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沒有說話。她神情專注地玩弄手中的布娃娃,這是一個三分比例的正版BJD娃娃,現在她能區別盜版和正版的區別,盜版翻模次數會導致一些細節丟失,正版價格則很貴。現在她也能理解人類的貨幣,一般等價物的概念很容易理解,不過宇宙中的交易不會用貴金屬,而是宇宙法則——完整的與不完整的法則都可以做爲貨幣使用。關於法則價值的評定,也有一些共識。
“價值......”嵐想了一下,問了下一個問題,“用來交換對嗎?”
“是的。”羅棋笑吟吟道。“價值本身主要通過交換來體現和來實現。”
“可是,你們對我的研究,不就是我的價值所在?”
“可以這麼說。嵐,對你,對任何外星生物,我們都會研究。可是,交換要有實際價值,對你的研究,暫時看不出對人類有什麼意義,或者說,價值。要知道你現在只是寄生在我們的星球,是我們給你提供了棲息之地。”
羅棋把“寄生”兩字咬的很重。
“我可以告訴你一個答案,這個答案是有價值的,我認爲可以當作房租。”
“唔,你說。”羅棋被房租這個詞逗笑了。
“這個人類,”嵐指着監控畫面中的方安歌,“我明白你讓我來對他進行......甄別?可以肯定他是一個人類。只是,用你們的詞怎麼說?變異?”
“變異人?”
“對,變異人。他不同於你們現有的物種構成,那個詞怎麼說?某種意義?搞不懂你們喜歡用這樣不確切的詞想表達什麼,某種意義上說,他更接近宇宙生物中的高等生物。”
“你是說魂化?”
“魂化並不能代表高等級......雖然魂化是高等級生物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你知道在宇宙中生存,人類這種具態是無法適應宇宙殘酷環境的......”
“那你是指什麼?”
“說不上來。直覺。你知道我們通常依賴直覺行事。人類很奇怪,你們擁有完整的靈魂,而這是神祗才具備的標識。”
“你能看到靈魂?”
“在這裡看不到。地球是一個四維世界,靈魂棲息的空間至少是需要五維。”
“嵐,你或許不清楚,我們已經掌握了搭建五維空間的技術。”
“你是說高塔?第七宇宙一顆星球上建立的那個玩意?不,那最多隻是四維半而已,遠不是五維定義中的概念。”嵐放下手中的BJD精靈,讓她平躺在她的腿上。
“趙平院士說你對他的幫助很大。”
“唔,”嵐有些語塞,羅棋的話風轉向讓她有些措手不及,“他還是很厲害.......只是,五維空間要具備時間與空間的轉換功能,高塔並不具備。他喜歡計算機模擬建模,藉此擺脫抽象思維的限制......聰明絕頂之人。可是,在宇宙中,五維纔是常見的空間模式——對稱與轉換是關鍵,任何一個維度都可以自由轉換。不得不承認,人類的學習能力很強,用暗物質生命體做建築材料,本身就是一個了不起的構想。”
這一點羅棋到不這麼認爲。不過,她在這方面的知識欠缺,也無從反駁。
“我們有沒有希望重返Q1102星?關於這個計劃,趙院士與你討論的結果如何?”
“不樂觀。你們有一個諺語叫盲人摸象。”
“成語。”
“嗯,你們有一個成語叫盲人摸象。按照他的思路,恐怕地球上所有的世界之門都不夠消耗的。”
“你是說?”
“地球上存在的世界之門都是有使用次數的,關鍵在於能量的補充。物質守恆定律是正確的,這個定律屬於宇宙普遍規則之一,在我們那裡適用,在你們這裡也適用。盲測不僅要消耗地球資源,還有世界之門本身的能量,這是你們目前科技難以補充的。”
“你有什麼好的建議?”
