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宮,滿室奇香,淡雅的香氣充斥了整個內殿,我動作緩慢的從浴桶中邁腿而出,接過翠煙手中捧着的寢衣穿上,將三千青絲撥到腦後,繞過屏風挑簾而出。
顧洛桀正捧着本書細細閱讀,白狐在他的身上蹦來蹦去,他卻毫不理會,仍是目不轉睛的盯着手中的書本,我拿起案上的一盞燕窩走近他身側,搶過他手中的書籍,將那盞燕窩遞向他,接而幽幽的說:“這是什麼書,皇上怎的看這麼入神啊。”
顧洛桀摟過我的腰肢,朗聲道:“朝堂上近來無事,所以朕就能看看書,打發打發時間,對了,你這幾日沒出去轉轉麼,朕聽說最近德妃與淑妃,楊嬪的關係很好呢。”
顧洛桀此話一出,我心中自然知道他想要問些什麼,原本還在考慮要不要告訴他,如今看來就算我想瞞,怕是也瞞不過他的眼。
我坐在他的膝上,漫不經心的說道:“她們三人的關係是緩和了很多,不過那只是假象而已,其實她們還是互相看不順眼。”
“愛妃的意思是,那三人並未和好如初,而是仍舊同原先一樣,水火不容麼?朕還真搞不懂你們女人,明明把旁人看做眼中釘,卻又爲何強顏歡笑,佯裝和睦呢。”顧洛桀埋首吃着燕窩,嘴裡含糊不清的說着。
我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說:“女子也是人啊,和旁人無異,只不過那疑心病,嫉妒心重了一些,眼下臣妾窩在宮裡養胎,不參與後宮爭鬥,也不問世事,她們三人如今鼎足而立,暗鬥不止,誰不想找個救命稻草緊緊抓住跳出這個困局,保住地位,以免自己的大好前程受損呢。”
顧洛桀抹了抹嘴,漠道:“照你這麼說了話,那德妃在裡面扮演的就是救命草咯,兩方都想抓住她,可那草偏偏搖擺不定,愛妃這計謀還真高超呢。”
我頷首笑道:“皇上擡舉臣妾了,臣妾都已好久沒邁出宮門,更沒參與她們其中,何來高超這一說?”
顧洛桀將手中的燕窩放置一旁,下巴抵在我的肩頭,聲色平緩的道:“愛妃是沒出過宮門,但對着世事瞭解的卻十分透徹清楚,朕猜想,德妃會兩面逢迎也是你的意思吧,與德妃達成共識那人必定會無所顧忌,但是剩下的那一個,恐怕就會跌入萬丈深淵,輸的一敗塗地,愛妃表面上裝的不問世事,什麼都不管不顧,可是在這幕後操縱棋局形勢的人,正是你,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
我抿脣淺笑道:“皇上這是在誇臣妾手段高明,還是在暗諷臣妾此計卑鄙呢?”
顧洛桀伸手附在我的小腹,來回撫摸着,語氣沉穩的說:“朕怎麼會怪罪你呢,用點小伎倆平息後宮鬥爭,亦或是自保,在這深宮中來說都是必須的,朕不會說你什麼,況且你腹中還有朕的兒子呢,他一旦出世,就是元國的太子,而你便是母儀天下的皇后,鳳印在你手,你想做什麼都行,隨你喜歡。”
“臣妾謝皇上體諒。”我在顧洛桀頰上淺淺一吻,嫣然一笑道。
窗外陽光正好,暖暖的陽光照在地上,人們身上,給人一種溫暖之感,在這舒適愜意的美好之下,一場暗鬥正在秘密醞釀中。
暢音閣。
德妃正神色閒適的飲茶看戲,坐在一旁的淑妃,卻陰着張臉,臉色陰沉的很,很是難看,德妃斜眼睨了睨身邊的人兒,繼而語氣淡漠的說道:“你這幾日是不是經常來這暢音閣與那戲班班主套近乎,以此來氣楊嬪?”
淑妃聞言,悶悶的舒了口氣,道:“回德妃娘娘的話,臣妾是那樣做過。”
德妃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對着淑妃冷道:“你以爲只要你去接近班主,就能製造出楊嬪紅杏出牆的證據麼,你現在這種做法,可與咱們原先談的有些不同啊,你到底是怎麼想的,你是想毀了這個計劃,還是想自己背上那個罵名?”
淑妃埋低了頭默不吭氣,一言不發,只是緊攥着粉拳,輕顫着肩膀,德妃緩緩站起身來,盯了淑妃良久,才沉聲說道:“本宮這邊功夫已做足,你也盡好自己的本分,今晚對咱們來說很重要,若是輸了,本宮最多被皇上冷落,而你卻永無翻身之日。”
話音一落,德妃便帶着宮女走了,徒留淑妃一人坐在座上,渾身發顫。
是啊,她怎麼會這麼傻,親自去套那班主的話呢,纏了那班主這麼久,一句有用的話沒問出來不說,還污了自己的名聲,她一定要扳回來才行,現在做準備應該還不算太晚,只要證據確鑿,楊嬪落敗,她與德妃的計劃成功,就算那風言風語在多,也傷不了她分毫!
