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天麒連夜得到皇令,命他與溫如玉一起追到碧海國去,誓將梅如雪找回來。他一顆心忐忑不安,不知道這景剴是哪根筋搭錯了,居然爲了梅如雪給溫如玉開了那麼好的條件,憑直覺他不相信這是真的。
他心裡很鬱悶,想自己堂堂一個侯爺,整天爲景剴跑腿辦這些莫名其妙的事,而且動不動就要看景剴的臉色,真是十分窩火。
但他不得不去辦,誰叫他穿了這身官服?
最關鍵的是,能讓溫如玉換來短暫的*,這多少讓他欣慰。
下朝後景剴馬上將他召到了御書房,沐天麒頭皮發麻,下意識地覺得事情不妙。
景剴滿臉隨和的笑容,這笑容讓他渾身起雞皮疙瘩。
“天麒,還記得上次在金陵時,朕曾跟你提過,朕很想見見你的兒子清寒麼?”
沐天麒的心驀然一沉。
“皇上,臣即刻要與溫如玉一起出發去碧海國,皇上要見犬子的事,不如等臣回來再說吧。”
景剴擺手道:“正好啊。你要出遠門,朕便將你的兒子接來宮中和朕的王子、公主們一起玩,這樣他也不會*了。等你回來再將他接回去,這樣豈不是好?”
沐天麒覺得有點暈,這皇帝擺明了要將沐清寒當作人質,唯恐溫如玉一去不返,或者他和溫如玉想出什麼別的策略來對付他。
暗歎一聲,應道:“是,臣馬上回去將他帶過來。”
景剴終於見到了傳說中沐天麒的私生子沐清寒,他的眼前不*一亮。多麼漂亮的一個男孩!明眸皓齒、粉妝玉琢,一身白衣穿在他身上,看起來有說不出的清爽。這個小小的孩子,竟讓人覺得有一種超乎年齡的沉靜、淡定與高貴。
景剴有一瞬間的暈眩。這個孩子,活脫脫便是溫如玉的翻版!
景剴笑了,欣賞地看着沐清寒,道:“天麒,你讓朕妒嫉。你怎麼會有這麼好的孩子!朕看着他……好象一個人。”
“哦?皇上覺得他像誰?”沐天麒也微笑。
“你難道不覺得他很像溫如玉麼?”景剴好像在開玩笑。
沐天麒道:“若是他能像溫如玉那樣風華絕世,臣做夢都要笑醒了。只可惜,他是臣的兒子,再怎麼長都只能像臣與臣的那位小妾。否則,便是臣自己弄糊塗了,戴了綠帽子還不知道。”
景剴哈哈大笑道:“朕開玩笑的,天麒莫急。”
“臣子清寒拜見皇上,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沐清寒神態從容地給景剴磕頭,舉止溫文爾雅,讓人看着說不出的賞心悅目。
景剴又忍不住道:“天麒,你這孩子朕看着太喜歡了。將來朕非將他招駙馬不可!”
沐天麒微笑道:“那臣就先謝謝皇上的金口玉言了!”
“好吧,讓他留在宮中與太子結伴,等你回來朕將他還給你,好嗎?”
“皇上恩寵,臣感激不盡。”
看清寒一眼,見他也正用一雙烏黑大眼睛看着自己,眉宇間有淡淡的離愁與不安。沐天麒給他一個安定的眼神,沐清寒馬上領悟,神情恢復平靜。
這一幕沒有逃過景剴的眼睛,他心裡又是微微一動:這孩子的表情多麼像溫如玉啊!
太監領着沐清寒去了太子的景陽宮,沐天麒正想告辭去接溫如玉,卻聽景剴有些低沉地道:“天麒,朕接到烏薩國新任國王烏泰的來信,希望我朝與他們烏薩國聯姻。他已派出使臣來朝,不日便到京城。朕在烏泰還是太子時見過他一面,此人相貌堂堂,可稱英武。朕的公主們都尚年幼,只有浣兒可以和親。天麒,你覺得朕的安排是否可行?”
沐天麒恍然大悟,一下子明白過來,爲什麼景剴將他與溫如玉派到碧海國去,原來不僅僅是爲了梅如雪,還考慮到要景浣煙和親的事,怕溫如玉在這裡會有什麼麻煩。
是啊,以景浣煙那樣剛烈的性格,她如何願意遠嫁烏薩?何況她喜歡的人是溫如玉。
“皇上,浣兒的性格你不是不知道,臣是怕她根本不能接受這個安排。她心裡只有溫如玉一個人,如果皇上逼她嫁到烏薩國去,臣真怕她…...何況,皇上,據臣所知,這個烏泰是個極有野心的人,在他任太子期間,就早已窮兵黷武,收服了周邊很多部落,現在他的勢力越來越大,將來未嘗沒有興兵犯我邊境的打算……”
“是啊。朕正是想到這種情況。現在他既然想和親,便表明了友好的態度。若朕不答應,他便有理由興兵了。”
“皇上,難道我們竟怕了他們不成?我朝多的是精兵良將,臣等皆願誓死報效國家,爲什麼一定要拿浣兒的幸福去交換和平呢?”沐天麒很困惑,以景剴的性格,他豈是願意輕易認輸之人?何況還未交鋒?
