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們的心情很是愉悅,舉着酒杯高聲談笑着,後宮妃妾們也很是友好的嬉笑碰飲,顧洛桀單手拖着腮,呆望着殿門。
只聽一聲高喚,原本嘈雜的人羣便安靜下來,衆人都屏息期待着那不名身份,且寵冠後宮的女子。
“馨貴妃到”
我在太監奸細的通報嗓音中,邁步進來,目光並無向四處張望,只是定格在坐在高處的顧洛桀身上。
衆人見一身姿曼妙的女子慢步進來,當看清她的面容時,都不由得爲之驚歎起來。
她身穿孔雀氅,此乃去年上元節時欽此的海外貢物,據聞,這是一套由孔雀初生細毛,捻入天蠶冰絲製成,間又雜以極細赤金絲。今日一見果真言傳非虛。
疊領,廣袖,裙襬有十幅寬,後託一曳地大氅,織繡精妙,幾殆鬼功。
色澤肌理,皆與真正地孔雀羽毛別無二致。光線下角度轉側,有不同光彩。
衣上着以銀泥,以明璫,綴以七寶,腰間束以四指寬的描獸流蘇絛,大氅展開,便是完整的一副雀尾屏,驚世的靡麗和孤寂。
兩彎蛾眉,細而不弱,豔而不妖,芙蓉面,勾魂眼,風流多情笑,巧言如蜜語,擡起頭,眼眸裡光彩如虹,流光羿羿,那透着笑意的慧黠與通透。
一根孔雀藍寶石骨簪,斜斜綰起靈蛇髻。鳳銜玉珠珍珠步搖,內鑲貓眼石,閃爍着神秘的光澤。長長的珠串瀝瀝作響。發上斜斜的彆着的一支乳白珍珠玉蝶翅瓔珞,珍珠流蘇隨着一舉一動,輕輕的搖晃着。
衆人都爲此絕世容顏所驚歎,連同處一個屋檐下的妃嬪們也豔羨不已,這其中感到最爲震撼的,也只有那個幾個明爭暗鬥的男人了。
只見她盈盈含笑,勾魂攝魄,朝着坐上的人兒,輕叩道:“臣妾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坐上人輕笑一聲道:“愛妃平身吧,你今日可真漂亮,看的朕邀來的百官們,都讚歎不止。”
我淡笑一聲道:“皇上過譽了,臣妾不過泛泛之姿而已。”
在一聲驚呼中,我猛然覺得裙襬處似是正被什麼扯動着,低頭一瞧,竟是白狐。
我俯下身來,抱起擺弄着我裙襬的白狐,撇嘴嗔道:“你可真不乖,怎得就跟過來了呢?”
不過只是微微撇嘴,原本幽嫺清雅的容顏也變得靈動起來,橫波處媚態天成。發翼輕薄,配上原本的容顏,就像原本清朗的明月蒙上了雲紗,變得朦朧誘惑。
衆人只顧看那淺笑的人兒,連撒了杯中的美酒,也渾然不覺。
“它即尋着你來了,那愛妃抱着便是,坐到朕身邊來。”顧洛桀拍了拍身側座位,笑着說道。
我頷首道:“臣妾遵旨。”語畢便繞過高臺,懷着白狐,徑直朝着顧洛桀的身側走去。
顧洛桀起身擁着我坐在他身側,接而朝坐下的人介紹道:“這是朕的愛妃,馨貴妃,朕先前所提的女子,就是她。”
羣臣聞言,皆嘆道:“馨貴妃娘娘真是貌塞天仙啊,與皇上很是相配。”
我朝他們垂了下頭,表示了謝意,隨即便把目光看向身側的顧洛桀。
在坐羣臣之中以有不少人認出了我,他們在驚歎之餘,還不由得爲自己捏了把汗,他們很好奇顧洛桀爲何會立我爲妃,也很好奇顧洛桀此舉的目的,反覆思索了許久,他們才明白了這其中的含義,一個個神色惶恐的盯着坐上一臉笑意的男子。
顧洛亦看着那熟悉的身影,心中不由得欣喜起來,可是在一秒卻又覺得失落,她明明不開心,卻還是要在人前佯裝喜悅,都是自
己害了她,不然她也不會被皇兄囚於深宮中,不得自由。
