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蘿蒂走了,心中裝滿了困惑。
全求人到底是不是基因漢呢?她在心中反覆問自己。
第二次近距離接觸,她全面審察了全求人,對他的看法比第一次有了不同,認爲他不那麼簡單,很有是基因漢的可能,說話的利落,思維的迅捷,特別是眼睛裡的憨厚純淨,還有他那無所畏懼,又啥都無所謂的脾性,都與基因漢相似。所不同的是,沒有基因漢那種純厚、率真、誠實和無畏,顯得油滑,流氣,還有些世故。
這兩種狀態,應當說大相徑庭,不可輕易混爲一談。
實際上,克蘿蒂的潛意識中,絕對地不願意,將她心中原有的那個基因帥哥與現在的全求人相提並論。
三思之後,克蘿蒂決定還是矛盾上交,給旁波寧報告,再次請求將全求人帶回聯合國。
旁問她有沒有把握。
她說沒有。正因爲沒有才建議這麼做。這麼做了就有了把握。做了有兩個好處。一個,可以對全求人進行科學檢測,驗證他的真假,真是基因漢,就將他保護起來,避免他再到處流浪,遭遇不測,發生意外。同時,讓他打開五道鎖,馬上恢復基因人再造中心的生產。如果假了的話,就好早早調整偵探工作,不必再在美魯林齊費勁。二個,可以減少與美魯林齊的諸多摩擦。她強烈的感到,牛耳大丁在耍兩面派,陽奉陰違,懷疑他與什麼大人物相勾結,想在基因漢身上做文章。她向旁叫苦,說她在煞費苦心的防着牛耳大丁,避免並破解他的種種制肘。但她形單影隻,恐怕是防不勝防,一不小心,就會節節敗退,甚至於會賠了夫人又折兵。她的命搭進去了,倒沒什麼,叫旁大廳長丟份子,叫國際警察廳背上辦案不力的惡名,豈不是天大的遺憾。
旁肯定她的想法有道理,但還是不批准。他耐心的給她解釋,他擔心,萬一全求人不是基因漢。如果現在就把他帶回聯合國,也許能得一時之快,可是,一鑑定,不是基因漢,只是個叫化子,那就不得了——很多很多的人都會信以爲真,歡呼的和詛咒的狂風暴雨一定會洶涌而來,真的會把國際警察廳甚至於聯合國都搞臭,害莫大焉,還是慎重行事比較好。反正全求人已經在我們的掌控之中,他的真假身份確定不了,反而對我們有利,可以避免別有用心的人對他下手。至於牛耳大丁,還是以信任爲妥,他是老幹探了,又是局長,特別是他有小寒山大捷的立功表現,防着是必須的,但完全甩開他,就不智慧了。
這一說,克蘿蒂也害怕起來,不再堅持,說她還要繼續下功夫,深挖線索。
旁說眼前只有如此,叫她格外小心,全求人是最重要的線索,還當注意保護。
克蘿蒂又一頭扎進了更爲艱險的偵查之中。
她明顯地感到了牛耳大丁的不配合。但她不可能清楚,攔路虎將會如何張牙舞爪,心中老犯嘀咕:旁大廳長怎麼會只叫她單刀赴會,難不成是給她的特殊感情來一次歷險,叫她回心轉意,莫惹超美女大主席不高興?現在,全世界人民都知道了,旁波寧也深深愛着穆瑪德琳,只是不像亞當斯那樣明火執仗,而是悄悄的跟在穆的身後。他一定害怕被唾沫星子淹死,也怕受穆的排譴整治,所以才繞着彎兒阻止他的特派員同穆爭奪基因帥哥。
克蘿蒂也知道,自己想的太複雜了,人生地疏,使命特別,還是想複雜一些比較好。她與基因漢的那點事,牛耳大丁雖然早有所聞,卻管不着,他大概也不想管。但是,她在他的地盤之上,當然不可能啥事都能避開牛的耳目。牛已明說了,這個邊城是他的地盤,他是地頭蛇,她就是強龍,也壓不住他。她在心中不斷地提醒自己,防着防着。同時,盼望牛言而有信,保證她的工作別節外生枝,也別前功盡棄,更別一塌糊塗。
牛耳大丁說自己是鑽進風箱的老鼠,兩頭受氣,這句話是真是假,多真多假,克蘿蒂一時拿不大準。
事實上,牛耳大丁的確如同雨中上山,上下都滑。他已經惹惱了克蘿蒂這位國際警察廳的特派員,惹惱了克蘿蒂等於惹惱了旁波寧,今後他的工作會受諸多制肘。同時,由於他想兩頭討好,也激起了頂頭上司韓風凌的不滿。
牛耳大丁大概患了輕微的偏執症,他執意把兩頭討好的策略進行到底。他嘲笑自己就是一隻大氣球,氣給的越多,飛得越高越遠。
當克蘿蒂與張嫂田嫂一起,與全求人鬥嘴的時候,牛耳大丁正在市政府防空洞招待所的一個豪華大套間裡——市長韓風凌的秘密活動點,向韓彙報最近本市治安狀況,故意說的天花亂墜,一句也沒提克蘿蒂尋找基因漢的事。韓聽得非常高興,不時地誇他幾句。接着就一起觀看監控錄相。
看到全求人幾次看榜,又和張嫂說話的鏡頭,韓疑惑的問:“這是乍回事?”
