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被點了昏睡穴,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白色的*,一雙漆黑的眼睛盯着他,正是那個“蝴蝶之盟”的老大殺手流星。
杜若想坐起來,卻動彈不得。恍然想到自己中了軟骨散,又被施了分筋錯骨手,渾身還在疼痛。
流星見他醒來,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杜若。”
“你是溫如玉的徒弟?”
“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你現在身上又有傷又有毒,不過我會幫你治好的。”
“爲什麼?”杜若很奇怪。
流星道:“我的目標是溫如玉,跟你無關。我來想把你當作人質,可我剛剛改變主意了。我發現我很喜歡你,我想將你留下來。”
“什麼?”杜若大吃一驚。
“我幫你治好身子,但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加入我的蝴蝶之盟!”
“不可能!”杜若脫口道,“我絕不加入你這喪心病狂的殺手組織。也不用你治,你讓我死好了!”
流星勃然大怒,眼睛裡露出刀鋒般的光芒,厲聲道:“你說什麼?”
“我絕不加入你這喪心病狂的殺手組織!”
流星忽然伸手掐住他的喉嚨,陰森森地道:“你信不信我捏死你?”
杜若冷笑一聲,閉上眼道:“你本來就是殺人不眨眼的殺手,在你心目中,別人的生命根本一錢不值,不是嗎?我現在在你手裡,要殺要剮隨便你!”
“在你心目中,我是如此不堪嗎?”流星低下頭,逼視着杜若,危險的氣息噴到杜若臉上。
杜若道:“你與我無關!”
流星揚起手,想一掌打下去,想了想又忍住了。呆了片刻,叫道:“來人!”
門口進來一位黑衣少年,與杜若年齡相仿,只是神情冷漠,臉色蒼白,好像一直生活在陰暗中,沒有見過太陽一般。
“把軟骨散的解藥拿來,再倒一桶熱水,搬到我房間來!”流星吩咐道。
“是,大哥!”少年點頭出去了。
杜若心中暗道,這個殺手組織看來不簡單,不僅殺人,對毒藥也似乎有研究。
一會兒解藥拿來,流星對杜若道:“這是軟骨散的解藥,把它吃下去!”
杜若倔強地把頭扭到一邊:“我不用你治!”
流星用手捏住他的下巴,把臉扳過來,沉聲道:“你不吃也得吃!”不由分說將藥塞進他嘴裡,一託下巴,吃了進去。
房間裡擺了一大桶熱氣騰騰的水,杜若不知道流星想幹什麼,正在暗暗想,等軟骨散的藥力消失,我馬上設法逃出去,卻聽流星冷冷地道:“你休想打主意逃離這裡,我這裡機關重重,你絕對走不出去。”
杜若的心冷了一半,就在這時,流星已拿出一副鐵鏈,鎖上了他的手腳。
杜若揶揄道:“既然機關重重,肯定我逃不出去,還用把我鎖起來嗎?”
流星不理他,在桶裡放進幾種草藥,然後撕了杜若的衣服,把他扔進水裡。
“你要幹什麼?”杜若大叫。
半晌聽不到迴音。他奇怪地回過頭,卻見流星盯着他脖子裡掛的那枚玉蝴蝶,看得出了神,臉上的表情很奇怪。
杜若連忙捂住那塊玉,道:“這是我父母留給我的,你休想打它主意!”
流星瞪他一眼,忽然笑起來,道:“你以爲我會貪你一塊玉?我不過是看着這塊玉雕工精巧,不象普通之物,有點好奇罷了。何況我們的組織叫‘蝴蝶之盟’,你又恰恰掛着這塊玉,你說這不是緣分嗎?”
杜若怒道:“你……你簡直不可理喻!我是明門正派的*,豈能加入你這種黑暗組織?”
流星緊緊盯着他,嘴角露出冷酷的笑意,一字字道:“你再也回不去了,這是你的命!”
說罷自己也脫了衣服,坐進木桶中,將手抵在杜若背上,沉聲喝道:“我現在你療傷,你快屏除一切雜念,凝神定氣!”
杜若只覺一股*緩緩流進自己體內,可他不想被流星左右,故意運氣去抵抗這股內力。就好像兩股風暴碰撞在一起,杜若只覺得一陣氣血翻涌,一股血腥味涌到喉邊,哇地吐出一口血來。
流星扳轉他的身體,想也不想就揮手一掌打在杜若臉上。
雖然他蒙着面,杜若看不見他的臉,但他能想象流星的臉必定已經鐵青了。
“你真的想死?”
