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火燒火燎之時,阿超轉過身來喊道:“大家都別急,穩住!我有辦法了。”說完,拽起阿娜就向二樓跑去。上得二樓,直奔樓頂窗口,蹭蹭蹭,登梯而上,又把阿娜拽上樓頂,拉着她朝樓頂燈下一站,隨即扯起嗓子喊道:“女士們,先生們,街坊們,朋友們,我倆是阿超阿娜,先向各位賠個不是,拖累你們了!我們悄悄回家看看,只想好好休息兩天。我們太累啦!事先沒跟大家打個招呼,辜負你們的期盼之心了。對不起,實在對不起!我們願與你們同甘共苦。請大家稍等片刻,我們馬上就下樓來,同每一位朋友風面,以致歉意,表示敬意!”
兩人旋即跑下樓來,也不管人們如何勸阻,執拗地甩開鍾震、瑪麗娜還有拉託、尼采多等人的手,打開樓門,閃身而出,先同男記者握手,說話,接着,一個一個地握下去。
同院內的人握完了手,來到院外,一個一個握手、問好,說謝謝。罕林市民向以素質好而聞名,這回又被阿超阿娜的真誠所感動,自覺地排成了長隊,阿超阿娜的“握手行動”方便快捷多了。
男記者感動極了,親自捧起攝像機,緊緊跟隨,把這突如其來的奇特場面一一攝進鏡頭,兩位女記者飽含熱淚,不失時機的解說着……
嘈雜聲、叫罵聲平息了。只聽雨兒淅淅瀝瀝地唱着。
車內的警察們,市警察局長都站到了雨中,舉手向這邊敬禮。感動之下,多拉託也站到了雨中,舉手行禮。
握手、問好、說謝謝的活動重複進行着。藉着燈光,可以看清,基因夫妻的衣服已經溼透,雨水如柱,從他們的臉龐上傾瀉而下。
警世金鐘再次傳來,連續十一下,深夜十一點了。
人羣開始鬆動,感覺得像是春潮開始輕輕地輕輕地回落。
人羣中又有了議論聲:這樣要多久呀!會把他們淋病了,基因夫妻也是自然人,基因也一樣啊!我們淋壞了沒啥,他們淋壞了可不得了,我們還等着基因再造哩!這麼講信譽,這麼重情感,難得喲,少見啦!該走啦,再不走就不近人情啦!
人羣開始稀疏,人們三五成羣地離開了。
“再見啦,基因夫妻,你們是好樣的!”
“阿超先生,感謝你的真誠!”
“阿娜小姐,我們愛你!”
“願上帝保佑你們!”
“祝你們更科學!”
人流向外流動起來,車流也一樣向外流動,響起一陣陣鳴笛聲。阿超阿娜心中無比快慰,心想照此速度,要不了二十分鐘,人羣便會散盡,一切恢復正常。
不幸,實在是不幸的很。就在這令人快慰之時,恐怖事件發生了。轟,轟,兩聲巨響,爆起兩片巨大的火光,照得四周明晃晃的,令人心驚肉跳。藉着明亮的火光可以清楚地看到,有不少人隨着爆炸聲倒下去了。啊,救命啦!不得了啦,炸死人啦!親愛的,你別死啊!……驚叫聲,救命聲,奔跑聲此起彼伏,原本有條不紊的場面一下子亂成一鍋粥。
猛然間,阿超阿娜驚呆了,傻傻地站在雨中。
市警察局長撐着雨傘原本想替阿超阿娜他們遮雨,此時,猛地扔掉雨傘,不顧一切地跑到一個爆炸點,一邊疾呼大家快走開,一邊指揮警察們勘察現場,疏散人羣。
半個小時之後,人羣終於散盡了,眼前一下子空蕩蕩的。
阿超阿娜相擁着立在雨中,看着警察們把死傷的人們一個個擡走,看着恐慌的人羣漸漸退去,聽着哭泣聲慢慢地消失,心中劇烈的顫動。多拉特悄悄站在他們身後,一直爲他們撐着雨傘。他的心中想着,保護阿超阿娜是最爲重要的,處理現場由市警察局長就足夠了。基因夫妻全神貫注,只想着民衆們,沒有發現多拉特。
鍾震和瑪麗娜拿着雨傘衝出樓來。市警察局長捷足先登,跑到阿超阿娜跟前,立正,敬禮,然後,給阿超撐開雨傘,又叫隨從的女警察爲阿娜和多拉特打了傘,和鍾震夫婦一起,將阿超阿娜扶進樓來,換了衣服,打了預防針,他纔來到客廳,低下頭,彎下腰,像自己犯了罪似的對大家說:“非常抱歉,讓大家受驚了。剛纔是新法西斯分子搗亂,我們會迅速把他們緝拿歸案。”大家七嘴八舌地問這問那,少不了批評指責,他俯首貼耳,一個勁說“是,是,是!”
多拉特悄悄離去了,他不想在這種狀態下在基因夫妻面前露臉,機場弄巧成拙,宅院門前水泄不通,現場死傷,唉!這些他都沒預見到,如果說弄巧成拙是總統所迫的話,宅院前的一切就與總統的指令相差甚遠,是他智慧基因疲軟,思未及,想不到,好生慚愧啊,如果進了鍾家,衆目睽睽之下,還不無地自容?悄然而去,既避免了自己的尷尬,也省得基因夫妻肚子漲。
阿超阿娜換了衣服,從他們的房間來到客廳,見警察局長與那位女警官還溼淋淋地站在地上,忙叫瑪麗娜找來乾衣,硬是叫兩人換了,坐到拉托夫婦旁邊,他倆就上前致謝。警察局長見機行事,先誇讚兩人幾句,接着自報姓名,叫津巴提特,提出合影留念。阿超阿娜欣然同意,照了四人的,又照三人的,再照雙人的。見阿超阿娜高興,拉託也趁機出題,要來個大合影。這正中鍾震夫婦下懷,立馬搬出新一代座式攝影機,調好焦距,對好鏡頭,叫大家擺好架勢,按下全自動裝置,只聽“咔察”一聲,26人的大合影就大功告成。瑪麗娜叫鍾震陪大家繼續說話,她徑自上了樓,跑進暗房,快速沖印,不大一會,便將大合影分送到每個客人手中,博得滿場喝彩。
尼采多一高興,拉着阿超說:“該輕鬆輕鬆了,忙碌一天啦!”