牛輕描淡寫的說:“一個叫化子,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見錢眼開,想入非非罷了。”
韓狡黠的一笑,說:“大丁啦,別把本市長當外行,總是糊弄哦。本人基因比基因帥哥還優秀嘞,常聽你們彙報,也會辦案的。”
牛“哈哈”一笑,說:“我的父母官嘞,卑職糊弄誰,也不敢糊弄你呀。老鼠舔貓屁股,不是自己找死嘛。你都看啦,他叫全求人,就是個叫化子,別多溫小姐輸了嘛。”
“三個女人一臺戲,小小賭博,鬧着玩玩,算得了什麼?”韓滿臉不悅。“她們不值得置入本市長的視線。聽我命令,馬上把全求人抓來,你親自審訊,問清他到底是啥人,想做啥,幹嘛要反覆來看懸賞,明白了吧”
“不明白”牛果敢的說。“我的市長大人,對一個叫化子,何必大動干戈?”
“胡說八道糊塗蛋蛋”韓大爲光火。
“市長,我怎麼又糊塗了?”牛裝做不服氣的樣子說。“你是不是一直覺得我不稱職呀?要是的話,我這就辭職,你另請高明好了。”
韓狡猾的笑笑,和緩的說:“本市長有個設想啊。借這次秘密尋漢行動,提升我市的威望和信譽。”
牛心中不由暗暗吃驚,拐着彎問道:“市長知道天機啦?”
韓陰沉地笑道:“哼啥天機,新世紀無密可保啊。你以爲市長是吃乾飯的呀?老古話說的好,糞桶還有兩隻耳朵哩。當市長嘛,所有市民都是耳目,你也是”得意地看着牛,接着說:“大丁,老兄我這大腦哇,簡直就是全息網,不比無天網都強,無孔不入,先知先覺。秘密尋找基因漢,從穆大主席再歌唱之初,我就算定了。”
“吹你母親的大牛腿”牛在心中狠狠地罵道。“嘿嘿”一笑,奉承道:“我信,我信市長也是基因人。”
“不”韓輕狂起來。“比基因人還強,基因漢跟我提草鞋,我都嫌他慢哩。”用腳踢踢牛的椅子,擺出神秘的樣子,接着說:“大丁,今天本市長高興,因爲你做的好啊。我就給你說幾句心裡話吧。我也非常關注尋找基因漢的事,還想親自找到基因帥哥嘞。”
牛假裝聽不懂,問道:“市長,你這麼大的官了,還在乎這件小事?”
韓立即作色:“噯,噯,你不懂啊。這就是基因人政治。好處多多呀。”
牛故意使勁眨巴了幾下眼睛,裝做恍然大悟的說:“哦,哦哦屬下明白啦。要是我們找到基因漢,由你親手把他交給林主席,再同林主席一起交給穆大主席,後面嘛,你們就能參與穆大主席的基因人政治了。”
“嗯——哈哈你真的明白一些了。”把手放到牛的肩膀上,接着說:“在這屋裡,你知我知,不必躲躲閃閃,不說白不說,說了也白說,就是要升官發財呀?我們找基因漢,當然是陽奉陰違,兩頭討好。?你要抓住一切線索,儘可能找到基因漢。實在找不到,也要搭上他們的車。明白吧?”
