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時空隧道中，一隻來自第四宇宙的反物質生命體，忽然發出無聲悲鳴。聲音在真空中無法傳遞，因此也就無法正確表述它的痛苦與哀傷，它眼睜睜看着前方時空隧道一片片崩裂，蠻橫至極的黑洞引力拉扯着反物質生命體，它龐大如星辰的軀體在黑洞中宛若一粒黑色芝麻，芝麻在瞬間被重組無數次，又被壓成針尖大小，直到肉眼無法覺察。
在最後的最後，反物質生命體發生殉爆。倘若在地球上發生這樣量級的正負粒子對撞，整個太陽系都會湮滅。
現在，殉爆肉眼無法覺察。
無邊的黑洞中，或許曾經泛起一絲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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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平兩天後纔回歸金城皋蘭山基地。他現在需要親自監督第六號目標物被打包發往金城，這玩意是絕版，不知多少雙眼睛在暗中覬覦。直到厚重的鉛箱釦緊裝車，他才鬆了口氣。大基地的氛圍有些熱烈，到處洋溢着歡聲笑語；他知道，這是因爲龍格爾山世界之門毀滅的緣故，他能理解前線的含義，以及這些人如釋重負後的愉悅心情。沒有人願意面對戰爭，何況這是與外星生物的戰鬥，與未知作戰的恐懼，不是身臨其境難以理解。
大基地的領導們也是歡欣鼓舞，說着很多高興的話，拉着趙平大杯喝酒。趙平沒有拒絕，但他這次醉的很快，半夜，在居住的房屋裡不斷嘔吐，早晨醒來時，感覺很糟糕，照了照鏡子，那是張過度憔悴的臉，沒有一絲血色。
羅棋參加了項目進度會，每天早晨9點由徐昌明院士主持，雷打不動。她坐在那裡認真做着筆記，態度十分端正。期間接到了趙平的短信，說需要的物質找到了，很快會金城。羅棋看着短信，不知不覺中嘿嘿笑了出來，惹得徐昌明直翻白眼。
現在構建高塔的材料基本上準備完善，魂化人工作取得突破性進展，捅破窗戶紙後，方勝男和方安歌都能在短時間內進入魂化狀態。
方勝男的維持時間是10分零1秒。
方安歌的維持時間是8分零42秒。
根據之前的數據，甲M4256的維持時間是21分鐘。進入蟲洞以後，甲M4256可以一直維繫魂化狀態，在Q1102星，甲M4256的維繫時間超過24小時。
看來不同的環境對魂化時間影響很大。
方勝男現在走路帶風，至少是在方安歌身前。她依舊懶得看這個渣男，懶得看。自己是第一個完成魂化，冠軍就是冠軍，方安歌連勝似冠軍也沒撈到，有什麼好自豪的？幸虧冷庫沒有冷氣，否則這小子已經被火化。
方安歌見到方勝男就表現出低眉順眼的姿態，儘量不和她發生眼神接觸。
沒意思。她橫任她橫，清風撫山崗。
沒辦法，格鬥訓練非但沒有停止，反而加大了訓練強度。
只要方勝男願意，還是隨時可以一腳踢暈他。
人形霸王龍對此略有不滿，因爲一腳踢暈起不到鍛鍊作用，她要求方勝男腳下留情，讓方安歌多做幾個戰術動作。
然後再踢暈。
至於說總是踢暈會不會對這小子造成顱腦損害，沒有人考慮這個問題。衆所周知，Q1102星上有外星生物生物，沒有足夠的格鬥技巧怎麼行，還是那句話，訓練多流汗，戰時少流血。
Q1102星重力與地球不同，這幾天格鬥訓練都是在離心機模擬室進行，對抗和耐力維持訓練是主題，這對方安歌來說是個好消息，他在微失重空間裡的表現要好很多，方勝男想一腳踢暈他的難度大了很多。
瀕死訓練被終止，羅棋沒有什麼意見。兩個魂化人夠用了，前提是隻要方安歌不被踢死。她看過格鬥訓練，真是慘不忍睹啊！現在她主要關注兩個問題，一是世界之門的蒐集工作，錨定第七宇宙Q1102星對世界之門的消耗很大，今天組在撒哈拉沙漠發現的世界之門正在檢測分析，即便能用也是杯水車薪。另外一個課題相對輕鬆，魂化人對能量的消耗很大，人體具態與魂態的相互轉化後，兩個魂化人對能量的消耗令人吃驚。
方勝男一頓要消耗高熱量食物2公斤。
方安歌則需要5公斤高熱食品補充，另外加5管高能營養液。
這種情況之前沒有出現過。她特意調取了甲M4256的相關資料，與這兩人不同，甲M4256的轉換模式是“焚燒”，她注意到這期間世界之門的能量波動很大。
原先認爲可能是世界之門溝通蟲洞的原因，現在看，很有可能是甲M4256魂體在直接汲取世界之門的能量。
能量守恆定律看來適用於各個宇宙形態。
“嵐”對此也給出過建議，贊同能量守恆觀點。順便說一句，羅棋現在喜歡上了“嵐”的“花園”，在那裡工作會感覺精力充沛，思維敏捷。
傍晚的時候，趙平給她發了個短信，“我到金城機場了。”
羅棋回道，“黃河鯉魚？”
趙平：“行。”
下了飛機，趙平沒有走綠色通道，他對警衛說，要在機場商店買點東西。
挑來挑去，他買了一束花。沒有選擇鮮花，他買的是脫水乾花，顏色依舊，可以保存很久。售貨員對他說，送女性朋友的話，鮮花比較好，價格還相對便宜。
“這種能保存十年對吧？”他指着乾花問道。
“是的。保存條件合適的話，十年沒有問題。”
“那就要這種。”手上的乾花看着蠻順眼的。
“您是選用花瓶還是花盒？”
“花盒。”
“先生您挑的這種玫瑰是國產朱麗葉......”
