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瞬間的事

第七章 一瞬間的事

沒想到,不管三年,五年,或是十年以後的某一天,我們還能相遇,人羣中來來往往那麼多人,偏偏被你撞見了我。你還想得起我的名字,我的喜好,我的一切,可你唯一沒想到的是我會不記得你。對不起,在你將我藏在心底最深的地方的時候,我卻把你忘得徹底。——言默

飛機安全降落,在墨爾本的機場。

“很高興認識你,我叫胡顧,有緣再見。”他滿臉微笑,在別的乘客都急着起身的時候,他卻不急。

言默頓了頓,“……不用再見了。相反,我想我們還算不上認識。”一改剛纔的態度,她有些冷淡。

言默討厭人家跟她說“再見”這兩字。

明明不可能再見,明明沒必要再見,明明害怕再見。那麼,爲何還要說再見。

見身旁的男人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言默沒好氣地說道:“對不起,麻煩讓一讓,我趕時間。”話音剛落,言默就越過他走掉了。

怔怔地看着她離去的背影,胡顧感覺心裡空落落的,很不是滋味。

怎麼自己很怕再也見不到她了似的?

胡顧苦笑地搖了搖頭,他怎會對她產生一種很特別的感情呢,即使她們倆再像又怎樣,她也不會是她。他認識的言默,是不可能認不出胡顧這個人的。

整理好自己的心情,他沒有行李,當初聽到她的消息本來就匆匆忙忙,哪還有時間收拾行李。

這是什麼?胡顧餘光瞟見了言默座位上的項鍊,他伸手拿了起來,打開。

言叔!江姨!

她怎麼會有他們的照片?難道?

是她!剛纔那人肯定是言默!他早就該明白,這世上沒有這麼多巧合的事。

意識到項鍊的主人就是言默了之後,胡顧從沒有像現在這般欣喜過。

“言默!言默!”胡顧從下飛機後就一路跑一路喊着言默的名字,他是那麼迫切地想要看到那個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兒再次出現在他的眼前。可回覆他的除了路人探究的眼神之外,再無他物。

胡顧精疲力盡,他喘着粗氣,眼神卻還在一直環顧四周。

不行,言默 ,這一次,我不想再錯過你。

胡顧不顧形象地跑上前,他攔住過往的行人問道:“不好意思,請問你有沒有看到過一個揹着黑色揹包的女孩,大概這麼高,穿着黃色的衣服,頭髮到脖子這。”

●Tтkǎ n ●C○

他們都搖了搖頭,在這個人來人往的機場,這樣的女孩多不勝數。

胡顧挫敗不已,可他卻沒有放棄,他的眸子釋放着自信的光芒。“言默,不管你在哪裡,我都會找到你。”

而鏡頭的另一邊,“Saint Kilda.”司機收到信號後揚長而去。

Saint Kilda,墨爾本最繁華的街道之一。言默舒出一口氣,暗暗道:新的地方,新的開始。加油,言默!

這一天來得這樣輕易,一個月的最後一晚。言默沒有睡意,眼睜睜地望着賓館的窗外,月亮一點也不圓,言默無奈地笑了笑,剛好,她也不喜歡月亮,月時有圓缺,而在言默這裡,月亮好像永遠都不完整。相反的,她卻更喜歡星星,天上一顆顆星星清晰閃現,它們都有各自的定位,且永遠都不會孤單。

言默看着天上的點點星辰,恍惚間,腦海裡浮現的卻是飛機上的那個男人。

我們倆那麼像。

如果自己和普通人一樣,那……自己應該是想和他成爲朋友的吧。

朋友?言默,你在胡思亂想什麼,清醒點!

她虛脫地往後退了幾步,背心抵在牆上,牆是冷的,心卻更冷。言默硬生生地吸進一口氣,心裡的疼痛是真實存在的。

言默悲切地想:我這種人是不配擁有期盼的。

就算一開始的感情再深,最後也難逃回到原點的那刻。

胡顧一回到家,就按捺不住自己急切的心情。

“爸!爸!我……”他看到沙發上的人的時候稍微驚訝了一下,他不可思議地問來人:“姐,你怎麼會來?”