德妃剛下了樓梯,便碰着了楊嬪,楊嬪停下步子朝德妃作揖道:“嬪妾見過德妃娘娘,娘娘今天好興致啊,怎得會來暢音閣看戲呢,沒呆在宮裡喂鴿子麼?”
德妃勾脣笑道:“本宮宮裡的白鴿有下人照料,沒什麼好擔心的,所以才忙裡偷閒出來溜達溜達。”
楊嬪聽聞此言垂眸笑道:“這樣啊,德妃娘娘宮裡養的白鴿一旦養肥,就送到御膳房去了,娘娘就不覺得可惜?”
“沒用的事物,就算本宮在培養也終是無用,留在宮裡也只會浪費養料,還不如送進御膳房,讓御廚做道珍饈美味,一飽口福呢。”德妃掩脣笑道。
楊嬪點了點頭,接而輕聲道:“嬪妾還有些事情要做,就不和娘娘閒話家常了,嬪妾先行告退。”
德妃輕應了一聲,遂而率先邁步離去,楊嬪側眸看着德妃離去的背影,脣角不自覺的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卻在垂眸之際一瞬而逝。
這冬日天色總是黑的太快,這還沒做些什麼,太陽便落山了,原本被紅霞映照着的天空逐漸被黑暗吞噬,夜幕降臨,整個皇宮被籠罩下黑暗之下,有些許詭異之氣。
無風,無雲,殿外的空氣乾冷乾冷的,這時的月亮像一隻通亮的玉盤掛在夜空中,大地上的一切像鍍上了一層銀一樣泛着既明亮又有點朦朧的光,使人感到很靜諡,習習涼風吹過,讓人略
感寒冷。
月亮漸漸升高,她身着白色的紗衣,嫺靜而安詳,溫柔而大方。她那銀盤似的臉,透過柳梢,留下溫和的笑容。整個世界都被月色浸成了夢幻般的銀灰色擡頭望着夜空,月亮如珍珠一般,蒙上一層輕紗,在墨藍綢布上閃光,柔和的月光灑在我臉上,那樣素白,使人溶入這靜謐之中。
“娘娘,此事被皇上知道了,真的沒關係麼,奴婢怎麼覺得這後宮的事情,還是少給皇上說比較好。”翠煙抱着白狐站在我的身側,神色擔憂的說道。
我撇頭有些不解的問向她:“你這是什麼意思,本宮爲何不能把自己要做的事情告訴皇上呢?這後宮是皇上的後宮,皇上有權知道這裡發生的事情,若是瞞着不說,那豈不是更不好。”翠煙聞言,噤了聲,不在吭氣,只是垂首呆呆的看着懷中的白狐出神,不再發表意見。
我望着那皎潔的月色,深嘆了口氣,白色的哈氣在我眼前繚繞,凌染湊近我身側回稟說,德妃那邊已準備妥當,只欠那“戲子”上場了,我咬了咬脣畔,狡黠一笑,眸中盡是輕蔑。
那日暢音閣,你讓我爲主角兒,還搞得那麼狼狽,那麼危險,今日我就送一份大禮,這齣戲是爲你而排,也是爲你而演,我也要讓你嚐嚐被人陷害的滋味。
你究竟是生性淡漠如水,還是心如蛇蠍,我都不關心,不論你是哪般面貌,你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在這深宮裡越有利用價值的人,就被人利用的越慘,你家中的權力已悉數掌握在顧洛桀手中,對顧洛桀來說,你已經是個棄子了,不再有利用價值。對德妃來說,你不過是她用來掩人耳目的工具罷了,事態已穩,功夫也已做足,咱們也該算算帳了。
寧德宮,德妃正拿着一張信紙細細閱讀着,她的貼身宮女小環,形色匆匆的從殿外進來,在她耳邊低語了一番,德妃聽完之後,不禁嬌笑出聲:“你的意思是說,她已經去那裡了?”
小環頷首輕答:“是的,千真萬確,奴婢絕對不會看錯。”
德妃緩緩起身,將手中的信紙摺好交到小環手裡,淡聲說道:“那咱們也走吧,若是晚了,可就錯過精彩的戲分了。”
淑妃,你的身份僞裝的很好,就連那陰狠毒辣的面貌也隱藏的很好,若不是本宮事先找人調查了你一番,恐怕還不會知曉你的真面目呢,也不會知道,原來你是如此陰險的一個女子。
你的假仁假義做的很漂亮,嘴上說着忠心實意,但是背地裡做的盡是些見不得人的事情,你能騙過別人也就罷了,你以爲你還能騙過本宮的眼麼?
留你在宮中是個禍害,若是讓你繼續在宮裡肆意妄爲,那用不了多久,本宮的真實身份便會被你猜透,本宮怎能讓少主的計劃,被你這個狡猾如狐狸般的女子撞破呢,爲了防止那一日的到來,本宮不得不出此下策。
楊嬪也不是善茬,本宮早晚會對付她,不過本宮今天先要對付的,對不起,就是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