“怎麼個輕鬆法?”阿超無精打采的說。
“跳舞!”尼采多說着,就去邀請阿娜。
阿娜卻說:“恐怕舞不起來嘍,一會更熱鬧哩。”
果然,她的話音剛落,電話鈴震響起來。鍾震接了,是市長打來的,沒提爆炸的事,只說要來拜望科學家,鍾震婉言謝絕,他就說明天一早登門拜訪。
市長的電話剛完,總統特蒙多德的電話又來了,說他看了現場實況轉播,十分感謝基因夫妻對D國人民的厚愛,非要連夜來訪,鍾震好說歹說,他才鬆口,同阿超阿娜通話,約定明天拜訪。
這之後,電話不停,瑪麗娜一生氣,就把電話關閉了,叫阿超阿娜抓緊休息,好應付明天的訪問。大家這才勉強作罷,各自回家去了。臨行時,津巴布特又信誓旦旦地對大家說,一定把新法西斯分子全部捉拿歸案,叫大家放心,請阿超阿娜放心度假。
第二天一大早,市長就來了。說大話一些客套話,爲昨晚的事情抱憾,要阿娜多多關電度故鄉的建設。正說的起勁,特蒙多德總統來了。全然是禮節性的看望,屁股沒坐熱,丟下一句瞅空專門談,就走了。之後,政界、軍界、科教界還有宗教界來訪的人絡繹不絕,阿超聚酯樹脂娜應接不暇,老夫娜倆忙得不可開交。這些達官貴人,絕口不提基因再造技術,只說賠禮道歉的話,說大科學家歸國回家,竟然接連遭遇不測,他們難辭其咎,一定嚴查嚴辦,請阿超阿娜原諒,叫他們放心,一定會給他們一個滿意的交代。
尼采多不管三開二十一,硬是闖來了,先是猛烈抨擊新法西斯分子的醜惡行徑,接着指責警察局工作不力,治安太差,最後死纏着阿超爲反法西斯說幾句話,阿超在阿娜的勸解下,勉強同意,尼采多方纔眉飛色舞地走了。
拉託打來電話,也要再來談事,阿超毫不客氣地拒絕了他。他沒生氣,掛了電話,緊接着又打了過來,說爲阿超想到了一個妙主意——提前做學術報告,既省了許多登門造訪的麻煩,又可以緩解時間緊張的矛盾。阿娜不等阿超做出反應,就說:“這樣也好,定了。”
下午兩點鐘,阿超阿娜準時到了罕林大學,在拉託等領導人的陪同下,登上了大禮堂的講臺。掌聲,歡呼聲,自不必說了。不同的是,對阿娜的歡呼和鼓掌似乎更多更熱烈。他倆都不管這些,待掌聲停下來,給大家行過禮,坐定,聽拉託作過介紹,阿超便穩穩地站起來,開始別開生面的演講,叫阿娜也爲之吃了一驚。
他先把講話稿拿起來,又用力扔在桌子上,喊道:“今天,我把自己當成D國的一個普通公民了!”
全體聽衆爲之一振,唏噓聲頓時盡消,會堂鴉雀無聲,靜得能聽見每個人的心跳。
“今天,我不忍心大家和我一起重複我的學術報告。但是,我要請大家和我一起衷心感謝我們的朋友——反法西斯同盟會長尼采多先生,是他給我擬定了今天的演講題目——讓華氏基因人配方成爲和平的強勁力量。”
和平屬於每個人,每個人都該成爲和平使者。
啊,聽衆們都明白了。譁——譁——譁——掌聲如潮。
阿超揮手,掌聲稍弱。他繼續講道:“人類有史以來,飽受千難萬苦,最殘忍最慘痛的乃是戰爭的摧殘和蹂躪。光是涉及邊境的戰爭就有一萬幾千次,死亡十幾億人。古往今來,人類立身家園,巴望和平鴿飛來時,恰往往遭受了槍林彈雨的襲擊。人類爲了和平,發明了許許多多的科學技術。痛心的是,這些科學技術卻往往難免成爲戰爭的工具。原子彈多麼先進,然而,它又是那麼地血腥!今天,人類又有了史無前例的基因人技術,難道還要讓它染上鮮血麼?”
“不——”萬衆一心的回答。
“不要——”
“堅決不要——”
“真誠地感謝大家同我心心相印!”阿超舉起拳頭,“今天,我向大家也向全世界發誓,華氏基因人配方將爲人類和平竭誠服務,要把普天之下的戰爭狂改造成和平平使者,把地球村月球村以至於地球人的每一個殖民地,都建設成和平的樂園。爲了保證我的配方永遠掌握在人民的手中,而不至於落入戰爭狂和野心家等等魔鬼手中,必要時,我將不惜毀滅這個配方。大家已經知道,前些日子,我和我的愛人阿娜,我的父親華繼業,陷身魔窟的時候,我們就達成一個默契:爲保衛配方而獻身。現在,我可以無愧的告訴大家,我們兌現了自己的諾言。華氏基因人配方屬於全體地球人民,屬於偉大的和平事業!同時,我要號召大家,也號召全世界,如果誰敢使用基因人技術發動戰爭,天下共擊之!”