杜若擦乾嘴角的血跡,瞪着流星,咬緊牙關,一言不發。
這種表情更加激怒了流星,他瘋了一般,把杜若拎出來,也不管他滿身是水,一下子扔到*,左右開弓打了他七八個耳光,一邊打一邊罵道:“你想死?你想死?我現在就打死你!我打死你!”
杜若想掙脫,可流星的手像鐵箍一樣緊緊箍着他,他一使力便渾身疼痛。他知道分筋錯骨手將他傷得不輕,他需要一點時間療傷。
流星停下手,呆呆地看着杜若,忽然仰天長嘯,聲音中充滿悲憤、怨恨。
杜若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暗道:“這些做殺手的人,是不是神經都有些不正常?”
片刻,流星好像如夢初醒,伸手點了他的穴道,解開鐵鏈,幫他穿上一件雪白的衣服,再次鎖上鐵鏈,解開穴道。叫那位黑衣少年進來把木桶撤掉,再拿點酒菜來。
杜若一頭霧水,不明白這個人到底有何意圖。
那位黑衣少年端來酒菜,恭敬地站在一邊道:“大哥還有何吩咐?”
流星擺擺手道:“你去找玉大夫開點傷藥,煎了拿過來給杜若喝。”
“是。”
屋裡點起了兩支蠟燭,燭光中,流星緩緩解下臉上的黑紗,隨手一丟。
杜若不由一呆,見流星生得十分英俊,五官猶如雕刻而成,薄薄的嘴脣緊緊抿着,讓人覺得冷酷無情。目光冰冷而嚴厲,看向你時,彷彿刀刃在臉上刮過。
杜若正視着流星,道:“你究竟受何人之託要殺我師父?”
流星眼裡又有刀鋒般的光射出,咬牙道:“我沒有受人之託,我是與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杜若道:“你要殺我師父,就先殺我吧。要不你現在就一劍刺死我,要不,等我傷好後跟你決鬥。”
流星凜然道:“你要爲他死?”
杜若道:“正是。是師父養育、教導了我,這麼多年來,他亦父亦兄,給了我一切。我即使爲他死一千次,一萬次,也不足以報答他。”
流星道:“好,既然如此,你給我快點把傷養好,在溫如玉來之前,我讓你爲他死!”
那一晚流星一杯接一杯地喝酒,說的話很少,好像換了個人似的,眼裡偶爾露出痛苦之色。
杜若對他的印象稍稍好了些,心想,這個人瘋瘋顛顛的,必定是以前受過什麼刺激吧?
杜若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被鎖在一間牢房裡,流星隔着鐵門看着他,身邊站着那位黑衣少年。
“楊光,去把傷藥端給他喝。”流星衝那黑衣少年一努嘴。
楊光躬身應是,打開牢門,把一碗傷藥端了過來。
流星淡淡地道:“你若想早點與我決鬥,就把藥喝了。”
杜若道:“好。”
那位叫楊光的少年一天端三次藥來,什麼話也不說。而給杜若送飯的是另外一位少女,看起來年紀比流星稍稍小一點,但比杜若大。眼睛很深、很亮,目光清洌,彷彿一汪湖泊般。
少女倒還跟他說過幾句話,第一句是:“我叫玉蘿,我是大夫。你的藥就是我配的。”第二句是:“大哥很喜歡你,加入我們吧。”
杜若的回答很簡單,第一句“謝謝你”,第二句“我辦不到。”
吃了兩天藥,到第三天早上,流星把牢房打開,放入一條碗口粗的蟒蛇。那蛇吐着信子,嘶嘶作響,慢慢向杜若游過來。
杜若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他平素最怕這種帶着腥味、渾身又冷又粘的動物。
流星在門外叫道:“接着。”揚手將杜若的劍扔了過來。
蟒蛇騰空而起,象條鞭子般向杜若甩去。
杜若一招“缺月當空”橫揮出去,蛇彷彿訓練有素,平空一扭身,堪堪躲過杜若的劍,尾巴又回掃過來。
杜若側頭避過,一手抓向蟒蛇的尾巴,一手持劍刺向它七寸處。
一人一蛇戰作一團。杜若的劍勢凌利、迅捷,但因爲手腳都被鎖着,發揮的餘地比較小。而蟒蛇力大無窮,每一撲、一掃、一擊都是引起驚風陣陣。
門外流星與玉蘿一眼不眨地看着這場戰爭。玉蘿臉上不由自主地露出緊張之色。
忽然只聽“啪”的一聲,蟒蛇的尾巴掃到杜若左肩,頓時皮肉翻出,鮮血溢了出來。
杜若吃痛,身子微微抽搐了一下,右手毫不鬆懈,一招“幽人往來”發出幾道寒光,擊向蟒蛇。只聽“噗”的一聲,蟒蛇的頭被生生割下來,挾着餘勢飛出,撞在鐵門上,血花飛濺,一股腥味瀰漫開去。杜若差點嘔出來。
而斷了頭的蟒蛇還在地上彈起跌落了幾回,其狀令人驚心動魄。
門外的流星似乎比較滿意,微微點頭,向玉蘿道:“玉大夫,你去給他包紮一下。”
“是。”
玉蘿應聲進去。流星卻一言不發地轉身離去。
杜若大叫道:“喂,你究竟想幹什麼?不和我打,弄這些畜牲來作什麼?”