“哦？”趙平聽出言外之意，“分國產和原產？原產多少錢？”
“原產的我們沒有.....原產價格，這樣一束要3000萬人民幣。”售貨小姐微笑道。
“這束國產的要多少？”
“這束國產朱麗葉是我們的鎮店之寶，售價20萬，我們最低可以給您15萬。”
“送花盒嗎？最好的那種。”
“可以的，我們可以送您本店最好的花盒。”
趙平從兜裡掏出手機，擡手掃了二維碼，15萬元花的眼都不眨，整個過程行雲流水。售貨小姑娘頓時滿眼小星星，其實還有很多可以附送的哦，這都沒張口呢，有錢人就是這麼蠻橫，其實可以再講講價的啊。
顧客看着穿着打扮挺樸素，但是那種中年富貴氣質，完全擋不住啊擋不住！
包裝完畢，趙平又要了個大號黑色塑料袋，小心翼翼把花盒裝進去。他有些猶豫地問道，“姑娘，原產和國產的差別大嗎？我是說，怎麼分辨？”
“肉眼分辨不出來的，需要用儀器檢測。”小姑娘頓時覺得自己明白了什麼，想了一下，告訴趙平，“滇省春城那邊已經規模種植，以後價格會便宜下來。”她從櫃檯上抽出一張名片，雙手遞給趙平，“隴省這邊我們是獨家代理，如果再有需求您可以給我打電話，我們送貨上門。鮮花的價格要便宜一些，給您可以優惠到14萬左右。”
“謝謝。”趙平接過名片，揣到襯衣兜裡。朱麗葉，唔，這個名字不怎麼喜慶啊，不過花是真漂亮，他喜歡。羅棋也應該會喜歡。
儀式感？
嗯，這個還是要有的嘛。求偶是件嚴肅的事情，儀式感要有，鮮花要有，價格只是表明了自己認真的態度，中年人的處理方式就是如此，明白告訴你，我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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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平淡無奇。鯉魚有，不過是養殖鯉魚，背脊是黑色的。羅棋用筷子敲敲盤子，搶先警告道，“別挑啊，有的吃就吃，野生和養殖的從營養學上講沒有區別。”
趙平看上去略顯疲憊，他的臉色不太好。羅棋估計可能是他旅途勞乏。
“野生和養殖，營養上還是有區別的，就好比原產和國產......不過心意到了，我還是要表示感謝的哦。”
羅棋翻了個白眼，最討厭口惠而實不至的男人，怎麼感謝？給我出道數學題，讓我做一天一夜？
“你怎麼不問我怎麼感謝啊？”趙平賤兮兮地問道。
“哈，趙院士，您怎麼感謝我啊？”
趙平拿過腳下放置的旅行袋，輕輕拉開拉鍊，取出包裝精美的花盒。
花盒古樸大方，軟木質外鑲嵌越南芽莊沉香片，顏色黝黑，淡淡的幽香極具穿透力，隔着桌子羅棋都能感受到沁人心脾，甘甜如蜜入飴，甚至有絲絲涼意。
盒子不便宜。羅棋認得沉香。
花看上去......好像一般般，想來也是什麼品種吧。她想到一個成語：買櫝還珠。現在的商品都這樣，本身價值不高，全靠包裝烘托，顯得品味高雅。
不過她還是喜歡。一眼看上去就喜歡的那種喜歡。
發自內心的愉悅，滴滴答答冒出來，很快溢滿心田。
這個男人不是什麼好東西。會勾引人，當然不是什麼好東西。
這點她懂。
但是開心。
“什麼花？挺漂亮的。”羅棋接過花盒，自己感覺依舊維持高冷，其實已經笑魘如花。
“春城產的一種玫瑰。”
“爲什麼不買鮮花？”
“這種能保存，送一次可以放好幾年。”
“你不愧是數學院士，真會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