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微宮,殿門外站了許多的宮人,殿內燭火通明,李嬪的牀榻前圍着許多的人,我靠窗而立,眸中盡是顧洛桀那緊張的面容。
我原以爲他對李嬪腹中的孩子是不再意的,可誰想,李嬪跌倒的那一刻,他的臉色會是那麼的難看,現在也是一樣。
他真的很緊張李嬪腹中的骨肉,可是他卻不知,李嬪沒有懷孕,就算李嬪真的有孕,那腹中的孩子也不會是他的。
我真的很想告訴他實情,可是眼下卻不是說這件事的時候,就算我召來承乾宮的所有宮人,也無法傷李嬪分毫,顧洛桀不會信的,其他人就更不會信了。
宋哲站起身來,朝顧洛桀作揖道:“李嬪娘娘身子虛弱,需要好生調理才行,臣這就回太醫院開些補氣益血的方子,爲李嬪娘娘調理身子。”
“孩子呢,李嬪腹中的孩子怎麼樣了?”顧洛桀輕握着李嬪的手,神色默然的問道。
宋哲垂首猶豫了一會兒,接而,低聲道:“微臣已經盡力了,李嬪娘娘懷孕不足一月,腹中龍胎還不穩定,腹部受到重創,這才導致小產,還請皇上放寬心,保重龍體。”
宋哲的話音剛落,躺在牀榻的李嬪便睜開了眼,聲量極低的問道:“皇上您怎麼在這裡?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李嬪側頭望了眼身周立着的人們,不解的詢問道。
顧洛桀拍了拍李嬪的手背,柔聲道:“沒事,什麼事也沒有,你身子弱,好好休息吧,朕會陪在你身邊的。”
李嬪聽聞此言,手下意識的往腹部移了移,幽幽的對着顧洛桀道:“皇上,嬪妾的孩子沒事吧,它還在嬪妾的肚子裡吧,對不對?”
顧洛桀低頭,聲音淡漠的說道:“咱們還會有孩子的,只要你調理好身子,還是有機會的。”
李嬪惶恐的轉眸,目光死死盯着我身側的王祈雨,臉上的表情是那麼的哀傷,兩行清淚順着她的面頰而下,她攥緊了手邊的被褥,不可抑制的哀嚎起來。
空氣中瀰漫着一股揮之不去的血腥之氣,我不知道宋哲是從哪裡弄來的這麼多血水,李嬪並沒有懷孕,但是他爲了做足全套戲,還是有意的將殿內的薰香滅掉,不知用了些什麼東西才讓殿內的空氣這般刺鼻。
顧洛桀將李嬪攬進懷中,緊緊抱着,李嬪則附在他的肩上嚎啕大哭,殿內全是李嬪的抽泣聲,楚嬪等人也跟着梨花帶雨的哭着,就算哭不出來,卻還是用帕子掩住臉,佯裝傷心。
顧洛桀轉頭,語氣淡漠的說:“王貴人你的膽子還真大啊!”
我聞言一驚,想開口爲王祈雨辯駁,她卻扯了扯我的衣角,示意我不要開口爲她求情,只見她跪在地上,低埋着頭,靜聽着顧洛桀的責罵。
李嬪聽到顧洛桀這麼說,也不禁將視線投向王祈雨,帶着哭腔質問道:“王貴人我與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的,你爲何要陷害與我,你害我也就罷了,爲何連我腹中未成形的骨肉也不放過,你還我孩子,還我的孩子啊。”
李嬪張牙舞爪哭嚷着,顧洛桀
單手攬着李嬪,面色陰沉如鐵,眸子緊鎖在王祈雨面上,冷冷地道:“朕本以爲你xing子溫和,平日裡又少言寡語,是個賢德守禮之人,誰想你竟這般狠毒,連個未足月的孩子都不放過!說,你爲什麼要這麼做,目的是什麼!”
王祈雨深吸了一口氣,淡聲道:“嬪妾沒什麼好說的,眼下事情已成定局,就算不是嬪妾所爲,這個黑鍋不是還得由嬪妾來背麼?嬪妾沒有做錯事,皇上要罰還是要賜死嬪妾,悉聽尊便,嬪妾就算死後做鬼,也斷然不會放過那有辱皇家顏面之人!”
殿內頓時安靜了下來,衆人聽得雲裡霧裡,連顧洛桀的臉色也很是迷茫,我卻心驚不已。
她知道了?原來她早就知道李嬪與宋哲的事情了,她那時想向我敬酒,也是因爲看破了李嬪的要耍的花招,所以才故意那麼說的,李嬪的想害的人是我,她卻爲我擋下了這件事,並且將罪責全都抗在自己身上,爲什麼,她爲什麼要這麼做?
王祈雨的神色鎮定自若,李嬪雖還輕聲抽泣着,但是臉色卻不是很好看。
恐怕她也沒想到,會被人識破計量,並且還宣之於口,其他人聽沒聽懂我不知道,我只清楚,自己是聽明白了。
顧洛桀握緊了拳頭,聲色嚴厲的道:“王貴人你的意思是,對你的罪行供認不諱咯?可有人指使你這麼做?是你的父親,還是你父親的好友教唆你做出如此惡行的!”
