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駱莉咬着牙站了起來,跟白管家說,“我要看下去,我要再看一遍。“
駱莉看着畫面,慢慢想起,她五歲上幼兒園的時候,她畫什麼都很像,她畫的名爲”池塘”,在美術館展出過。老師問駱莉,爲什麼要在池塘旁邊畫一隻兔子,它在跟池塘裡的青蛙說什麼呢。駱莉覺得青蛙雖然生活在水裡,兔子不會游泳,但它們仍然可以做好朋友。評委也是看到這隻兔子,覺得整個畫面都生動了起來,有了很多可愛的想象空間。
八歲雖然她性格靦腆不愛說話,但她可以用筆寫出自己的內心世界。她每一篇文章都成爲了語文老師的範文,除了畫畫,同樣讓她感受到溫暖的時刻。
十七歲的她出車禍,駱長進和羅美娟當晚把她送到急救室,恢復中途又出現大出血,駱長進一直陪在她的身邊。
二十歲的她第一次登上了舞臺,她作爲文藝部長,組織了她那一屆的新生晚會。四肢不協調的她第一次當着那麼多人面跳舞。當晚,駱長進和羅美娟悄悄來給她當觀衆,他們紅了眼眶。
二十四歲,她編排了入職晚會,她遊刃有餘,自信滿滿,光芒萬丈。
二十八歲的她失戀了,駱長進發消息說,“姑娘,你只是還沒遇到真正懂你的人,我姑娘這麼好,這麼優秀,一定會遇到一個特別好的男孩子。“
二十九歲的她又失戀了,駱長進陪她在小區散步,邊走邊說,“姑娘,你只要想散步,爸爸陪着你,你去哪兒,爸爸都會陪着你。沒事的,都會過去的。“
三十歲的她住院,駱長進亂了方寸,羅美娟寸步不離,一夜白了頭。
她未成年的時候燙過很誇張的頭髮,特立獨行;她玩過滑翔傘,開過卡丁車,參加過音樂節,在pub羣魔亂舞;人羣中能聽到她的大笑,侃侃而談。
她曾經活潑開朗,充滿活力。她曾經一個人去過很多地方旅行,騎過馬,吹過風,看過日出,隨心所欲 ,無所畏懼。
玫瑰房間周圍的顏色慢慢變淺,房子的輪廓慢慢出現。
駱莉在屏幕上看到了玫瑰房間的位置。
“我需要一件黑色衣服。“駱莉說。
2
駱莉來到大廳,看見小俊端了一碗小米粥,走了過來。
“玫瑰小姐,你好些了麼。“小俊關切地看着她說。
“我沒事。“駱莉說,”去把grace她們給我帶過來。“grace看見牆壁全部移動開了,她看見了佳爺和少女。
“佳爺,你還好麼。”grace跑過去,扶起佳爺。
“還行。”佳爺已經說話沒了力氣。
“少女,你醒醒。”grace她們看到少女已經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
她們踉踉蹌蹌地來到大廳。
“你們可以回去了。“駱莉對grace她們說。
“lisa在哪兒,你把她怎麼了。“grace說。
“放心吧,她會回去的。“駱莉說。
少女臉色蒼白,grace和佳爺扶着她出去,需要趕緊吃點東西。
駱莉對小俊說,“lisa小姐呢,她在哪裡。“
“我可以找她過來。“小俊說。
“找到她,直接送她回去。”駱莉說。
“好的,玫瑰小姐。”小俊說。
lisa和徐梓若在徐梓若的房間等着小俊。
“我跟你說,等他來的時候,我們把麪粉灑到他的眼睛上,他會被地上的瓶瓶罐罐的護膚品絆倒,我們拿衣架把他打暈,然後趕緊把開關拿到手。”
“no problem!看姐姐我怎麼收拾他。”lisa說。
小俊從外面走進來,她們一人拿了一盆麪粉,往他臉上一撥,他頓時沒了方向,在地上亂踩,腳踩到瓶子,一滑,摔倒在了地上。
“我要你騙我,你這個渣男。”lisa用衣架揮在了他的臉上。徐梓若狠狠地打他的下半身,一刻也沒有停下來。
“快,快找開關。”lisa對徐梓若說。
徐梓若在小俊身上摸了半天,沒有找到按鈕的東西。
“手錶是不是。”徐梓若不確定,但他身上也沒有別的其他東西,她把手錶摘了下來。
突然發出報警的響聲,“哪來的聲音,怎麼會響。”lisa嚇住了。
“快跑,玫瑰要來了。”徐梓若想起在玫瑰房間發現的監控視頻。她們趕緊朝外面跑去。
玫瑰聽到報警,下了牀,來到書房,看見小俊在徐梓若的房間倒在地上,滿臉是灰,lisa和徐梓若在走廊狂跑。
