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綠水間多了四座新墳,歐陽雁將流星與玉蘿葬在一起,因爲他知道玉蘿深愛着流星,她不願流星在黑暗的世界中一個人摸索着行走,她要去扶着他,所以她選擇死亡。
他便代流星作了這個決定。
雪白的紙錢在風中飛舞,像一隻只蝴蝶,墳墓中那些年輕的生命,豈非正像蝴蝶,短暫而悽美?
冷風如刀,吹亂了歐陽雁的頭髮,吹得他的衣襟獵獵作響。這樣的春季裡爲什麼會有這麼如此冰冷的風?是不是老天也在哀嘆生命的無常?
歐陽雁跪在流星的墳前,已經跪了很久很久,他的膝蓋已麻木,神智卻越來越清醒,驟然失去這麼多親人的打擊刺激着他每根神經都在灼痛。
他的淚已流盡,臉色蒼白如紙,只有那雙漆黑的眸子,彷彿燃燒着幽火,越燒越旺。
手握在劍柄上,指節已握得發白,虎口似乎要裂開,而他渾然不覺。
“雁兒,回去吧。”江天雨、江天雷走到歐陽雁身邊,輕輕道,“死者已矣,你要節哀順便。”說這些話時,他們的心痛並不比歐陽雁少一點,但他們不忍心看歐陽雁這樣沉淪下去。
他們很明白歐陽雁的心情,這少年直到現在還在內疚,還在爲當初自己的失誤造成蝴蝶之盟那麼多人死亡、流星變成殘廢而自責。尤其是現在,在流星不堪被挾制而自殺後,這種負罪感便更加強烈了。
可是痛苦並不能改變什麼,只會傷害自己。
“二位叔叔,我要去報仇。”緊緊抿着嘴脣,脣角彎起的弧度刻畫出他內心的堅定。
江天雨道:“雁兒,你有傷在身,而且以你一個人的力量去黑梟幫無異於以卵擊石。你不能魯莽行事。你大爺爺說得對,我們必須先找回公子。”
“師父遠在京城天牢,莫說皇帝不會放過他,即使放過他,遠水救不了近火。我怕大爺爺危在旦夕。我不能這樣忍下去了,我要去救大爺爺,我要給所有死去的人報仇!”冷靜而深沉的聲音,出自這位少年的口中,江天雨與江天風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暗道,苦難讓他成熟了,成了真正的男子漢。
“雁兒,我們不能讓你去犯險。”江天雷道。
“三叔,我不能讓我大哥、玉蘿姐、三爺爺他們白白死在這幫強盜手裡!我一定要爲他們報仇,哪怕豁出自己的性命!”星眸中射出凌利的光芒,蒼白的臉上露出果斷的神色,歐陽雁擡頭看着江天雷道,“請你們……莫要阻攔我!”
江天雷看江天雨一眼,突然伸手,閃電般點了歐陽雁的穴道,歐陽雁怔住,無法動彈,急得額頭上爆出青筋,大聲道:“三叔,你幹什麼?”
江天雷歉然道:“雁兒,莫要怪我,公子不在,我們必須保證你的安全,否則將來我們如何向公子交代?”
說罷抱起歐陽雁,道:“二哥,我們走吧。”
江天雨道:“我們兵分兩路,你帶着雁兒去京城,可以找找侍衛統領張大人,聽公子說這個人很正直,是個好人。我去黑梟幫,想辦法救東方大伯。”
“不,二哥,你一個人去黑梟幫我不放心。我想東方大伯短期內不會有危險,畢竟楊傲還要利用他尋得寶藏。我們還是一起去京城吧。”
江天雨搖搖頭道:“公子將東方二老還有那些朋友託付給我們,我們卻沒有保護好他們。我愧對公子。如果東方大伯再出什麼差錯,我沒有臉面再見公子。三弟,聽我的,你快去吧。放心,我會小心的。”
“二叔不要!”歐陽雁叫道,“讓我去救大爺爺,你們去京城!”
江天雨道:“雁兒,公子只有你這樣一個徒弟,可以說你是他唯一的親人了。我絕不能讓你去犯險。公子的手筋腳筋斷了,再也不能用劍。你是驚鴻劍的唯一傳人。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說罷向江天雷一點頭,轉身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