“明白”牛興奮起來。“有市長的尚方寶劍,屬下就如虎添翼啦。實在找不到,我們就利用假基因漢多的優勢,從收容所做文章,選個特像他的……”
韓煞有介事地一舉手,壓低聲音說:“打住隔牆有耳。”附到牛的耳朵下,低沉的說:“索要賞金,邀功請賞,什麼好處都有你的一份,本市長保證。”
牛誠惶誠恐,跳起來說:“市長,屬下不敢貪功,一切聽從市長調譴。”
“好,好好”韓得意洋洋。“那個別多溫到底是誰?”
“啊喲對不起,屬下疏忽,沒有叫人查。臨時路過報亭的女人,與兩個開報亭的婦女嘮叨,打賭,沒啥價值。”
“馬上弄清楚去吧”韓威嚴的說。
牛應聲“是”,隨即起身走了。
爬上地面來,他不由自主地回身看着防空洞的門面,心中暗暗奇怪:這次的彙報,是與韓風凌的又一次合作,也可以說,是又一次聽他擺佈。但這次不同往常,他對韓有了鄙夷感,沒想到啊,這個衣冠楚楚,總是神采飛揚的大市長,原來心底如陰溝,晦暗,骯髒,還想往上爬,簡直就是陰謀家,野心家幸好對他留了一手,要不然,難免被他牽到陰溝裡,遺臭萬年。
對這樣一個頂頭上司,牛耳大丁當然要既惟命是從,又陽奉陰違。他知道,必須提高警惕,保衛自己。而要保衛自己,首先得保衛好克蘿蒂。韓可以一手遮天,他的手掌心這個邊城的人誰也別想輕易逃得過。但是,克蘿蒂能夠打開他的手掌,甚至可以折斷他的手指,穿透他的巴掌。
絕不讓這個哈慫知道別多溫就是克蘿蒂絕不能讓這個野心狼曉得克蘿蒂是來尋找基因漢的父老兄弟們都勸我相信人生由命,富貴在天,又叫我安全至上,事事都從平安快樂考慮。我聽了。既然如此,就別跟韓一個鼻孔出氣,瞎折騰。多幫幫克蘿蒂吧,當然是悄悄的,巧妙的幫助,她代表着平安快樂,她是危險醜陋和罪惡的剋星。
主意打定,牛耳大丁叫來幾個便衣,一起走過幾條街之後,叫他們都忙自己的事去了。他獨自來到了報亭,同張嫂田嫂答訕幾句,朝全求人和別多溫微笑一下,再翻了幾張報紙,就走進一家小吃鋪,暗中盯着,並用胸前的窺拍器,不斷地攝錄鏡頭,直到他們散了,急忙追出來,悄悄跟上了全求人。
牛的這番舉動,當然逃不過克蘿蒂的一雙火眼金睛。她雖比牛年輕,卻是老幹探了,辦的大案要案疑難案子,比牛還多,極富偵察和反偵察經驗。她一邊同張嫂她們說話,一邊觀測周圍的動靜,及時發現了小吃鋪中閃出的燈光,當機立斷,也用胸前的窺拍器,自然比牛的高檔,反向拍攝下牛窺拍的一系列鏡頭。
當牛從小吃鋪急匆匆追出來時,正在報亭旁的服裝店裡窺測着他的克蘿蒂自語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牛耳大丁,你的化裝術也太別腳了。一身灰西服就想矇住本特派員的眼睛?笑話”
全求人就大不相同了,茫然不知,搖搖晃晃,哼哼嘰嘰,一直往前走。走出市區,走出了市郊,走上了寬闊的水泥大道,走進了南山谷,繞着山根,走到了北山坡,走進了荊棘叢中,大踏步地前行,沒有一點左躲右閃,避讓排譴的動作,像是置身於柔嫩順溜的楊柳樹叢一樣。
牛克二人一點也不敢拖拉,小心翼翼地尾隨着,也跟到了北山坡,各自尋個荊棘叢,躲藏起來,繼續窺探。
兩人瞪大眼睛,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全求人走進荊棘叢中,順順當當地往前闖,突然,一個下蹲,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