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7章 姐弟
海棠驚訝地看向小石頭，沒想到他連安王的消息都能打聽到：“你們這些小朋友，消息還挺靈通的嘛。”
小石頭嘻嘻笑道：“很多大人都不提防孩子。我認得的幾個小兄弟，成天在家裡上竄下跳的，不定什麼時候就鑽進哪個角落裡，大人們議事都沒發現他。運氣好的能聽完全程，運氣不好，叫大人們發現了，也不過是挨一頓打罵罷了，不痛不癢。”就算是性情再嚴厲的家長，也不至於爲了這點閒話就把親骨肉打出個好歹來的。
海棠一聽，便知道這羣小祖宗平日裡是淘氣慣了的，便勸小石頭：“你們行事還是要小心些的好，事涉禁中，就算你們小圈子裡的人都有門路知道宮裡的事，家裡大人亦不會深究，也最好不要讓外人聽見，免得哪個好事者告上去，連累了你朋友們的父兄。”
小石頭忙道：“大姐放心，這種事多了去了，沒誰會多管閒事告狀的。我那些兄弟們還說，往年時常有朝中的大人們私下往旗手衛的人家裡送禮，就是爲了從他們口中探得一些宮中消息。只要不是涉及機密，上頭的人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從不會計較。從前有過多管閒事的御史告狀，可皇帝也不過是罰泄密的人半年俸罷了，對比那人得到的好處，根本不值一提。反倒是告狀的御史沒得什麼好，後來被貶到地方上做官去了。”
海棠聽得直搖頭：“天知道這御史是哪邊的人，收買旗手衛的人又是哪一派的？皇帝的處置方式，未必是針對這件事本身，做不得準。更何況，如今皇帝已成了大行皇帝，新君馬上就要繼位了。一朝天子一朝臣，皇位上換了人，底下的規矩未必還是老一套。你們小兄弟們行事小心些，別在這個當口惹出禍事來。你們自己可能不覺得有什麼，但外頭有的是人想踩着別人上位的。”
小石頭若有所思：“大姐你說得有道理……咱又沒壞心，何苦給人做墊腳石？”
海棠見他把話聽進去了，便笑着摸摸他的頭：“好了，以後行事謹慎些就是。如果你新認得的朋友們不肯聽勸，你也不必跟他們犟下去。道不同不相爲謀，日後疏遠着些，只維持面上情，別被他們連累了就行。這回你能打聽到這麼多重要的消息，大姐還要誇你一句能幹。你想要什麼獎勵？”
小石頭回過神來，衝着海棠咧嘴笑道：“這會子國喪呢，啥葷腥都不能吃，我想要啥都沒有，還不如等到國喪結束，大姐親自下廚給我做一頓好吃的，要吃羊脖子肉，就照你去年冬至時那頓燉羊肉的做法！”
海棠回想了一下去年冬至時的菜色……唔，小石頭年紀不大，倒是很會吃。那頓燉羊肉看着清淡，其實用了許多藥材，羊也是上好的品種，火候更是講究。她費了半天功夫才做了一回，嫌麻煩，再不肯動手了。祖母馬氏倒是記下了做法，只是廚房的大壯媳婦做這道菜，始終比不上她當初的水準，還不如老做法好吃，馬氏就把這道菜暫時剔出了秋冬常用菜色的名單。
如今他們家搬到京城，吃羊肉恐怕不如在長安時方便。等出了國喪，她還得四處尋摸一下，才能買足材料做一回呢。
不過海棠還是給了小石頭一個承諾：“等國喪期過去，我就想辦法給你做一頓。”
小石頭頓時大喜：“那就說定了！材料的事，大姐不用擔心，我會找人打聽哪兒有上好的羊肉賣，其他材料你也只管列個單子給我，我全都替你買齊了！”
海棠忍不住笑了：“行啊，回頭我把銀子給你，多退少補，買完東西之後，剩下的錢就給你做零花了。”
此話正中小石頭下懷，他咧嘴笑得歡喜：“多謝大姐！”他近來跟朋友出去多了，小金庫正急需補充呢。
“謝你大姐啥事？”馬氏正巧在這個時候走出屋子，聽了個話尾。胡氏跟在後頭，兩眼紅紅的，但情緒已平靜下來，聞言也好奇地看向兒子與侄女。
海棠與小石頭對視一笑，很有默契地瞞下了詳情，只搪塞道：“沒事，大姐說我近來練武辛苦了，需要好好補一補，答應給我做大餐呢！”海棠也點頭稱是。
馬氏哂道：“這時候能做啥大餐？不外乎蘿蔔白菜香菇豆腐。棠棠想出再多的花樣來，也是萬變不離其中，依然還是那個味道。吃得多了，啥胃口都沒有，還不如等到國喪期過去，再好生大吃一頓咧！”她回頭對兒媳道，“你也看着孩子些，他還在長身體咧，每天不要練得太狠了，除了一日三餐，也該給他添點別的吃食，省得他餓肚子。雞蛋牛乳暫時吃不得，磨碗豆漿米糊也是好的，熱湯麪也很養人。還要在他屋裡備些耐放的小食點心，他什麼時候餓了，隨時就能拿來吃，不必次次都要找廚房要。”
胡氏忙應了，笑道：“這孩子懂事，明明時常覺得餓，卻不肯打擾我，又不想麻煩廚房的人，便時常往外頭買吃食去，有時候還會請附近鄰居家的孩子們一道吃，倒是因此結識了不少朋友。”
外食雖然方便，但馬氏的老觀念依然覺得，家裡自己做的吃食最乾淨美味，最令人放心：“外頭能有啥好吃的？若是小石頭交了合得來的朋友，只管請到家裡來。額們家的廚房也能做出不少美味糕點來，長安的風味，京城的孩子只怕還沒嘗過咧！”
四人正說着家常閒話，忽然門房有人來報：“曹老爺回來了。”
曹耕雲回來了？
馬氏忙道：“咋也不提前打發人說一聲？趕緊告訴表弟和老陸去！”她也顧不上兒媳孫子們了，急着要回正院給丈夫送信。
曹耕雲自打進京那天，被兒子孫兒接走，便再也沒回過海家。他身邊有謝文載派去的書僮王小慶，若是遇上什麼不順心的事，受了兒孫們的薄待，隨時都能離開，至不濟還能讓王小慶回海家報信，老朋友們自然會助他離開。但王小慶一直沒有動靜，可見曹耕雲在家裡過得還不錯。既然太平無事，那他今日忽然回來，難道只是爲了探望老友？
馬氏回正院通知丈夫去了，海棠忙帶着小石頭一塊兒前往前院書房見曹耕雲。姐弟倆從小讀書，沒少聽曹耕雲的課，對他也是當自家爺爺一般敬重的。
多日不見，曹耕雲如今的氣色很不錯，面色紅潤，身上穿着一身新做的棉袍，帽子、斗篷都是新的，看針線象是晚輩媳婦的手藝。他帶着王小慶和一個生面孔的長隨回來，把兩人留在院子裡，自己跟着陸栢年進了屋。謝文載此刻並不在家，曹耕雲雖覺得可惜，倒也並不是很失望。
與海棠、小石頭寒暄過後，他就把兩個孩子打發走了，轉頭對陸栢年道：“我聽說了一些你家裡的事，擔心你還不知道，就趕緊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