那孔雀氅很配她,那種華麗的衣裳,也只有她能穿出其中的味道,傾國之姿,傾城之貌,在穿上那五彩的孔雀氅,就好似天仙下凡一般美豔動人。
白泯諾望了望身側失神的顧洛亦,繼而擡頭瞧着那脣角帶笑的女子,不由得垂下了眸子,若是當時自己說了實情,她現在就不會坐在顧洛桀身邊了吧,不過讓人欣慰的是她喜歡那隻白狐,只有這樣那也足夠了。
她是元國的第一美人,無論穿什麼都會豔壓羣芳,受人矚目,她的裝束無疑是極其豔冶的,但這豔冶與她的神態相比,似乎遜色了許多。
白泯諾又看了一眼,那眸中含笑的女子,遂而,低下頭去舉起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
這是一個從骨子裡散發着妖媚的女人,她似乎無時無刻都在引誘着男人,牽動着男人的神經,可惜這樣一個女子,卻被他無情的推離了自己身邊。
就在白泯諾擡眼間,竟瞧見不遠處的座上,有幾位朝中大臣,正神色凝重的看着坐上的女子,竊竊私語着,白泯諾心中一驚,這才反應過來,攥緊了拳頭,心中怒氣恆生。
顧洛桀,你可真陰險啊,竟想拿蘇婉馨來牽制羣臣,你離了女人就不能活了麼?偏要挾持一個女子,爲你做事,爲你搭橋鋪路,你今日舉辦宴會的目的原來在這兒,我說你爲什麼會把請柬送到平南去呢,原來是請我來看戲,看你是如何利用蘇婉馨的,並且如何讓百官“誠服”的。
我白泯諾沒你那麼的狠得心,也下不去那個手,不過還是得讚揚你一句:你夠陰險,心也夠狠,是個不折不扣的狡詐卑鄙之徒!
宴演開始,楚嬪等人跳的飛仙舞受到了衆人的讚賞,顧洛桀更是賞了庫裡的幾支珍貴朱釵,以此讚譽她們的舞資之美。
我在拍手慶賀之際,竟在舞羣中瞧見了王祈雨了身影,她一身紅色舞衣,襯得原本就白皙的容顏,愈發的蒼白起來,她對着我輕輕一笑,隨後便和諸位妃嬪退下殿中央,我有些訝異的側頭思索着,對她的出現很是疑惑。
“愛妃想什麼呢,想的那麼入神?”顧洛桀用指尖點了下我的臉頰,語氣輕柔地問道。
我回神,看着他那笑意盎然的模樣,漠聲道:“沒什麼,臣妾只是還沉浸在,楚嬪妹妹她們的優美舞姿中,諸位妹妹跳的很好呢,皇上可要好好嘉賞,只送幾支釵環可不行。”我掩脣嬌嗔道。
他笑了笑,湊近我耳邊低語道:“朕覺得你最該嘉賞,你今天很美,美得連朕都不想移開視線。”他的聲音很輕,聽得我心裡很是慌亂。
“皇上怎麼可以在大庭廣衆之下,就與貴妃娘娘竊語交談呢?夫妻之間的私房話,應該回去再說嘛。”一位清秀俊俏的年輕臣子,絮絮說着,眸中滿是豔羨。
顧洛桀坐直了身子,大笑道:“平愛卿說的是,朕剛纔是在與馨貴妃商討賞賜之事,沒說完的話,就等宴會結束後,在與馨貴妃慢慢細說吧。”顧洛桀握緊了我抱着白狐的手腕,意味深長的說着,我斜眼瞧了瞧顧洛桀的俊美的側臉,不由得輕嘆了口氣。
懷裡的白狐許是頭一次,瞧見這麼多的人,它在我懷裡不住的輕鳴着,我低頭撫摸着它那白而柔順的脊背,細心安撫着它那因害怕而顫抖的身軀。
“貴妃娘娘懷裡的白狐,可是從冰雲峰上尋來的?”先前出言調侃顧洛桀的平大人,朝我拱了拱手,輕聲詢問着我。
我莞爾一笑道:“這個本宮不知,這白狐是雲貴人贈與本宮的,大人若想知道,不如就問問雲貴人吧。”
我將目光投向雲煙,雲煙淡笑道:“娘娘懷裡那隻白狐,是一位友人贈給妾身的,據說正是從冰雲峰上尋來的沒錯。”