玫瑰來到大廳,看見一個人。
“你,你是誰。“玫瑰驚嚇地倒退了好幾步。
“我就是你。“駱莉朝玫瑰一步步逼近。
“你,你別過來。“玫瑰有些站不穩,往後倒。
“原來你現在是這個樣子。”駱莉看見玫瑰披頭散髮,臉色蒼老。
駱莉放下紮起來的頭髮,脫掉外面的黑色長裙,“你也是我。”駱莉繼續逼近。
“駱莉!”玫瑰露出驚恐的表情,“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是不是很驚訝,我怎麼進來的,我怎麼會知道這裡。”駱莉說話的語氣特別輕鬆,在玫瑰面前來回自在地走動着。
“小俊,你給我抓住她。”玫瑰嘶吼着。
小俊沒了手環,聽不到玫瑰的說話,它努力讓自己站起來。
“機器人也有失控的時候,呵呵。”駱莉看見半天沒有過來,笑了起來。
“駱莉!”lisa看見了駱莉,激動地一把抱住了她,“你怎麼在這兒。”
“沒事了,grace她們已經出去了。”駱莉抱着lisa,在她耳邊說。
駱莉從褲子後面拿出髮簪,指向玫瑰重重地說,“我曾經相信有出去的鑰匙,我曾經相信有出去的門,當我第二次從沙洲回到這裡,我特別痛恨你欺騙了我。“
駱莉一步一步把玫瑰逼到角落,用髮簪刺向玫瑰的眼球,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說,“你毀了我的生活,讓我長期在陰鬱的角落,看不到光明。”
玫瑰沒想到駱莉會反抗她,她一時啞口無言。
“我曾經無數次在你操縱的世界打轉,我越掙扎,越陷入深淵。”駱莉說。
“你很漂亮,你有才華,你還有沒完成的事,你還有記掛的人。”駱莉像是在對着鏡子說話。
駱莉往後退了兩步,放緩了語氣說,“我不會再做傷害自己的事。”她的右手鬆開了髮簪。髮簪不大,但它墜落的聲音在那一刻格外響亮悅耳。
駱莉轉身冷漠地朝正門大步地走去。
駱莉終於明白,有些記憶它就在那裡,無法淡忘,但可以不去觸碰它,忽略它,藐視它。
lisa驚呆了,覺得駱莉那一刻太帥了。
“毒玫瑰,永遠不見。”lisa丟了一句話,跟了出去。
徐梓若全程都懵了,她輕蔑地看着玫瑰說,“瞧瞧你現在可憐的樣子。”她從地上順手撿起那個髮簪,走了出去。
小俊看見玫瑰癱坐在地上,神情恍惚,瑟瑟發抖,它緊緊抱住玫瑰說,“別怕,我會一直陪着你。“
3
“我們現在去哪兒。”佳爺說。
“撐了。“少女摸了摸肚子。她們都吃飽了,恢復了元氣。
“我們先回家找駱莉。“grace說。
她們回到家,看見駱莉和lisa都在。
“莉莉,你沒事吧。“佳爺擔心地說。
“我沒事。“駱莉笑着說。
“lisa,你怎麼出來的。“少女驚訝地說。
“是駱莉救了我們,她太棒了。“lisa露出佩服的表情。
佳爺沒有反應過來。
“原來她是你。”grace脫口而出。
“你們在說什麼呀,我怎麼聽不懂。“少女暈暈乎乎的。
“我想,你已經知道了出去的辦法。“grace欣慰地說。
“是的。“駱莉信心滿滿地笑了。
“徐梓若!你還敢回來!“佳爺看見徐梓若慢慢走了進來。
“我們不歡迎你。“少女氣鼓鼓地說。
“你們被綁架的事,我真的不知道。“徐梓若說,”我還和lisa一起想辦法救你們出來呢。“
“是的,這一點我可以作證。”lisa說。
“但她心狠歹毒,殺了我們是事實。”佳爺還是很憤怒。
“我知道錯了,我也認清了玫瑰的本來面目,我是被她利用了。”徐梓若露出很無辜的表情。
“你們要是趕我走,我真的沒地方去了。”徐梓若哭了起來,“我已經跟玫瑰翻臉了,她把我趕了出來。”
“我們是不會長期待在這裡的。”grace不相信她。
“我待這裡也待膩了,我沒有什麼想法了。“徐梓若說。
駱莉一點不擔心她們誰願不願回去,她知道,她已經做好了回去的準備,她不會動搖了。
“行了,大家這段時間都累了,休息吧。“lisa說。
駱莉躺在牀上,grace來到陽臺,佳爺回到洗手間,少女在地毯上睡下,沒有人願意理徐梓若。