掌聲,難以形容的暴烈掌聲,響着,一直響着。
機敏的尼采多不知何時弄來了幾十只和平鴿,就在講臺前放了飛。大學生們不失時機地上臺給阿超阿娜獻花。最後,尼采多親自登臺,將一塊鐫有“反法西斯先鋒”的金匾獻給了阿超。
演講,臨時變調,僅僅三分鐘!驚訝,驚奇,驚喜,味兒濃烈啊。心靈的鳥兒已經飛了,去與和平鴿合羣了。沒有人衝上臺來簽名,合影,也沒有人打口哨,呼喊,戲鬧……拉託抓住時機,請阿超趕緊離開。
一上車,拉託就說:“華先生,你今天可是帥極了。歷史上有個林肯,作了個三分鐘演講,一個教授誇讚說,林肯的三分鐘演講,回答了他三年都沒想通的問題。今天,你也作了個三分鐘演講,回答了我多少年都沒想通的問題,真是前有古人,後有來者!”
阿超連忙搖頭,又擺着手說:“折煞我也!林肯是何等人物?廢除奴隸制的急先鋒和總導演、總指揮,名垂千古。我不過是一介草民,馬前卒一名,無論如何,也不敢同他相提並論。”
“乍就不敢?”尼采多餘興未消。“林肯不過是爲了廢除美國的奴隸制,而你卻是爲了在全世界消滅法西斯。你比林肯偉大。就憑華氏基因人配方,你已經可以流芳百世了。”
這番話說得車內鬨然大笑。阿超捂着肚子說:“尼采多先生,我怎麼覺得,你好像是在念悼詞。一會名垂千古,一會流芳百世。”
阿娜揶揄道:“尼采多先生,按你的邏輯,那就是阿超比林肯偉大,而你使他改弦更張,就比他偉大了。”
不意,尼采多竟傷感起來:“唉,我連渺小都夠不着哩。渺小的人,總是踏踏實實地做些平凡的事情,享受平安快樂的生活。看我,身爲同盟會長,如果不反對法西斯,一點號召力都沒了。要撒手不管呢,又於心不忍,偉大不了又平凡不得,你們說,窩囊不?”
尼采多夫人輕輕拍他一下:“又來了。今天你是陽光燦爛,還嘆氣做什麼?”
尼采多勉強一笑:“那是阿超阿娜的陽光!”
他的夫人笑了:“我又沒說是你的陽光。你是月亮啊,借了太陽的光,還不多謝多謝!”
尼采多哈哈一笑:“誰說不謝?不過還不是時候。”
阿娜聽了,便湊趣道:“尼采多先生,還有什麼快講,要不天黑了就涼啦。”
“哈哈!”尼采多快慰地笑着。“我懂,太陽要睡着了,叫醒他就費事啦。好!華先生,請你幫人幫到底,就到和平公園去一趟吧。”
這一次,阿超沒有習慣地看看阿娜,而是毫不遲疑地應允了。
16時正,他們的飈風牌豪華中巴停在了和平公園廣場。下了車,大家在尼采多夫婦的導引下,信步漫遊。尼采多夫婦不時地解說,阿超聽得蠻新鮮。阿娜雖是本國人,因小小年紀便出國周遊,這個地方她卻從未涉足,聽着入耳,不乏味。
這和平公園建於二十年前,其實是兩次世界大戰主要戰場和主要紀念物的微縮景觀。戰爭這個人類相互殘殺的怪物,實在恐怖。你看這和平公園裡,把第一第二次世界大戰紀錄的面面俱到,分明寫滿了戰爭的罪惡,至於戰爭的勝利,只是一筆帶過罷了。看上去形像逼真,尤其是那些殺人的場面,簡直就是實況再現,叫人觸目驚心,心腸寸斷,深惡痛絕。
西空泛起烏雲,遮蔽子太陽。不知何處處來一陣槍炮聲。尼采多的面色憂鬱,心情很沉重,語調也感傷。大家的心頭也沉甸甸的。
由於擔心被人撞見,造成昨晚上的場面,尼采多儘量簡化過程,一個小時過後,便帶着大家從出口走了出來。
“尼采多會長,你這一課安排的好極了。”阿娜深有感觸地說。“這和平公園令人深思,發人深醒,教人博愛,能夠春們的心田和腦海裡撒下和平的花種,點燃和平的星火。不虛此行啊!”
阿超表情沉重,心想:怪不得尼采多切盼我的配方只會用於維護和平呢!假設我的配方早幾百年產生,再假如落入希特勒這個戰爭狂手中,恐怕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歷史就要改寫,整個世界的歷史都會改寫,希特勒也不會死去,而會再造出成千上萬以致於他想要多少就再造多少。那樣的話,人類發展史也得改寫成遍地都是野心家、戰爭狂和虎豹豺狼……他不敢往下想了,低着頭往前走。不意,腳下踩着一塊碎石,疼得他“哎喲”一聲,驚了大家,都問他怎麼了。他擺擺手,說沒事。接着,滿懷敬意地對尼采多說:“會長,衷心感謝你。到此一遊,我一萬年不愁了。”
尼采多心裡明白,忙答道:“這太好了。地球村月球村,還有我們正在開發的火星木星等等將來的殖民地,有望世代太平了。”
大家都饒有興味,不住地交談着自己的感想。尼采多便趁熱打鐵,領着衆人登車趕往了和平公園第二園。
第二園是人物塑像,有點像月球村的名人紀念館。不同的是,這館中的人物分爲兩類,一類是戰爭狂,一類是爲和平做出傑出貢獻的人物。歷史跨度很長,從混沌初開直到新世紀,各個歷史階段的正反面人物應有盡有。自然,最大的戰爭狂是希特勒和墨索尼尼,還有東條英機。而爲和平做出傑出貢獻的偉大人物有一大串。
走出附園門,阿超突然問:“尼采多先生,兩個和平公園是怎麼建起來的呢?”