胡簡歐對他說的話置若罔聞,她反而還翹起了個二郎腿,用塗滿紅色指甲油的手指朝他勾了勾,意思很明白——讓他過去。

胡顧非但沒過去,反而將身子一縮,離得她更遠了,他太清楚她這個動作的意思了。

胡顧佯裝惱怒,“不是吧姐,我都這麼大了,你還把我當小孩耍呢。”

那時候還小,胡顧最喜歡的就是海綿寶寶的玩偶。而胡簡歐每次來胡顧家都會帶不同這種玩偶,胡顧小時候長的特別水靈,尤其是那嫩嫩的小臉蛋,惹得不少街坊鄰居的垂憐,當然,也少不了她胡簡歐,不過她比那些人聰明,她知道投其所好。她私下裡跟胡顧約定,她每每送給他一個海綿寶寶,他就讓她心甘情願地摸他的臉蛋。

沙發上的胡簡歐聞言立馬跳了起來,她一把捏住他的臉,哈哈大笑,“胡顧啊胡顧,你再怎麼大也大不過我啊。”

再怎麼大,你也不過就比我大六歲。

胡顧吃痛,他口齒不清地說:“姐,姐,姐,疼,疼,你先鬆手,鬆手。”

胡簡歐不但沒鬆手,她有點不高興,反問道:“我問你,我送你的那些玩偶都哪去了?是不是送給哪個小姑娘了?”

“姐,我沒有……”

“嗯?”她手上又使了點勁,樣子狠狠的。

胡顧連聲求饒,“送了,是送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啊,“送給那個小狐狸精了?”

聽到她這麼說言默,胡顧心裡很不是滋味,他掙開她的手,皺着眉,說:“她不是什麼狐狸精,她叫言默,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以前跟你說過的。”

胡簡歐不以爲然地挑了挑眉,“哦~她呀。怎麼,看你這樣,還惦記着呢?”

胡顧低着頭,好半響,他說:“姐,我找到她了,就在剛纔,我們同坐在一架飛機上,可我卻沒把她認出來。”

“那她呢,她先認出你的?”

胡顧有點狼狽,“沒有,我們錯過了。”

胡簡歐鬆了口氣,下一秒他說的話又將她打回原地。

“我一定會找到她!姐,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我一直都忘不了她,好久了。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看他那堅定地眼神,胡簡歐很是不耐。這小子,遲鈍得連友情和愛情都分不出來。

她忍不住譏諷他,“哼,胡顧,你想過沒有,那時你們還小,她可能根本就沒把你放心上。”

見他沒反應,她繼續說道:“她要是真把你當朋友,爲什麼這麼多年了她都不給你打個電話,反倒是你,那時候放學回來就守着電話……”

胡顧剛走的那一年,他幾乎每天放學回來後都會守着電話發呆。嘴裡還唸唸有詞:1,2,3……1,2……3!最後三下了哦,言默,你要再不給我打電話我就!我就給你打電話。

他這些年有打過多少電話給她,可她都沒接。就當胡顧放棄了的時候,卻收到了她寄來的信。他是想和她見一面的,可她似乎是還沒原諒自己。直到那年她遲遲沒回信,胡顧才知道她家出事了……

這些年,他從未停止過尋找她。

“姐,你不明白她對我的意義……即使是這麼多年了,我就是忘不了她。”胡顧直直地盯着地面,手裡還握着言默的項鍊。

胡簡歐有些苦澀,她看着胡顧說:“對啊,你不就是這樣麼,執着得要命。”

可她卻偏偏愛慘了他着一點。

胡簡歐是胡顧的表姐,其實她不是胡顧的姑姑親生的,胡顧的姑姑懷了3次流了3次,姑父不忍看她那麼辛苦,就到福利院領養了一個,就是胡簡歐。天知道,她爲了讓一戶好人家收養她,她費了多大的勁。人前,她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明明是個假小子,卻不得不把自己僞裝成一個淑女。只有在胡顧面前,她纔是她自己,而不是誰的附屬品。