“是她,王貴人一向與貴妃娘娘交好,嫉妒嬪妾在她之前懷有身孕,一定是貴妃娘娘唆使的!”李嬪手指着我,咬牙切齒的說道。
楚嬪也站出來附和道:“此事貴妃娘娘是脫不了干係,娘娘與王貴人私交甚好,嬪妾也心存疑慮。”
錢才人拭去眼角的淚珠,低聲說道:“嬪妾覺得此事該徹查,不能讓李嬪娘娘白白失了骨肉啊。”
這一個二個的都在這裡等我呢,想借此事,也把我拖下水麼?這樣後宮就盡在你們手中的是吧,呵!
我皺緊了眉頭,神色不悅的說道:“你們這是在指責本宮麼?還是說李嬪小產之事是有本宮在幕後策劃的?笑話,本宮怎麼會知道李嬪何時跳舞,何時會走到皇上身邊,你們未免太高看本宮了,當本宮是算命的江湖術士麼?能掐會算的”
立在殿裡的衆人聞言一驚,都埋低了頭,不敢再出言挑釁。
顧洛桀沒有爲我說話,只是一言不發的靜瞧着我,目光停留在我面上,似是想看出什麼異樣似的。
他也在懷疑我麼?懷疑是我指使的王祈雨做的?
“此事是嬪妾一人所爲,與家中親眷無干,更與貴妃娘娘沒有關係,嬪妾去娘娘宮中只是請安罷了,若連遵守宮中規矩這點都有錯,那在這的諸位姐妹們,豈不是都有錯麼?嬪妾是撞到了李嬪娘娘不錯,但誰又敢肯定,就沒有人暗中做了手腳呢?如此說來,與李嬪娘娘共舞的諸位姐姐們,也一樣脫不了干係!”王祈雨冷眼掃視一番殿內衆人,神色鄙夷的說道。
楚嬪等人聞言一驚
,身子都不由得朝後縮了縮,雲嬪正欲開口打破僵局,卻被我眼神輕掃着停住了動作。
越是這種時候,就越要懂得自保,若是都站出來爲我說話,只會讓這事情更糟。
我讓站在身邊,懷抱着白狐的翠煙退後,自己則提起羣擺,跪在地上,冷聲說道:“皇上若同楚嬪與錢才人一樣,對臣妾存有疑心了話,那還請皇上降罪,逐出宮外也好,賜死也好,無論什麼都好,臣妾問心無愧,皇上若是不信臣妾,就下旨吧。”
顧洛桀鬆開了攬着李嬪的手,眸子沉了幾分。
出宮?賜死?我絕對不放你出去,也不會要了你的命,我也沒說不信你,你此番舉動到底是何用意?
爲了證明自己的清白,還是嫉妒我對李嬪的好,亦或是,你真的想尋獲自由。
顧洛桀緩緩起身,邁步至我身側,將我扶起,輕聲寬慰道:“朕何曾說過不信你?你爲何要這樣?”
我瞥頭語氣淡漠的答:“臣妾怎知皇上就沒有疑心臣妾呢?皇上心思縝密,臣妾猜不到,也不明白皇上方纔那探究的目光到底是何用意!”
顧洛桀擁着我的手一緊,接而,緩緩的說:“朕沒有懷疑你,此事咱們稍後再說。”
他語畢便將我牽至一旁坐下,遂而對着跪在地上的王祈雨道:“祿喜去曉諭六宮,貴人王氏,心腸歹毒,謀害皇嗣,朕念其對罪狀供認不諱,不追究其家眷,賜她自盡,以死謝罪!”
王祈雨低頭笑了笑,道:“嬪妾謝皇上隆恩。”
我看着王祈雨那輕鬆愜意的表情,有些愕然,再看看李嬪那氣急敗壞的表情,頓時覺得胸口仿遭石擊。
爲什麼,這事情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都怪我,都怪我知道的太晚,我若在早些知道她的心思,若是在早些抓住李嬪的把柄,她就不會被賜死了。
若不是李嬪他們得知了湯藥了秘密,我也無須坐以待斃那麼久,也不用猶豫不決,不肯下手,也不肯說出實情。
該被賜死的是我纔對,若是我當時中了李嬪的奸計了話,現在跪在這裡的就是我,而不該是她。
現在要怎麼纔好,我要怎麼做,才能讓她洗清罪名?不行,我要說實話,得還清白才行。
“愛妃,你這是怎麼了,怎得這手會這麼涼?”顧洛桀輕搓着我的手,語帶關切的問道。我搖了搖頭,怔看着他的面龐,不知說些什麼纔好。
只見,王祈雨緩緩起身,在經過我身邊時,朝我笑了笑,隨後便在綠衣的攙扶下,邁出了殿門。
我終究還是沒能說出實情,只是眼睜睜的看着她淺笑着離去,我強抑住鼻間的酸楚,轉頭對顧洛桀道:“臣妾想請旨,去送她一程,好歹姐妹一場,臣妾不忍撇下她不顧。”
顧洛桀拍了拍我的手背,輕聲道:“朕準了,你去吧,朕要在這兒陪着李嬪,得空了再去看你。”
我木訥的點了點頭,隨後便在凌染得攙扶下,出了殿門,尾隨着王祈雨的身影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