“科學家就是科學家,總善於刨根究底。”尼采多敬佩服地說。“我樂意向你彙報啊。多勞德主席極重和平建設,他經歷了三個任期,十五年。第一個任期裡,他周遊列國,終於說服首腦們,在全世界範圍內建立和平教育基地,形式不拘,紀念館,公園,其他形式都行。各國各地首腦覺得他的這一謀劃意義極深遠,便身體力行,和平公園如雨後春筍,在各國各地興起。”
“我明白了。”阿娜恍然大悟地說。“和平公園偉大而深遠的意義就在於,把傳統的教育模式打了個顛倒,再也不是單靠戰爭實例來震憾警醒人們,那樣太被動,而且容易給人們頭腦中留下恐懼感,覺得戰爭不可避免,戰爭是推動和平的主要手段和途徑。和平公園,可以使人們在和平的正常環境正常心態下,正常地養成和平的思想和意識,堅信和平更要通過和平的手段和途徑來實現。其實,地球人類的歷史長河中,和平的時間比戰爭的時間要長久的多,和平的力量也總是大於戰爭的力量。大家都看到了,這個和平第二園中,戰爭狂人才幾個,而爲和平做出巨大貢獻折傑出人物有一大串呢。一句話,地球人類完全可以開闢更多更好的和平途徑,來推動世界和平發展。這是我的觀後感。”
大家爲她鼓掌。尼采多爲她喝彩:“噯呀呀,哲學博士和基因人科學家集於一身,到底高人一籌,看問題入木三分啦。我算找到知音了。只要客觀地看問題,誰都得承認,地球人類有史以來,就是戰爭觀念太強,總想着打仗,而且是時刻準備着,就是現在,你翻翻各國各地的政治綱領,準備打仗恐怕都是最重要的內容和佈局。我總在想,爲什麼老是這樣的政治框架呢?就不能換換味道嗎?比如,不要那麼多軍隊,甚至於不要軍隊,有警察局就行了?唉——想不通啊。”
尼采多夫人憤憤然說:“這都怪你們男人,太好勝,也太好戰!我算過賬,古往今來,歷朝歷代想當英雄的男人真是多如繁星,數不勝數。聖賢們說的好啊,好人不當兵,好鐵不打釘。可惜,你們男人從來不聽聖賢的教訓,一提打仗就來勁。平常生活裡也總喜歡爭強好勝,有時候爲了屁大點事,打的不可開交。我覺得戰爭就是因爲你們男人好勝好鬥導致的。”
阿超假裝生氣地說:“尼采多夫人,你打擊面太寬啦。我可從來不喜歡打仗。尼采多會長也不喜歡嘛。”
尼采多夫人認真地說:“華先生,你是不喜歡打仗。但是,你喜歡別人打仗。我總裁你,你爲何要把基因漢培養成大英雄?”
阿超一時語塞,不無尷尬地低下了頭。阿娜連忙替他解圍:“尼采多夫人,基因漢要當的地球人大英雄,而非個人英雄主義者。你說,這該不該呢?”
“這個?”尼采多夫人磕巴起來,“這個,我,我也說不清楚。說要吧,地球人內部只有狂犬軍那幾百號烏合之衆,似乎用不着多少英雄豪傑。說不要吧,畢竟還有戰爭狂存在,哦,最可怕的是藍星人。我看霸宇宙和狂八千那副模樣,夜裡就做惡夢。”
拉託爲她鼓掌,說:“到底是反法西斯聯盟會會長的夫人,前面的話真是鞭辟入裡。阿娜的提問我來替你對答。我要說,尊敬的夫人,你引出了一個深刻的話題,戰爭的思想根源在哪兒。我和你頗有同感。戰爭的思想根源可以追溯到人們的報復心理和自私自利心態。在漫長的封建王朝中,爲了一個人,比如說公主,皇后,皇太子,等等,就發動戰爭的,可謂不勝枚舉呀。爲了一羣私利,比如說,一個家族,一個民族,一個國家的私利,發動戰爭的也屢見不鮮。再看新世紀,和平與發展成爲各國各地政治佈局的主格調,然而,傳統的戰爭觀念還在左右着人們的頭腦甚至是神經,包括政治家軍事家們,我敢說也包括我們的超美女大主席,養那麼多的軍隊就是最好的例證。”
尼采多說:“超美女大主席還是與衆不同啊,她對付狂犬軍的態度和方法基本對路,總想冷處理,不輕易動武,這就是和平觀念主導了戰爭觀。這回處理兩條陣線的矛盾,她的政治藝真低頻她的相貌一樣,超級美妙,始終不動用軍隊,連警察也不動,真個妙絕了。當時,我真爲她捏把汗啦。當時,許多人都看不到,或者說看不透,反對者陣線的人,狂犬軍,藍星人,都巴不得我們的超級大美女失去理智,採取武力鎮壓,搞得周天寒徹,天下大成,他們就可以漁人得利,坐享其成。”對他的夫人笑笑,接着說,“親愛的,感謝你數年如一日地支持我的工作,我的功勞簿上有你的一半。不過,我還是要說,你的見解雖然獨到,卻也有急於求成之嫌。你想說基因漢當大英雄沒多在必要,也有道理。但我必須補充一句,面對藍星人的搗亂,現在說搗亂,以後呢,就可能成爲侵略,地球人民必須有自己的大英雄,帶球人民的軍隊打敗外星侵略者,把和平公園建到外星球,讓它佈滿整個大宇宙。我給特蒙多德總統說過我的見解,他很欣賞。我也給穆瑪德琳主席彙報過,通過電話,發過郵件,她給我回了郵件,大加讚賞,說是爲世界和平提供了新思路,一定溶入她的政治藍圖中。”
阿娜動情地說:“尼采多會長,你真是煞費苦心,用心良苦啊,到時候,地球人民會頒給你和平勳章的。”
拉託幽默地說:“阿娜小姐,你這口氣像是穆瑪德琳啊。”
尼采多夫人笑道:“乍啦?你以爲阿娜小姐當不了世界總統啊?”