景剴皺眉道:“可是朕沒有理由拒絕他的要求。何況,浣兒早已過了婚嫁年齡,高不成低不就,朕爲她頭疼得很。她是皇室子孫,爲國爲民做這點事也是應該的。難道你真的希望讓朕將她嫁給溫如玉?”
沐天麒不想多作評判,最近一連串的事令他思維有些混亂,他現在一心想離開京城,出去透一口氣。便淡淡地道:“此是朝廷大事,皇上不妨召集衆臣一起商量。臣要馬上啓程了。”
景剴看着他,眼神中有些懊惱之意,半晌道:“好吧。朕將溫如玉交給你,你可要好好留神他了。”
沐天麒道:“皇上不用擔心,他是一諾千金之人,絕不會藉此機會逃跑。”
終於出了牢籠,溫如玉掀開車簾,呼吸着山野的氣息,心情漸漸好起來,湖泊般的雙眸中閃爍着點點星光,脣邊也浮起了淡淡的笑意。
沐天麒看得有點發暈,嘆道:“大哥,這麼多天,小弟第一次看到你笑。”
溫如玉道:“你認爲我們可以逃過皇上的耳目,藉機去桐廬一次麼?我很掛念雁兒與義父他們。”
沐天麒道:“皇上命我沿途用各州府的驛館隨時向他彙報行蹤,只不過咱們偷偷溜去桐廬一趟還是沒有問題的。”
溫如玉欣然。
沐天麒將早上發生的事告訴溫如玉,溫如玉的心又沉重起來,既擔心清寒留在宮中會不會有什麼危險,又怕景浣煙出什麼事。
“寒兒聰明伶俐,一定能應付過去的。大哥放心。倒是浣兒讓我很擔心……”
一語未了,見溫如玉神情微動,努嘴道:“擔心的事來了。”
只聽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越過他們的馬車,車前東、南兩密探追風、逐電的聲音驚叫道:“長公主,是你?”
沐天麒頓時頭大如鬥,向溫如玉苦笑着一攤手。
停下車,掀起車簾,見景浣煙又是藍衫書生打扮,瀟瀟灑灑地站在車前,嫣然道:“玉哥哥,天麒哥哥,你們竟然不告而別。幸好我知道了你們的行蹤,飛馬趕來。”
溫如玉道:“浣兒,你是偷偷溜出來的?”
“是。”景浣煙憤憤地道,“皇兄竟然要讓我去烏薩國和親,我纔不要嫁給那個勞什子烏泰呢!肯定是個野蠻之人。玉哥哥,我要與你們一起走。”
沐天麒皺眉道:“可是,浣兒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做,你皇兄又得把賬算到我大哥頭上?他會給他扣個挾帶長公主私奔的罪名。這事涉及國體,皇上在烏薩國使臣面前丟了臉面,你認爲他會怎麼樣?”
景浣煙看着溫如玉,眉宇間充滿憂傷,道:“玉哥哥,我們逃到天涯海角去,再也不要回來了。我恨死了這個冰冷的皇宮,一刻都不要呆在這裡了。你帶我走,我們逃離皇兄的掌握。好不好?”
溫如玉無言以對。
“在皇兄心目中,我只是顆棋子,他根本沒有兄妹之情。他只有他的那些手段,那些帝王之術!我只要與你在一起,風雨同舟,過*自在的生活。我不要錦衣玉食、不要榮華富貴,我們做對普通的夫妻,好嗎?”
那樣懇切的語氣,那樣哀傷的面容,那樣的癡情與執着,溫如玉的心一陣陣顫慄,他怎忍拒絕?可是又怎能答應?她要的愛,他給不起。
深深地看着她,澀聲道:“浣兒,你別這麼衝動,我不是怕你皇兄,不是怕被追殺,不是怕不能保護你。我是怕……我要辜負你。你知道,我的心已給了雪兒。”
“我知道,我知道,可她已被星羅王子帶走了,不是嗎?說不定她已經成爲星羅王子的人了。你和我皇兄都得不到她。那你爲什麼不能嘗試接受我呢?”
“這……不一樣。浣兒,我一直只當你是妹妹。即使沒有雪兒,我也不會……”溫如玉不知道該怎樣去表達自己的意思,無論如何,說出來的話總是傷害。
景浣煙瞪大了眼睛,眼淚大滴大滴地掉下來,大聲道:“在你心目中,我就如此不值麼?我告訴你,如果你讓我回去,我寧可死!我絕不嫁給那外烏泰!”
溫如玉與沐天麒俱都心頭一凜,這個絕決的女孩,真的會採取這種絕決的方式的。
溫如玉的心彷彿被鈍刀割着,疼得一陣陣發顫,看沐天麒一眼,兩人都明白了對方的心思。
“賢弟,我們回去找皇上好嗎?”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