“我另外找個地方睡吧。“徐梓若很尷尬,識趣地出去了。
駱莉醒後,去黃色房子大吃一頓。
“莉莉,你在這兒呀。”少女看見駱莉在吃着沙拉,羊排,三文魚。
“快,過來呀,我們一起。“駱莉向少女揮揮手,開心地叫她。
駱莉和grace她們,還有徐梓若,一行六人去了遊樂場,坐了旋轉木馬,吃了冰淇淋,玩了打水仗。
在橙色的房間,她們換上美美的衣服,做了靚麗的新造型,在舞臺上閃亮登場,她們肆意高歌,狂舞。
她們去屋頂看日出,旁晚看夕陽,夜晚看煙火。
徐梓若有點心不在焉,她琢磨着,駱莉在幹什麼,爲什麼還沒出去。
“我現在好快樂。“駱莉擡頭望着夜空,有星星在閃爍。
“我們也是。“佳爺喝着啤酒。
“我們又在一起了,真好。”少女把頭靠在駱莉肩上。
“你們看啊,好久沒看到星星了,好多,好美。”lisa指着天空。
grace看到駱莉燦爛的笑容,她想,駱莉回來了,我們熟悉的那個駱莉回來了。
“我餓了,我去拿點吃的。”少女說,“你們要吃什麼,雞爪,鴨脖行麼。”
“我跟你一起去,再拿點喝的,你一個人搬不動。”佳爺跟了過去。
“哎呀,晚上吃太多,容易長胖的啦。”lisa說,“我去看看啊,免得她們拿太多,浪費。”lisa對駱莉她們說完,也下去了。
grace站在駱莉旁邊,仰着頭,吹着晚風。她們兩人沒有說話,時而相視而笑。
4
“嗨,我親愛的莉莉小姐。”白管家看到駱莉在街上溜達,熱情地跟她打招呼。
“嗨,我親愛的白管家。”駱莉捏了捏白管家嘟嘟的臉蛋。
“我親愛的莉莉小姐,看上去你的心情很不錯。”白管家開心地說。
“今天的天氣好好。”駱莉看見了大太陽。
“是啊,已經晴了一個月了。”白管家看着天空。
駱莉蹲下來,俯身抱住了白管家,“謝謝你。“她閉上雙眼,輕聲說。
“你隨時可以回來看我,我一直都在。“白管家親吻了駱莉的額頭。
徐梓若看見駱莉在跟誰說話,像是在道別。她開始緊張起來,前段時間不是還好好的麼,不是不回去了麼,是又動了回去的念頭麼。
“駱莉!“徐梓若大聲喊住駱莉。
“你怎麼在這兒。“駱莉出來的時候沒有驚動大家,意外地說,”你一直在跟蹤我麼。“
“你是不是要回去,你告訴我。“徐梓若緊緊地握着雙手。
“我要回到w城。“駱莉誠懇地看着她。
“w城有什麼好,夏天熱死,冬天冷死,每天有幹不完的工作,沒有幾個真心的朋友, 有交不完的賬單,只能用廉價的護膚品,買打折的衣服,想買一隻口紅,都要猶豫好久,那是一個星期的生活費。“徐梓若聲音開始顫抖。
“我們現在過於看重物質享受,而忽略了內心的充實。”駱莉認真地說,“朋友不在多,知己難求,有一二,足矣。”
“凌晨二點,痛得無法忍受,外面下着大雪,還是要一個人艱難地去醫院。“徐梓若流下了眼淚,”這幾年去的最多的就是醫院,一次就要花掉一個月的工資,在單位忍氣吞聲,強忍着病痛,熬着,受着。“徐梓若的臉上已佈滿了淚水。
“到頭來呢,落得一身病痛,誰會體諒你。“徐梓若嘶吼着,”不是幹到死!就是回去等死! “
“一切都過去了,慢慢都會好起來的,可以重新開始。“駱莉想過去抱抱她,她不停往後退,“還年輕,不管什麼年紀,只要勇敢地邁出第一步,都不算太晚。”
“這裡有什麼不好。”徐梓若大聲哭喊着,“你告訴我,這裡有什麼不好。”駱莉心疼得望着她,伸出手,想靠近她。
“這裡不用那麼辛苦,不會生病,不會有人傷害你,想要什麼,這裡都有。”徐梓若看着這裡的一切。
“這些都是假象,不是真實存在的,你越癡迷,你越沒辦法出去。”駱莉耐心地平和地說。
“不,我不要回去。”駱莉看見徐梓若一步一步緩慢地靠近她,駱莉站在原地沒動,她的臉讓駱莉感覺陌生,陌生得可怕。
“我!不要!”徐梓若撲了過來,駱莉失去重心,仰面倒地。
她看見徐梓若拿起髮簪狠狠地朝她的心臟刺了下去。
“你…是在…毀滅…你自己。”駱莉無力地看着徐梓若的眼睛,眼角滑落下絕望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