尼采多一本正經地說:“就瞅阿娜小姐今天的舉動看,當世界總統一定勝任,不一定比超給大美女遜色。誰敢跟我打賭?”
衆人皆笑。拉託調侃道:“會長大人,你是磨上卸驢——快下道了。戰爭就是武裝賭博,你可別得意忘形喲。”
尼采多笑嗔道:“拉郎配,強詞奪理呀。我可不是布士久都,才懶的管賭博的事呢。”
拉託說:“穆瑪德琳主席會管,聽拉波爾說,她接見十一個會長時,把布士久都問得不知所措。”
阿娜說:“何止是布士久都一個,其他十個會長也都忐忑不安,謹小慎微啊。”
…………
西空泛起濃濃的晚霞,太陽留給大地一天的結束語,面色火紅火紅,慢慢地沉下西海。和平公園被晚霞淹沒了,給人五彩繽紛的思緒。
阿超回首凝視着公園,情不自禁,振臂高呼道:“消滅法西斯,創造永久和平!”
“消滅法西斯,創造永久和平!”衆人同聲高呼。激昂的聲音伴隨着晚霞,飛上天空,傳向四方。
幾百米開外的地方有一羣人,正在東張西望。聽見呼喊聲,立即奔跑起來,直撲堡門。
“哎呀,不好!”一直沒有言語的拉托夫人驚叫一聲。“記者們圍上來啦。”
“不錯,麻煩了。”拉託擔心得很。“沒有警衛,什麼都沒有,安全有問題。”來時,爲了隨便,他們沒有驚擾任何方面。
“怕什麼?”尼采多沒好氣地說。“又不是希特勒復活了!”
“你說得輕巧。”他的夫人責怪道。“要是有新納粹分子呢?”
這一說,尼采多臉上也爬上了緊張神色。他知道,有關情報早已掌握,前不久,一些新納粹分子還在和平公園裡祭拜過戰爭狂人。他急呼一聲:“華先生,三十六計——走爲上。”
阿超瞥他一眼,眼睛裡分明有些輕篾,就這麼個反法西斯同盟會長呀,樹葉還沒落下呢,就怕打破了頭,要逃跑?他冷笑一聲,說:“會長大人,希特勒不會復活的!”
尼采多頓時滿面羞愧:“我是擔心你們的安全。你們的安全警衛是總統級嘛。嗨,辯解啥?我就是膽小如鼠。”
阿娜十分鎮定,朝他諒解地笑笑:“別自責。你的擔心很有道理。不過,不要緊,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嘛。”
“對了。”阿超輕鬆自如地說。“現在要走,就是逃避和平。”
拉託也有些不好意思,自我解嘲似地說:“嗨,緊張什麼?我們有華氏基因人配方啊!”
記者們圍攏上來,6個人頓時被圍在垓心。阿超泰然自若,親切地而又幽默地招呼道:“各位大記者,心跳一定加快了,腿兒也有些酸漲了吧。喘口氣,我們談談。”
記者們那裡顧得上喘氣,忙不迭地發問起來。一位長得很有些像阿娜的姑娘搶先問道:“華先生,你遊覽過了,有何感想?”
“有一個,堅決反對法西斯!”
“阿娜小姐,你對和平公園怎麼看呢?”有記者問。
“和平女神是美麗的。美麗的女神永遠不能原諒野蠻和罪惡。”
“華先生,你的的感想又如何?”
“和平公園應當遍佈大宇宙。但是,戰爭狂人無論如何不能基因再造。請你也別懷疑。”
“阿娜小姐,你同和平女神合影了嗎?”
“合過了。還要無數次地合影,在夢中,在心中。”
記者們又問過了拉託、尼采多夫婦。最後,那位像阿娜的姑娘說:“華先生,請你最簡練地描述一下你現在的心情吧!”
阿超脫口而出:“我將把戰爭作到人變成和平使者!華氏基因人配方永遠屬於人類和平!”
“爲什麼會有戰爭狂人呢?請華先從基因上做出解釋。”
“很簡單,瘋狂基因作祟。瘋狂基因同其他基因一樣,分爲弱強兩大類。而弱強都再分爲下中上三等。下強的瘋狂基因擁有者,易衝動,好打鬥,走到哪兒都要鬧出點事故來。中強基因擁有者,爭強好勝,愛出風頭,喜好以我爲中心,從小到大都醉心於當頭頭。上強基因擁有者屬於大奸大懟之類,具有瘋狂的精神和意志,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爲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像昆蟲一樣,遇到狂熱和狂冷的適宜溫度,他們就露猙狹容,不可一世,稱王稱霸了。”
“請阿娜小姐也形容一下現在的心情。”
“我的心情和阿超的一樣。和平公園裡有經驗也有教訓,都是財富,應當共同擁有。”
“你的意思是說,不僅僅出過戰爭狂人的國家和地區纔要防患於未然,而要全體地球人都要爲推動和平發展而不懈努力?”
“正是這樣。仔細想想,誰都得承認,軍國主義,帝國主義,帝王思想,奴役意識,霸權主義,強權政治,還有狹隘的民族主義,決非某個國家某個地區某幾個人所有哇!”
“你的見解和華先一樣深遂,我們獲益匪淺。再請用一句話概括你的感受好嗎?”
“消滅法西斯,創造永久和平。”
“尼采多先生,請你談談感受?”
“消滅法西斯,任重而道遠,全體地球人都應當強化和平發展觀念,最大限度地減小戰爭狂人,消弱戰爭的思想基礎和社會條件。我希望和平公園無處不在,無處不有。”
“尼采多夫人,你有何感想?”
