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行香子》
指尖韶華，有意傷儂。轉眼間，多少成空。曾經滄海，笑談聲中。說少年情，中年志，暮年愁。 行將就木，老態龍鍾。偏遇見，舊時相逢。月也朦朧，人也懵懂。可發先白，心先冷，淚先流。
自從第二個人也用花比美女開始，這個套路就俗了，再也吃不到幾個新鮮滋味。整個文人上，對花有偏愛的還真不在少數，陶淵明的採菊東籬下自不必多說，王冕的荷花，一個操場人的梅蘭竹菊，繞地球三圈的桃之夭夭，李漁的水仙。
李漁這個人是典型的窮酸文人，幸虧有才情，要不然跟孔乙己太像了，他對水仙的愛可是說不完，自己也是立地爲誓了多少次，什麼一季奪予一花，是奪予一季之命也，還有巨有意思的予之家於秣陵，非家秣陵，家於水仙之鄉也。
文人是個會玩的羣體，什麼琴棋書畫詩酒茶花個個都是玩出來的，還得玩得好，玩得有情趣，更有甚者喝點五沸散，出門要是沒有幾個隨從攙着要是沒點玩意兒都不好意思說自己也是讀過書的人，所以文人這個羣體有剛正不阿不解風情像海瑞這樣的，有顛來顛去使小性子的阮籍，有喝高了敢讓皇帝面前的紅人給自己脫靴的李白，有剛愎自用精於權術的李林甫，有阿諛奉承溜鬚拍馬的蔡京，也有曲水流觴玩得不亦樂乎的王羲之。
我小的時候極其喜歡月季，原因也是簡單得很，學校裡最漂亮的就是她了，可巧小姨有一陣子也種過，高興的不得了。就像是你朝思暮想輾轉反側的期待着跟她見面，她卻一聲不吭的走到了你面前。可是我從沒有親自種過，外婆也不是特別能照顧花，不客氣的說，只要是不能結果子的作物，我外婆把她們養死的機率出奇的高，院子裡的石榴、杏樹、草莓、葡萄、山裡紅啥的長得可喜人了，但我就是眼睜睜見着一盆盆綠蘿、仙人球、文竹離我遠去。
我母上也是在這一點毫無保留的繼承了我外婆，別人養的蘆薈肥肥大大，到她手裡一個星期準蔫兒的跟溼透的貓尾巴一樣。這一點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所以輕易沒養過什麼花，小時候最癡迷的就是春天找發了芽的杏樹苗兒、桃樹苗兒，然後移植到院子裡，承蒙上天照顧，每次都特別成功，能長到一米多高，然後春忙的時候被我外公的拖拉機軋死。這不能怨我，院子裡本來空前就有限，這種算不算惡性的循環從我七歲開始大約持續了五六年，後來自己也覺得有點折騰。
當然了，最直接的原因是我得知桃三杏四離五年這句農諺，因爲清楚地知道吃不上她們結的果了。
之所以不覺得自己喜歡中桃樹杏樹有點奇怪，是因爲這根本不算啥，四年級的時候一個同學喜歡種柳樹，裝在一個水瓶裡，還別說，真的可以長出根來，漲勢也是很喜人，只是有一次換座位不小心把水瓶打了，柳樹苗也斷了，那是我第一次見識了不是小孩子的歇斯底里的哭泣，終身難忘。
後來很少侍弄花卉了，就養過一盆綠蘿，因爲我真的不是這塊料。試着養過多肉，慘的我都沒眼看，初一撿了幾個松球，摳出種子來，滿懷希望有信心的‘培育’了兩個星期，最後發現根本就是空的。
人常說有意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我唯一有過一次這次感受是不小心把生菜種子撒到門前的大坑裡了，結果幾十天后長了好大一片綠油油的生菜。
我想我愛吃可能是天生的，之前只是被過於挑食掩蓋了。
十四
《行香子》
柳綠桃紅，滿園春色。燕兒飛，鶯蝶共舞。點點櫻花，片片落紅。感春雨潤，春色好，春風柔。 楊才抽絲，李才探頭。誰含羞，葉兒卷舒。青草池塘，汀蘭岸芷。看花兒笑，蟲兒叫，魚兒遊。
前陣子我妹結婚了，曾經還以爲她會比我還晚，目前她還是做到了在這件事上領先我五年以上，婚禮我有事沒能去，只是填了一首賀新郎發了發朋友圈。要說捨不得吧，我還挺希望她嫁出去的，要說欣喜若狂吧，我還覺得瞬間冷清了些，也是毛病不能再多了。
據母上的反映是婚宴太差了，她近十年來吃過的最差，我怕母上個人感人色彩，結果從父親那裡得到了一模一樣的回答，我也是知道了婚宴已經慘不忍睹了。用母上的話來說，你要是回來了，準得後悔一輩子。
說起來我小的時候還是農家席呢，全村子的流水席，大早上開始張羅、現殺豬、蒸饅頭，麻煩確實特別麻煩，可是真的好吃，外公一直到60歲之前還是這種席的大廚，十里八村的大廚。這個必須承認，外公在葷菜的掌握上確實甩我外婆十條街，當然了，需要他正常發揮。我們那裡特色的扣碗，他也是很拿手，只是這麼多年也沒有親自做了。
現在的婚宴都是去飯店了，省事兒熱鬧還方便，自己不用怎麼操心，可是樂趣少了好多，可想念看着臨時搭起來的棚子裡不斷端出來熱騰騰的飯菜了，那一聲上菜了更是魂牽夢繞，幾個人坐在長凳上呼啦呼啦就開始吃，有的聊着家長裡短，說着新娘新郎怎麼認識的，新娘子漂不漂亮，小孩子吃完了就開始玩耍，那纔是滿滿的人情味兒。每到這個時候外婆總要叮囑我：不要不好意思，你就放心大膽的吃，別人給你什麼東西你就收着。
外婆年輕的時候受了太多苦日子，我母上和兩個親姨更是不知道啥是塊糖，什麼餅乾了更是見都沒有見過，外婆趕集買來差不多壞了半個的蘋果，三個人也要趕緊搶，試圖挑一個稍微好點的。有次大姨眼疾手快搶了一個幾乎就沒有壞的蘋果，晚上摟在懷裡睡覺，第二天又捨不得吃又怕被搶走就放到了外婆的衣服口袋裡，過了一個星期終於下定決心吃了，結果發現被老鼠捷足先登了。
這樣的日子裡，老鼠都得會飛檐走壁。正因爲如此，外婆從小就極力的給我創造一個她能做到的最好的條件，有什麼好吃的也是先緊着我。每次我正吃着東西往外走，外婆都說快點吃，別讓別人看見，倒不是她吝嗇，只是太在乎我罷了，到別人家裡串門子聊天啥的也會偷偷拿點糖啊瓜子啥的，回來趕緊塞給我。
當然了，後來生活條件改善了一些，外婆也不這樣了，至於我掙了錢之後也是更加不需要了。每次我回老家帶點什麼東西回去，外婆肯定會全村人都知道，說的我挺不好意思吧還有點開心，她趕集的時候看上了一個才十塊錢的秋衣，沒捨得買，我轉身就偷着買了，回到家一邊說我：誰讓你給我花錢了，自己不留着，一邊特別開心的穿上了。
我是發自肺腑的覺得外婆是這世界上最善良最可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