“好了,到此爲止。”胡簡歐翻了個白眼,“我想睡了,晚安~”她留給他一個瀟灑的背影,可在轉身那刻,她卻是悲哀的。

胡顧,我胡簡歐小心翼翼地愛了你那麼多年。到頭來,關於你,我卻連想都不敢多想。

睡到半夜,下了一場雨,雨從窗子稀稀落落地飄了進來,全都黏在了言默的臉上,她皺了皺眉,可卻醒不過來,看來是安眠藥起效了。

這些年,她都靠着這藥過活。

可到了第二天,天又晴得正好。言默從睡夢中醒來,如同過去的那幾年一樣,她對周圍的一切都感到陌生。早在那個言默還記得的時候,她將備忘錄放在了最顯眼的位置。

“記得要看”幾個大字赫然映入了言默的眼簾,她乾脆拿起,細細研讀起來:

言默,這是你的名字……首先恭喜你,又平安無事地度過了一個月……加油,言默。

這樣啊。除了重新接受,言默也沒有第二條路可走。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脖子。奇怪,自己怎麼老是覺得好像少了點什麼呢?

這裡,原來是不是有東西的?

要想在一個地方生活一個月,那麼找工作是必不可少的。

面試官在面試的時候問她:“言小姐,你是中國人?”

“是的。”

對面的人奇怪地打量她很久,說:“那你爲什麼會選擇這裡來當一名導購?對不起,請你原諒我的魯莽,言小姐你的學歷,我們……”

“導購,也要學歷麼?”這是言默沒料到的。

“不好意思,言小姐,在我們國家,這是必要的。”那人擡了擡眼鏡。言默知道,他是在下逐客令。

就在言默起身要走的時候,她路過收銀臺,一個金髮碧眼的女生她甚至連客人的錢都找錯了。

那一刻,言默知道了,他們不待見中國人。言默撇了撇嘴,算了,這種地方,反正她也不稀罕。

面試了很多地方,言默還是一無所獲。

出了店門,言默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着。沒一會,她就不想逛了,在這樣一個陌生的城市,言默着實不知道有啥好走的。

她走到公交站準備回住的地方,眼前卻突然出現一個男人擋住她的去路,言默一臉狐疑地擡起頭。

當那人看到她的臉後,他笑開:“真的是你啊,沒想到來這開店還能再遇着你,我還以爲看錯了呢。”

“…………”

“你不是吧,不記得我嗎?我不過是燙了個頭而已,變化沒那麼大吧!”那人指了指自己的臉,頭上誇張的酒紅色頭髮格外刺眼。

言默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先生,你認錯人了。”

“認錯,怎麼可能認錯,言默,就算你不喜歡我,我們也可以是朋友的啊。”

聽到他這麼輕易地叫出了自己的名字,言默斷定他是認識自己的沒有錯。可是……

她不能讓他看出端倪來,言默強裝鎮定,說:“對不起,我最近事情太多,一時沒想起來,見諒。”

那人“噗嗤”一聲笑出來,他看起來很高興,“你知道嗎言默,這是你第一次跟我說這麼多話。”

他回憶說:“以前不管我怎麼追你,你都老闆,老闆的叫。”

老闆?他是個老闆,自己在他手底下做過,那……

“還要人麼?”

“什麼?”言默無厘頭的話,讓他措手不及,他問到。

“你的店,不是來開店的麼,還招人麼?”

“你要來我店工作?”他有點訝異,“你來我當然歡迎,可你當時不是說再也不做了麼?”

“今非昔比,我需要錢。”言默看着遠處駛來的公交車,“誰也不會跟錢過不去。麻煩給我一張你的名片。”

他以爲自己聽錯了,待他回過神後,立馬從錢包裡掏出了名片遞給她。那速度快的,生怕言默會反悔一樣。

剛剛接過名片,車子就停靠了下來,出於禮貌的,言默跟他揮手道了個別。

許安情不自禁地追着車子,他大聲說:“言默,給我打電話!”

許安的眼睛在黑夜裡亮亮的。之後,言默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只不過是想找份工作而已,卻牽扯出這麼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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