哥,那個人……讓我給你一張紙。”景浣煙手中攥着一張紙,剛遞給溫如玉,人便昏了過去。
溫如玉接過,見上面寫着幾句話:
中我相思掌,
相思無絕期。
絲絲纏入骨,
脈脈魂所依。
此愁何時滅?
此恨無窮已!
除卻黃泉路,
無處斷相思。
詞句淒冷、幽怨,充滿恨意。令人讀之遍體生寒。
驀然想起洛花在營帳中拿匕首刺自己手腕時所說的話,一股陰森的味道,與這首詩好像。
難道真是她?她何時學了這種邪派武功?
上次派殺手行刺,一計不成,現在又要害他妻兒的命?
時間緊迫,溫如玉來不及多想,將這首詩往旁邊一扔。
“王爺……”喬諾隨後趕來。
“快去宮中請太醫過來!”溫如玉低吼。
“是。”
“大哥,讓我幫你。”緊跟而來的沐天麒道,“我們一起爲他們療傷。”
“你幫忙救浣兒。”溫如玉將景浣煙交給他。
“爹,發生什麼事?”景清寒正好從宮裡回來,見此情景大驚失色。
東方朔也聞訊趕來。
溫如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道:“義父,請召侍衛過來守在門外,我和天麒要爲他們療傷。寒兒,你別擔心,只管看着,不要出聲打擾。”
兩人點頭。
溫如玉摟着景清灝虛弱的小身體,淚水悄悄涌進眼眶,卻拼命忍着。
一手貼住景清灝的背,爲他運功療傷。卻發現那相思掌的掌力還在體內流動,連綿不絕。難怪說“絲絲纏入骨,脈脈魂所依”。這掌力根本是如蛆附骨啊!
憶起洛花坦率的笑容,不敢相信,她會如此歹毒,竟連一個孩子都不放過?
溫如玉心中悲憤,卻不敢放任情緒。凝神運氣,與那股掌力對抗,想將它排遣出去。可突然驚覺,那股氣流竟與正派內功相左,好像是逆氣練成。這股真氣在景清灝體內左衝右突,根本無法驅逐。擡頭看沐天麒,見他也是一臉凝重,額頭滲出密密的汗來,顯見也無法控制住掌力。
孩子那麼小,經不起這樣的掌力激盪。不能再催逼排遣了。
眼看孩子的呼吸已越來越微弱,片刻都耽誤不得了,溫如玉咬牙,不再排斥那股內力,反而運功將它吸入自己體內。
這股內力被激盪起來,與自己的內力在體內衝突,溫如玉只感到胸中氣血如潮,翻騰不息,一陣劇烈的疼痛襲來,張口噴出一股鮮血。
忍住痛,再次運功,爲景清灝護住心口,疏通五臟六腑的筋脈。
良久,景清灝的臉色慢慢好轉,呼吸也清晰起來。溫如玉心中稍稍放鬆,眼前一陣發黑。
暗暗吸口氣,向沐天麒點頭示意,將景浣煙扶過來,如法炮製。
沐天麒憂心如焚,他知道這樣的結果溫如玉不僅可能內力耗損殫盡,而且可能走火入魔,失去一身功力;甚至可能死。但他無法阻止。
一個時辰後,溫如玉已虛脫,臉色灰敗,彷彿驟然間老了很多。
“王爺,幸好你救得及時,王妃與小公子已脫離危險。我們再開些進補的藥,好好調理,花些時日就沒事了。”太醫爲景浣煙母子檢查,慶幸地道。
溫如玉鬆口氣,人頹然倒下,沐天麒連忙扶住他。
太醫爲他把脈,臉色異常沉重:“這掌力好歹毒,與王爺本身的功力相沖突,王爺若不能及時化解,只怕每次發作時都生不如死。最後……”
溫如玉微笑:“只要浣兒和孩子沒事就好。”
“爹!”景清寒清亮的眸子中充滿憂慮。
溫如玉微笑,臉色蒼白如紙,雙眸卻依舊如湖泊般寧靜、平和:“放心,爹沒事。”
“大哥,‘中我相思掌,相思無絕期。’‘除卻黃泉路,無處斷相思’,我怕這相思掌的掌力是要刻骨銘心,糾纏你到死了……”沐天麒澀聲道。
景清寒渾身一震,下意識地抱住父親的身體。
溫如玉安慰地拍拍他的肩,道:“寒兒,等爹交代好府中的事,爹要閉關療傷。後面幾天,你要多費心照料*和弟弟了。”
景清寒點頭,忍着淚道:“孩兒明白。孩兒已經長大了,懂得怎麼做。請爹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