流星不理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玉蘿細緻地幫杜若包紮,杜若痛得皺起眉頭。玉蘿柔聲道:“很痛吧?忍一忍,明天還要應付強敵呢。”
杜若莫明其妙,道:“什麼強敵?他究竟想幹什麼?不與我光明正大地打一架,爲什麼這樣零碎折磨我?”
玉蘿看他一眼,眼裡似有深意,道:“你很快會明白的。”
楊光繼續給杜若拿藥來,杜若想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有養好了身子,才能逃出去見師父。便不管三七二十一,統統喝下去。
第二天流星又放了一頭狼進來,這場惡戰令杜若身上增添了好幾處傷,但最終,那頭狼被他一劍穿了喉嚨。
第三天流星放進一隻老虎。
這一次杜若被老虎咬掉好幾塊肉,渾身鮮血淋淋,但他咬着牙沒有倒下,將老虎的眼睛挑瞎了,然後用鐵鏈砸爛的老虎的頭。
然後玉蘿再來給他治傷,並且給他服了一顆千年靈芝。
杜若幾乎要瘋了,一把抓住玉蘿,嘶聲問道:“你可否告訴我,流星到底要幹什麼?”
玉蘿看他一眼,眼底有憐惜之意,道:“他是爲你好。”
杜若仰天大笑,道:“他把我關在這裡,天天放野獸進來,你說這是爲我好?”
玉蘿道:“明天開始會是人了。”
杜若又驚又怒,道:“他想殺死我就親自動手,爲什麼要讓別人來?我不會殺人的,我寧可自己死!”
玉蘿輕輕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第四天早上杜若覺得自己渾身熱血沸騰,有股極大的力量在體內左衝右突,他覺得難受極了,拼命揮掌向牆上打去。只聽“轟”的一聲,牆壁被他打出一個大洞。
這時,有一隻熊從門口走進來,赤紅着眼睛,向杜若撲過去。
杜若瘋狂地揮舞長劍,手腳上的鐵鏈發出嘩啦啦的巨響。他殺紅了眼,一劍劍狠狠地刺向那頭熊,然後他看見熊痛苦地倒下了,在地上扭動着身子,終於不動了。
流星在門口輕輕鼓掌,道:“好!好樣的。杜若,你已經越來越發揮出殺手的潛質了。”
一步步走進來。
杜若睜大眼睛,瞪着他道:“你說什麼?”
流星脣邊露出殘忍的笑意,一字字道:“恭喜你殺人了!”
杜若倒退一步,愕然道:“你說什麼?我沒殺人。”
流星道:“你看看地上這個人。”
杜若低頭,忽然象被人渾身上下潑了盆冷水般醒過來。他看到地上躺着一個人,一個很年輕的男孩,滿臉血污,身上被刺了好幾個洞,手中猶自死死地握着把劍。
杜若痛苦地用手抱住頭,渾身顫抖,嘶聲叫道:“不會的,不會的,這不是真的。我沒殺人!”
流星好象有些同情他,走過來拍拍他的肩,道:“沒關係,每個人都有第一次殺人的時候。”
杜若猛然擡頭,瞪着流星,雙眼通紅,厲聲道:“是你給我吃了幻藥,是你害我?爲什麼?爲什麼?我要殺了你!”
連人帶劍向流星撲過去。
流星的身子驀然倒退,一下子退到了門邊,嘆口氣道:“我是爲你好,你會明白的。江湖險惡,你若對別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接下來的幾天,杜若滴水不進,也不再接受食物與湯藥。一閉上眼,那個渾身是血的男孩就一直在他眼前晃動,他的心裡充滿負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