“我愛我的丈夫。希望他所倡導的事業迅速壯大,希望90億地球人都是他的真誠夥伴。”
“拉託先生,你的感受肯定也深刻,談談好吧。”
“創造記久和平,需要有堅實的科學基礎,祝願所有新科技都掌握在和平使者手中。”
“拉托夫人,請你談談對和平發展的想法?謝謝!”
“地球人的和平發展,離不開我們婦女,我們能撐起半邊天。我愛拉託,像阿娜小姐一樣,願意爲他從事的科學事業貢獻一切。基因漢誕生以來,拉託常常跟我說,爲何地球人類的戰爭狂、野心家總是層出不窮,根本原因就是基因作怪,剛纔阿超說了,瘋狂基因作祟,拉託說,還有殘暴基因,變態因子,虐待狂因子,等等,不一而足,這些因子一代代遺傳,戰爭狂、野心家也就代代相傳。我想啊,和平發展的根本措施,改良基因是最重要的一條。”
記者們一個個興高采烈,似乎根本沒有看到勃朗峰上的霞光早已逝去,和平公園廣場上空的警世金鐘已敲過第8下,原本越圍越多的各國遊人已漸至稀少,仍纏着阿超阿娜問長問短,刨根究底。突然,一位記者大喊道:“華先生,你敢和我們共進晚餐嗎?”
拉託和尼采多夫婦聽了,心中叫苦不迭,連忙代爲謝絕。可記者們不理睬,七嘴八舌地催問阿超。阿超不急不慌,說有什麼不敢,同記者們共進晚餐,乃人生幸事。拉託和尼采多好說歹說,卻執拗不過,跟阿娜說,阿娜老是那句話:“我愛阿超。”兩人只得依了阿超,跟記者們約法三章,要他們關閉網線,別告訴其他人,別鬧得太久。記者們權且應允,並且一一收起了採訪設備。兩人還不放心,拉託悄悄給市警察局長津巴提特打了電話,叮嚀他多多幫忙。尼采多也跑到一旁給同盟會自衛隊打了電話,叫他們做好準備,隨機應變。兩位夫人呢,心中老大不快,卻無可奈何,暗暗祈禱上帝保佑。
記者們蹦蹦跳跳地鑽進了他們的採訪車——一輛豪華中巴,飈風牌,沒有標字樣,屬於暗訪的車輛。尼采多把夫人推進車裡,朝記者們那邊輕輕罵了一句:“這幫全天候報道的傢伙!”“嘭”地一聲,重重地拉上車門,啓動起來,緊跟着,向外開去。
天色越來越暗,車兒開得越來越慢。漸漸地,夜幕將天空和大地包裹起來,扔進了一團漆黑之中。只見車燈的光柱,忽高忽低,忽左忽右地晃動着,給人以前途如此顛簸的感覺。“咕咚”一聲,車子上了土路,拐上了一個大坡。又行駛了一會,目的地便到了。
那位很像阿娜的姑娘,跑過來對阿超說:“這兒是勃朗峰旅遊區的一個夜遊景點,可迷人哩,請下車吧。”
下了車,四周如漆,伸手不見五指,這有什麼迷人的呢?
記者們說笑着,點起了篝火。頓時,火光熊熊,照亮四周。喲,原來,這兒是勃朗峰半山腰間所開設的景點——夜間篝火嶺。看着篝火,又張望山間,阿超阿娜都有些忘情了——他們在月球村10幾年,僅僅同家人們遊覽過一次10大景觀,地球上的自然風光幾乎與他們隔絕。突然間來此,恰似闊別多年而返故鄉的遊子,又像飢餓許久的餓漢,陡然有了從小就饞的菜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享受一飽再說。
記者們言而有信,就是唱歌跳舞,在享受大自然的闊氣和冷靜之中,滿足與新世紀最偉大科學家同甘共苦並歡度良宵的自豪感和榮耀心。
這是阿超阿娜渴望已久的。拉託和尼采多夫婦也一樣,喜不自勝。浸泡在大都市的喧鬧和官場的角鬥之中,圍着那鍋臺、寫字檯、電視臺和網臺,熬得人都枯黃了。這兒的一切多麼自然、純樸,恬靜而又爽氣。他們暫時忘掉了所有煩惱,和記者們唱着跳着,感覺沒有了天地萬物,唯有自己在超凡脫俗地生活着。
歡快的時光如流,不知不覺淌了過去。夜,深深地,萬籟俱寂。大家有些累了,也覺肚皮裡空了。不知是誰早就在篝火堆上架好了鐵桿,烤上了乾魚和野兔。啊,好香啊!衆人垂涎,圍攏過來,扯了一塊魚,挑上一塊兔子肉,大嚼起來。只有那位像阿娜的姑娘一直操持着攝像機,要把這難能可貴、銷魂攝魄的晚會全程記錄下來,獻給D國民衆,也獻給全體地球人民。
阿娜扯下一隻兔子腿,遞給她,心疼地說:“快吃,別餓壞了。”姑娘連忙接過,咬一口嚼着,說:“謝謝,我叫勞拉。”說完,又去看了看攝像機的熒光屏,穩了穩機身,迴轉身,到阿超跟前蹲下,悄悄地問道:“華先生,你真能把希特勒再造成聖徒嗎?”
不知是忘乎所以還是受到刺激,阿超吼道:“這有啥懷疑的,你幹嘛非要懷疑?”
記者們誤以爲他火了,連忙勸解,阿娜也說阿超幾句。阿超哈哈大笑,猛地跳起來,舉起一隻手,發誓似地喊道:“勃朗峰作證,華宇美智超一定會把希特勒再造成聖人,就用華氏基因人配方。假若不能,我將自殺謝罪!”