平大人聽此,不由得點頭讚歎道:“據說白狐頗有靈性,若是被旁人所捕,定會自盡而死,就算是被人馴養在懷,也會躁動不安,很是頑劣,但臣見娘娘懷裡這隻白狐卻溫順異常,對娘娘您很是親暱,由此可見娘娘乃是有福之人,雲貴人的友人也很有福啊。”
“平大人過譽了,本宮有此福氣,那都是託了皇上的福,若不是皇上庇佑,本宮怎會有此福澤呢。”我摸着懷裡的白狐,嫣然一笑道。
顧洛桀聽到我這麼說,心裡很是欣喜,舉起玉杯,執意要我與他碰杯飲酒,我有些爲難的看了看酒杯,最終還是端起桌上的杯子,與他輕碰了一下,又朝着面容清秀的平大人舉了舉杯,隨後便遮面飲下。
轉眼間,我已坐了兩個多時辰,但這宴會似乎還是沒有要結束的意思,衆人的興致都很高,顧洛桀也很是開心,我撫了撫隱痛的額角,就在擡眼間竟瞧見了顧洛亦,他正與身旁的大臣飲酒交談,而另一邊坐着的卻是白泯諾?
我有些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睛,只見那抹熟悉的身影背對着我而走,但那身形分明就是白泯諾沒錯,並且他身邊還跟着流雲,是他,絕對是他,不過他怎麼會到宮裡來呢?難道是顧洛桀邀請他來的?
“愛妃,愛妃,你怎麼了?可是不舒服?”顧洛桀關切的聲音在我身邊響起。
我扶額回道:“臣妾許是方纔貪杯多飲了幾杯酒,現在有些暈了,皇上可否准許臣妾先行回宮去?”
顧洛桀朝我點頭道:“你先回去吧,待宴會結束了朕便去承乾宮找你。”
我緩緩起身朝他作揖道:“皇上少喝點,注意身子,臣妾現行告退了。”說完,我便抱着懷裡的白狐,在隨侍宮人的引領下出了殿門。
翠煙見我出來了忙迎上前來,詢問我宴會順利與否,我含糊的應了一聲,便快步走下臺階,在繁星點綴的夜空下四處巡視起來。
我明明看見他出來了,怎得這僅片刻的功夫,他就不見了呢?不可能,他不會走的這麼快纔對,我咬着脣畔,朝着夜色深處奔去。
翠煙望了望那熱鬧喧囂的大殿,待回過神來時,我已跑遠,她見此忙提起裙襬尾隨着我而來。
我剛跑到離乾成殿不遠的一處花園旁,懷裡的白狐便從我懷中竄了出去,我害怕白狐跑遠了尋不着它,所以我便追了上去,誰想竟在毗鄰湖畔的海棠樹下發現了它,我正欲走近呆站在那的白狐,它卻又往前跑了幾步,跑到一個不明身份的男子腳邊停下。
我將視線慢慢上移,從那飄揚的衣角,移到他的臉頰,就在那刻,眼簾中竟映出了一副熟悉的面容。
那個修長的身影背對着我,一動不動的站在荷塘邊上。他的袍服雪白,一塵不染。連月光都不好意思留下斑駁的樹影。他的頭髮墨黑,襯托出他髮髻下白皙色脖頸的詩意光澤。
他的背脊挺直,渾身散發着一股濃重的憂傷感,他沒有笑,但他的清澈的眼睛卻在淺淺的微笑着。他又長又密的睫毛像兩把小刷子,隨着呼吸輕輕的掃過肌膚,黑玉般的眼睛散發着濃濃的暖意,如櫻花般怒放的雙脣勾出半月形的弧度,溫柔如流水,美的讓人驚心。
真的不是我看花了眼,眼前的人就是他沒錯,眼眶突然被淚水所佔據,淚順着臉頰而下,我有些茫然的撫了撫自己的臉頰,竟一時搞不清自己爲何會流淚。
我呆看着他撫摸白狐的溫柔面容,頓時心如刀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