“我可以幫助你們尋找世界之門所需要的宇宙能量。不過怎麼收集這些能量是很麻煩的事情,我看了你們的很多書籍,你們在這方面的研究尚屬空白。”
羅棋沒有再接這個話題。這個話題超過了她的認知範疇。
“除了趙平先生,過幾天會有很多人來與你交流,嵐,希望你能配合,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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嵐與商國人目前是準合作關係。一方面,她沒有行動自由,儘管在皋蘭山地下人防工程中她“佔有”近一千平米的生活區域,事實上依舊處於被拘禁狀態。關於這一點,商國人與嵐有過深入交流,商國人承諾只要合作到了“新的階段”,甚至可以考慮爲嵐辦一張商國人的身份證。
完全自由指日可待。
這一點嵐是懂的。利用價值四個字,第一要肯被利用,第二要產生價值。
維持她的生命也不難,近千平米的區域內,種滿了花草,人工光源提供光合作用所需,嵐有能力吸收草木精華,可以維持生命。
食草動物總的來說都比較溫順,這一點嵐的表現也可圈可點。
沒有攻擊性,也是商國人願意與她和平共處的重要原因。
嵐一個人坐在人工光源下,她的身邊滿是盛開的花卉。她編織了一個葉冠,戴在頭上。這些植物都是難得的生命體態,與恆河沙數般的星球相比,其中生命星球總是少的可憐,概率是億萬分之一,億萬萬分之一,荒蕪纔是宇宙的本質。
一隻蜜蜂嗡嗡地飛來飛去,嵐盯着這隻傳粉者,看着它在花叢中忙碌,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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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間普通的水泥牆面屋,沒有多餘的裝飾,只因房屋中間的擺放的一張合金桌,就讓房間的氣氛陡然變得肅殺。
桌子兩邊擺放着椅子,一張是可以活動的木椅,一張是牢牢固定在地面的合金椅。方安歌順從地坐到合金椅上,一個軍人將他的雙腳固定住,咔地一聲鎖死。腳腕處冰涼且疼痛,那個一百多斤戒具帶來的傷勢沒有完全好。
於守中笑咪咪道,“留一隻手。右手。”
方安歌的左手被合金箍銬住,剩下一隻可以活動的右手。軍人退了幾步,站在牆角。
於守中擰開一瓶礦泉水,擺在方安歌的面前。桌子上放着一盒黑金城,還有一個打火機。
“煙隨便抽。”於守中對方安歌說道。
方安歌伸手拿過煙盒,用手指在煙盒尾巴上一彈,一根菸蹦出盒外,他抓起香菸叼在嘴上,單手拿打火機點上,深深地吸了一口。
於守中慢條斯理地打開文件夾,拿出第幾張紙。他將這疊紙倒個推給方安歌。第一張紙的擡頭寫着鐵山市中級人民法院,第二行字是刑事判決書。
方安歌直接抽出最後一張紙,看了下最終判決結果。
死刑。
“刑法有明確規定,”於守中適時給他解釋,“無限次數電子毒品是比照50克以上海L因、冰毒量刑。”
“嗯,這個我懂。”方安歌將這頁紙輕輕推了回去,語氣誠懇,“叔,需要我做什麼您就吩咐。”
於守中抓過煙盒,也抽出一根菸點上。
“你是怎麼想的,跟我說說。不用這麼鎮定,想哭就哭,沒人笑話你。人這輩子,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說過去,也就過去了。值當不值當,都是那麼回事。”
於守中重重吐出一口煙,看着方安歌。
“叔我沒啥要說的,這個結果早在預料之中。費這麼大勁把我弄這裡來,你們也不是爲了給我念這張紙......立功贖罪?要我做什麼?”
羅棋說的對。於守中心想,其實準備幾個預案也是可以的。
這些基因優化者,智商都不低。過去的審訊經驗,怕是要重新積累了。於守中收起判決書,裝回文件夾,用力扣死,在這個緩衝的過程中,他想了幾個方案,最終決定跟這小子實話實說。
“你也看出來了,我們把你弄到這裡,肯定是有目的的。這麼想沒有錯,事實也是如此.....知道爲什麼嗎?”
“知道。”
“哦?”於守中略感意外,“你都知道什麼?”
“魂化人。”
“嗯,還有呢?”
“不知道了。”
“魂化人做什麼你知道嗎?”
“不知道。”
“那你怎麼知道魂化人?”
“叔,我知道不知道不重要,關鍵是您知道就行。”
於守中又深深吸口煙,重重吐出來。
“情況是這樣的,你的基因優化手術,可能讓你具備了某種特異功能。魂化,就是讓你的身體變成另一種樣子。”
“鬼魂?”
“可以這麼理解,當然不全對,老實說這個東西我也理解不了。”
“要我做什麼?殺人?這個我可以學。盜竊外國國家機密?也沒問題。”少年顯得有些興奮,向前探了探身子,“叔,您吩咐就行,上刀山下火海,義不容辭。”
“救人。”
“救人?”
“對。我們可能需要你去一個遙遠的地方,另一個宇宙,某一顆行星上救人。那裡有咱商國人,生死未卜。如果你能通過訓練,我們可以爲你爭取個死刑緩期執行。”
“那要是通不過訓練呢?”
於守中笑了笑。用手拍了拍文件夾。
“叔,您跟我交個底,這個訓練難度大不大?”
“不好說。訓練的難度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就看你能否完全掌握魂化這個技能。簡單地說,要你魂化的時候你就能魂化,這個訓練就完成了。”於守中撣了撣菸灰,“如果完不成,我親手送你走,保證不痛苦。”
“叔你這話說的有點滲人啊。訓練我一定能通過,就是那個,到什麼宇宙去,怎麼去?坐飛船嗎?那得飛多久?”
“後面的事情,如果你能掌握魂化技術,自然有人會教你怎麼做。”
方安歌坐在那裡沉思。於守中又續了一根菸,把煙盒往方安歌身前推了推。方安歌又彈出一根菸點上。
“叔,這事沒這麼簡單吧?假如說我把這事幹成了,你們能放了我嗎?”
“那不能。”
“一輩子都不能?”
“一輩子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