大家都愣了。只聽阿超的“誓言”在山間迴盪,迴盪。
突然,一聲狂吼傳來:“住口,瘋狂什麼?”大家猛吃一驚。
隨着這聲狂叫,就像是從泥土中鑽出來似的,一下子冒出來二十多個頭戴黑色面具,手握鐵器的人來。
尼采多見狀,機敏地撲向阿超,護住他,厲聲喝道:“你們是什麼人?想幹什麼?可別亂來!”
一箇中等身材的人走上前,怪聲怪氣地說:“別害怕,會長先生。你閃開,我們同大科學家有話說。”
見尼采多不動,那人立即抓住他的衣服,一把將他拎起來,扔到一旁,“嘿嘿”兩聲,對阿超說:“華先生,快向我保證,別把希特勒再造成聖人,要再造就多造些希特勒。”他的聲音很像希特勒。
“你做夢去吧!”阿超斬釘截鐵地說。
那人沒發火,晃到阿娜跟前,皮笑肉不笑地說:“你向我保證,也一樣。”
阿娜假裝害怕地說:“好,我保證,你別傷害我們。說還是寫,要不,我給你寫。”
那人得意地笑了:“還是我們D國的美人兒對我的味口。”他朝身後一招手,“拿筆和紙來!”
旋即,一個瘦猴樣的人將一張蒼黃的大紙和一支毛筆放在阿娜手中。
阿娜說聲“謝謝”,攤開紙,拿起筆,蘸飽墨汁,就揮灑起來。
阿超急了,吼道:“滬莫瑪柏莎,你不能寫。要寫,就不是我妻子。”
尼采多夫婦、拉托夫婦,記者們都急不可耐地喊起來:“不能寫!不能寫,你不能食言……”
蒙面的人們圍攏上來,揮舞着兇器,吼道:“吵什麼,小心宰了你們!”
阿娜很快寫好了,狠狠地將毛筆扔得老遠,正色對那人說:“拿去看吧!”
那人奸笑,從地上拾起那黃紙,一看,勃然大怒:“混蛋!”一把掐住阿娜的脖子,舉起她來,“我摔死你!”
原來,阿娜寫的是消滅法西斯,創造永久和平!
阿超和尼采多急忙撲過來,大家也都衝過來,去救阿娜。阿娜被掐的直喘。那人獰笑着,吼道:“都別動!不然,我馬上擰斷她的脖子。”
大家不動了。他將阿娜放到地上,但仍不鬆手,威脅說:“要想這女人不死,你們就乖乖地跟我們走!”
大家一時沒了主意,只得暫且不吭聲。
那人“嘿嘿”一笑:“這就對了。走,都滾上車去!”
蒙面的人們隨聲而上,推推搡搡,將這些主張消滅法西斯的男女們弄上了他們來時的中巴車,每輛車上派三個蒙面人看住了。
尼采多又驚又急又氣,一時忘了給自衛隊員打電話。拉託呢,在心裡一直怒罵着市警察局長津巴提特。任他怎麼罵,警察們影子也不見閃一下。
兩位夫人臉上愁雲滿布,眼淚汪汪地,身子不由自主地顫動着。
阿超和阿娜互相微笑着,但心裡一樣着急,覺得有些倒黴。
記者們迭迭連聲地喊叫着,請求他倆原諒,說都怪他們任性,弄出了紕漏。
阿超煩了,怒道:“你們別吵吵了,好不好。啥時候了,想想怎麼應付吧。”
那個操着希特勒口音的人一聲令下,四輛中巴車便開動了。
勞拉回頭望望,那堆篝火還在燒着,不由心酸,捂住臉哭了起來。
記者們誰也沒有勸她。
“聽天由命吧。”“願上帝保佑我們!”大家都在心裡禱告着。
車子開了一會,來到一個狹窄的路口。
突然,路口閃出一隊火把,衝出一隊人馬來,也蒙着面,是紅色的布,手中端的不是鐵棒,而是長槍短槍。領頭的如雷般吼道:“停車!”
四輛車兒都停了。那人又吼道:“都下來!”
四輛車上的人們都下來了。
那人又吼道:“都站好了,別動!誰動就叫誰腦袋開花!”
他身後的人們“嘩嘩”拉着槍栓。
此時,只有聽憑擺佈,一個個乖乖站好。那幫蒙黑布的傢伙也大氣不敢出。
拉託在心裡犯嘀咕,輕聲對他夫人說:“是上帝還魔鬼?”
那領頭的又吼道:“給我一個個搜!”
他身後的人們得令,爭先恐後的跑上來,先將阿超阿娜他們一個個地帶回車裡,又一個個地將記者們帶回車裡。
當火把映照的全是那幫蒙面人時,那領頭人“哈哈”大笑,厲聲喝道:“給我都捆起來!”
蒙着紅布的人們蜂擁而上,將黑麪人全都捆了手,塞進了他們的汽車。
那領頭人得意地一笑:“三十七個,一個不多,一個不少!”推一下那說話像希特勒的男人,譏諷道:“季希桂,這回你的美夢該醒了吧。”
季希桂冷笑一聲說:“三十年河東,四十年河西。津巴提特,小心點!”
津巴提特哈哈大笑:“我知道,與人民爲敵的人總是不肯自動退出舞臺的。不過,我提醒你,與人民爲敵總是沒有好下場的。”他狠狠推他一把,接着說:“瞧你這副德性,自己的嗓門不用,非要學希特勒的狼狗腔,不是自作孽嘛。”說完,他走過來,擰開車門,向拉託滑稽地笑笑,扯下紅布,向阿超敬個禮,說:“華先生,抱歉,叫你受委屈了。這些新納粹分子,喜歡走極端,我們不得不以毒攻毒。”
阿超阿娜定睛一看,原來是市警察局長津巴提特,禁不住哈哈大笑。拉託、尼采多夫婦也放懷大笑。
拉託說:“我就說嘛,局長大人從來不會失信。”
尼采多挖苦道:“局長大人,你還真會打扮。剛纔那樣,酷似匪首哩。”
津巴提特聽了,心中不喜,正色道:“你這話有警匪一家之嫌了。告訴你,罕林市警察局個個都是好樣的!”
