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一傳到海家,馬氏便立刻跳了起來。
“憑啥?!”她氣得臉都漲紅了,“誰又欠了她們?!當初她們祖母的嫁妝,都叫馬老夫人禍禍掉一大半了,值錢的不剩些啥。只因她們老子鬧騰得厲害,大姐夫好心地將馬老夫人留下的體己分了不少給他,可沒叫他周晉浦吃一點兒虧!可週晉浦扣着東西不放,不肯多給女兒陪嫁,額大姐難道還要自掏腰包給她們陪送不成?!她們平日裡待大姐也沒多恭敬,背地裡還總是說三道四的,誰會替這樣的白眼狼操心呀?!她們出嫁這麼多年了,都沒啥不滿的,如今仗着大姐姐夫不在家,便作起妖來,是打量着晉林媳婦年輕好說話,想欺負上門了?!”
馬氏頓時便不幹了,立刻便讓人套車,要親自前去周家三房,替外甥與外甥媳婦撐腰,無論如何都不能讓林氏被周晉浦父女給欺負了去。
海棠聞訊趕到上房時,就看到祖母正在換出門的大衣裳,嘴裡還不停地在罵罵咧咧。海棠忙笑道:“阿奶彆着急,表嬸娘可沒你想的那麼軟弱。姨奶奶離開長安後,周家三房就一直是表嬸娘當家,她一向應付得很好,何曾露過怯?真要把她惹急了,她只要把下個月長房的月錢扣起不發,就夠周晉浦一家跳腳的了。就算他們要向姨祖父告狀,寫信進京,一來一回也起碼得兩個月的功夫。這麼長的時間,他們難道還能喝西北風去?撐不下去,他們自然也就服軟了。再說,周家三房又不是沒有長輩在,不至於真的讓周晉浦父女鬧翻天的!”
馬氏被她一言提醒:“是了,他們家二老爺還在咧!”
周世功同父異母的兄弟周世成還在城外莊子上住着。他守完母孝後一直未能重新起復,大概是受母親馬老夫人罪行的連累。不過他也不着急,他長兄周世功也是得了皇帝恩旨,才得以順利起復的,他畢竟是馬老夫人親子,不能奢望太多,就專心在鄉下度日,監督侄兒、外甥讀書,同時也在培養自己的兒女。
他的兒子已經進了衛學讀書,估計日後留在西北邊軍發展,前程不會受到太大影響。他對自己的前程已不抱希望了,但他的兒孫能有光明的未來,他也感到十分滿足。眼下,他正謀求進入衛學任職,暫時還未有結果,爲了方便消息傳遞,他很有可能會搬回城中老宅居住。
馬氏忙道:“額到了周家三房,得提醒晉林媳婦,要給他們家二老爺傳信去。別想着什麼不好打擾長輩的話。周世成當初說好了要約束周晉浦一家和曾家兄妹的,如今曾家兄妹跟着大姐姐夫進京去了,用不着他操心,他就得把精力都用在管束周晉浦一家上呀!這有長輩出面,比啥都管用。周晉浦的兩個閨女要是膽敢違逆,便把人丟回給她們婆家管教去!”
海棠問:“我陪阿奶走一趟吧?”她雖然不擅長跟人吵架,但周晉浦是個極品,他的女兒多半不是什麼好貨色,如果雙方衝突起來,有她在場,也不用擔心祖母馬氏會受什麼傷害了。
馬氏卻不同意:“你跟着額去做甚?沒得叫她們說的胡話髒了你的耳朵!額打發人給你舅奶奶傳話去,讓她負責出面跟人吵架。馬路升跟着你姨奶奶進京去了,你舅奶奶這會子爲了寶貝小兒子,定然樂意爲你晉林表叔表嬸出力的。她那張嘴,罵人是一把好手,比額們自個兒費力氣強得多了!”
說話間,她便打發馬昌年往孃家送信去了,自己則叫上崔嬸與馬嬸,再叫邱百勝這個年輕壯實的後生跟車,氣勢洶洶地坐車往周家三房而去。
海棠送走了祖母一行人,心裡還在想周家三房出了這樣的亂子,不知道表妹周怡君如何了。可惜祖母不肯帶她一塊兒去,不然她肯定要去安撫周怡君幾句的。
她回屋翻書去了,本以爲馬氏這一去,少說也得要吃午飯時纔回來,還想着要去廚房吩咐一番,把午飯給準備好的,沒想到才過了大半個時辰,馬氏便帶着人回來了。
馬氏回來的時候,心情還挺不錯的。她告訴海棠:“你表嬸是個能幹人兒,額們到周家三房的時候,她已經把周晉浦一家降伏得差不多了,等額跟你舅奶奶一到,他們自個兒就先跑了,根本用不着額們費脣舌!”
至於她們在周家三房待的這大半個時辰,主要是聽周晉林之妻林氏說閒話去了。她們討論了一下週怡君的婚禮與嫁妝,約好了給孩子添妝的時間,連喜宴上的菜色都議了一議,便告辭回來了,十分省事。
馬氏對此頗爲欣慰:“額原先看你表嬸是個和氣人兒,還擔心你姨奶奶不在家,她一個人鎮不住場子,如今才知道是白擔心了!她若沒點真本事,你姨奶奶又怎麼可能放心把這個家交給她咧?從前她只是不愛計較,又敬着婆母罷咧。真讓她當家了,她也不是好欺負的。周晉浦一家子算是哪根蔥?哪裡是她的對手?!”
海棠聽得好笑,忙問:“表嬸到底是怎麼降伏的周晉浦一家?”
馬氏對此說不清楚:“回頭額讓馬有利家的打聽去,反正你表嬸能轄制住周晉浦一家就行了。對付那種厚顏無恥的小人,還要講究啥規矩禮數不成?!”
馬氏心情很好,吃過飯後,還跟兒媳胡氏討論起,要給周怡君什麼添妝。婚禮明明還有兩三個月的時間,她卻從現在就開始高興了。
整個二月,海家的生活都十分平靜。海西崖又出了外差,起碼要到暮春時節才能回來了。家裡的孩子只有小石頭一個,專心學業即可,有胡氏盯着他飲食起居,再不用旁人操心。馬氏少了麻尚儀這位時常來往串門的對象,日子過得百無聊賴,索性時不時跑去周家三房,幫林氏忙活起了周怡君的嫁妝。
等到二月底三月初的時候,天氣已經徹底轉暖。外地的客商也紛紛回到了長安。
商隊的迴歸,也帶來了親友的書信。海礁在上一回託承恩侯府的信使捎來了第一封家書之後,如今又託認識的商隊夥計再捎來了第二封。這一回,他不用再擔心信寫得太長,會給人家的信使添麻煩了,可以把信寫得更長更詳細,甚至是分別給家裡不同的人,寫了不同的信。就連二叔海長安,也給妻兒寫了親筆信來。
祖父祖母都不在家,海棠將二叔的信交給了二嬸胡氏,便帶着剩下的書信回到了西廂書房,拆開了哥哥給自己寫的那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