阿娜忙調和道:“強將手下無弱兵。局長,我很佩服你。”
兩位夫人也隨聲附和:“我們也很敬佩呀!剛纔,局長好威嚴,好帥氣喲!”尼采多夫人還補上一句:“局長大人,我們愛上你啦!”拉托夫人給了他一個飛吻。
津巴提特得意極了,一面大笑,一邊命令道:“弟兄們,凱旋!”
回到家中,阿超阿娜剛想休息,瑪麗娜卻不無慌張地跑進他們的房間,說特蒙多德總統不請自來,已經到了樓下,問他們見不見。阿娜笑道:“幹嘛不見,人家是大總統,家鄉最大的父母官,得格外照顧。再說,我還要看看他還想向龍王討什麼寶貝?”
特蒙多德總統健步走進客廳,先同鍾震和瑪麗娜說幾句客套話,接着向阿超阿娜說明來意,就是道歉。阿超阿娜誠惶誠恐,連說不敢當,不敢當。但他執意要說,兩人也就不再拒絕,心想,看這個有意戲弄他們的大總統到底有些什麼託詞。鍾震和瑪麗娜感覺不便,要走,總統大人不許,說他也該向老夫妻倆賠不是。
就這樣,總統開始了他的道歉。老少兩對夫妻主要是聽,時不時地回答一些問題,漸漸地說到基因再造技術,整整交談了三個小時。從總統口中,阿超阿娜知道了被戲弄的來龍去脈。原來就是爲了基因再造技術,特蒙多德以爲阿娜是D國人,同阿超同甘共苦,研究成功了基因再造技術,應該爲自己的國家謀利益,把這門史無前例的技術首先拿回祖國爲全體D國人民造福,最起碼應當先到D國簽訂協約而不是AG國。要他這位總統三五次打電話發信息,又專門寫信,還派特使上月球村向他們請求的情況下,兩人都不肯給D國一點點傾斜,實在令人難以忍受。“既然你阿娜不顧祖國利益,祖國還要你做什麼。我就是這麼想的。”特蒙多德難爲情地說。“現在說起來,真是幼稚可笑,自私狹隘。請二位多多諒解。”
阿娜聚精會神地聽完了,會心地一笑,說:“總統,其實,我和阿超早已猜個八九不離十了。你不是自私,而是爲了一國之利。現在畢竟沒有世界大同,既然還有聯合國和各個國家之分,就得允許各國謀取本國的利益,不然,還要你這個總統做什麼?我們完全理解你。你是D國最大最好的父母官。你看,你對反法西斯工作多支持,對基因人……”
阿超攔住她的話,說:“總統,恕我直言,你對基因人支持不力呀!你光怪我們這個那個的,就是沒想到,你們對我們怎麼一開始不支持?假新聞案發生的時候,你們沒什麼反應;A國舉辦宴會的時候,給我們發專利證書的時候,你們也一點沒想到阿娜是D國人……”
“阿超,你怎麼能這樣說總統呢?”鍾震訓斥道。
瑪麗娜也責怪道:“阿超,你說話也太直了,一點也不修飾。”
特蒙多德哈哈笑道:“兩位老人家,你多慮啦。我非常喜歡華先生的直率,否則我的誠意就有問題了。我是自然人,地球人,認識上有侷限性,品性上有劣根性,我有勇氣承認,也有決心改進。請兩位大科學家相信我。”
阿娜咯咯笑道:“總統大人,侷限性劣根性我和阿超也有哇,畢竟還沒有進入基因人時代嘛。就是進入了基因人時代,地球人也還是有這樣那樣缺限和不足。你知道嗎?我們在機場爲何沒有糾纏不休,叫你下不了臺?那就是諒解你啦!祖國是我的祖國,家是我的家。總統就是我的總統,家長是我的家長。不諒解你就是跟我自己過不去,那不是天下最大的傻瓜嘛!”
大家都開心地笑了。阿超說:“阿娜,好人都給你做了,我這個A國人到是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啦!”
特蒙多德說:“什麼A國人D國人,都是地球人,都是穆瑪德琳的人民。你發明了基因再造技術,你就擁有了所有國家的國籍。進入基因人時代,地球人就只有球籍啦!”
“噯,我實話告訴你們。”沒人想答他的話茬,他只能繼續說,“你們去AG國V國期間,我向超美女大主席發過難,還要再向她發難。爲何只考慮AG國V國,難道就一個窮字了得?扶貧幫困是國際重任,縮小貧富差別要靠你我他,和平發展必須九十億人齊步走。這是新世紀國際共識嘛。”
阿娜急忙說:“我的好總統,你這麼說,就不能再向世界總統發難啦。我們與AG國V國簽約,全世界的媒體都報道了,各國各地的政治家無不登臺亮相,跟穆瑪德琳同演了一出如何開展基因政治的大戲,聽說最後形成一個共識,在聯合國的統籌下,循序漸進,協作運用基因人配方,還有一句順口溜,叫做共識共識,擁護大主席。”
“哈哈哈!”特蒙多德大笑。“鍾教授,鍾夫人,你們生了個鬼靈精啦。看看,慧眼獨具,一下就抓住了我的話把子。”認真地看着阿娜,嚴肅地說,“政治這玩意兒,不好玩啦。你們不大懂,還是專心致志發展基因人吧。答辯會要開了,這是你們又一道險關,必須衝過去。D國人民將一如繼往做你們的堅強後盾。祝你們走向新勝利。我告辭了。祝你們科學!”
特蒙多德總統走了,他那高高的顴骨,深深的眼窩,寬大的鼻翼,厚實的嘴脣,深深地刻在了阿超阿娜的記憶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