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羅依夏,基因漢心中仍然不是滋味,覺得全無能太流氓了,簡直就不算人,簡直就是個畜生,是人渣,賊頭賊腦,見誰都偷,決意不再與他交往,而一定要把他送進監獄。
他心下清楚,制裁全無能是後頭的事情,暫不着急,而他的工作問題纔是頭等大事,火燒眉毛,且顧眼前吧。
帶着對全無能的痛恨和對羅依夏的費解,基因漢和衣而臥,輾轉反側,好不容易睡着了。
又是一個豔陽天。
基因漢到公共汽車站吃過早餐,一碗豆漿,兩根油條,吃得全身熱呼呼的,精神抖擻地坐上公共汽車,來到了牛家堡村,要牛得太村長再帶他去賺錢。
牛得太村長非常欣賞他的耿直和豪爽,帶他在牲畜市場一連做了七天,給他的口袋中裝進了三千多塊A幣,又給他在村中租了一個兩間的平房,先做了牛家堡村的臨時居民。
二月二龍擡頭過了好久了,三月三來臨,牛村長告訴基因漢,馬上就是寒食節了,這個村全是漢民族人,喜歡紀念先賢,三月三要紀念介子推。
“介子推我知道。”基因漢自鳴得意地說。“他是晉公子重耳的跟班啦,後來,重耳登基,他不肯去分一塊蛋糕,揹着老母親,隱居山中,結果被重耳燒死了。”
“哦,你小子看不出來還真有些墨水嘛。以後有時間多給村民們說說故事。”牛村長越來越喜歡這個憨厚而聰慧的小夥子了。
“我聽村長的,講故事不收費。”
“講的好,我就給你獎賞。”牛摸着他那髒兮兮的結滿了疙瘩的頭髮,“先把你自己認真細緻地教一教,修一修吧。三休日到了,到村裡的洗浴中心好好洗洗,泡個一天一晚上。”從懷中變戲法似的掏出一個服裝袋,接着說:“我特意給你買了這套運動服,粉紅色的,跟穆瑪德琳的運動氣球一色,你長的像基因漢,我就當你是大主席的心上人,同她共享一色吧!”
基因漢接過袋子,當即打開,裡面還裝着乳白色內衣褲,不由笑逐顏開,拿出運動服裝在身上比了一下,哈哈大笑,連說謝謝,想想又給他鞠了一躬,認真地說:“村長,我還想改個名子,你給起一個吧!”
“起名啊?”牛村長不由地皺起了眉頭。“別看我是一村之長,其實我沒文化呀。指揮生產,抓生意,特別是販賣牲畜,我還行,這玩文字遊戲,我不成啦。還是你自己來吧!”
基因漢搔搔頭皮,勉強說道:“那就我自力更生吧。不着急,慢慢想嘍。”
基因漢跑到村洗浴中心,真的泡了一天一夜,渾身上下洗了好幾遍,又叫工人搓了好幾遍,還特意打上月球牌洗髮液和飛船牌洗浴液,直到工人再不肯搓了,趕他出浴時,他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如釋重負地走出了浴室,換上嶄新的運動服,把那身黑油油的牛仔服,包起來,特意打的送到半盧裡,朝半盧鞠了一個躬,回到牛家堡來,準備迎接寒食節。
晚上,基因漢睡在了他的家村小屋裡,啊,感覺自己有一個窩了,更重要的是有了家的感覺,睡在了新一代有機玻璃牀上,感覺不再孤零零冷清清,而是倍感溫暖,一夜之中,睡的特香,幾乎沒有翻一個身。
一覺醒來,睜眼一看,門外竟然銀裝素裹,漫天皆白,昨天那遍佈四野的青翠蕩然無存,代之以一片白皚皚。
“啊!”他興奮地大叫,猛地躍起,衝到門口,抓起一把雪來,塞到嘴裡,融化了,再吞下肚裡,接着大叫:“天降好大雪,人遇大豐年。感謝介子推,奮發基因漢!”
接下來,他一不做二不休,回屋穿好運動衣,再跑出來,也不辯方向,一直向前走,聽着腳下發出的踏擊雪層的吃吃聲,興高采烈,情不自禁止地哼起愛河來。
路上並沒有遇到村民。村民們習慣躲在家中或躺在火坑上,或圍在火盆前,抵禦倒春寒的侵襲,談論飛雪的功過是非。
基因漢無所畏懼,放膽前進,不知不覺,走進了一個山谷裡,谷口有一個大有機玻璃牌,上面赫然寫着——
牛家堡村小寒山風景區
哈哈!小寒山!基因漢來啦!介子推,老前輩,基因帥哥來啦!
基因漢觸景生情,玩興大發,忘情地大叫,發瘋地抓起雪來,漫天拋撒。最後,往後一仰,“撲騰”一聲倒在雪地上,挪開兩腿,擺成一個大字;又把篷亂的頭髮扯開,分擺到兩邊,擺成一個天字;再擺綹頭髮結成一個圈,擺成一個呆子。坐起來,想了想,甩甩頭瘵頭髮甩到胸前來,把一隻拳頭擺到褲襠下面,往後一倒,大聲問:“羅依夏,克蘿蒂,穆瑪德琳,滬莫瑪柏莎,還有胡媚仙,你們都來猜猜看,這是個啥字?哈哈,你們都認不得啦。我來告訴你們吧,這可唸作太,也可念做吞,後頭有綹頭髮嘛,拳頭沒握緊,虛掩着哩,是個口字哦。”
春雪如跑馬。陽光越來越紅火,一尺多深的積雪,悄然融解,山中流出股股水流,一起匯入小寒山腳下的河流之中。
基因漢生來乍到,不知這河流是何名字,直覺得水流非常清澈,很有些像月球村星星湖的水,卻又感到不像星星湖那樣開闊,顯得胸懷寬闊,拔腿溯流而上,欲尋得河名,一口氣跑了好遠,竟然找到了一個大門前,定睛一瞅,大門上方寫着九個大字,赫然入目——
小寒山石洋河風景區!
啊,原來這河叫石洋河。好漂亮啊,好清爽啊!月球村可看不到這樣的河哩。嗨,就是看的到,也不能獨自欣賞啊。機不可失,讓本帥哥來試試河水比星星湖水如何。
說完,他一不做二不休,三下五除二,脫掉了衣服,一頭扎到了河裡。
河水好湍急呀!岸上見的水流,似乎慢騰騰,一到水中,方知表面平靜,內裡全然奔騰洶涌。基因漢沒有恐懼感,毫無懼意,反而大叫着:“爽啊!春江水暖我先知啊!隨波逐流,奔涌向前嘍!”
他雖然在月球村學會了游泳,可那是在室內的游泳池,根本沒有任何刺激。現在置身於大自然的河流之中,使他感到異常快活,任憑河水衝動着他的躲體,向前,再向前,心中好生樂呵。
大概沖流了約十多分鐘,他被一個陡壁擋住了,擡頭一望,陡壁上方有一個大山包,像鷹嘴一樣往外勾着,山包上有一座廟,不像他在昌連山中看到的那座廟,晃得很小巧,廟前有一塊平地,平地上又一塊大石,扁扁的,像一個大舌頭一樣朝外伸出,永遠也收縮不回去了。這大石頭不有點像什麼呢?啊!他忽然想起,嗨嗨,還像跳臺,跳水健將們都喜歡登上的跳水臺嘛!哈哈!我就是跳水健將,基因帥哥今要好好嚐嚐跳水健將的滋味兒。
主意拿定,他便果斷地揪住岸邊的樹枝的雜草,攀附面上,不一會兒,便登上了山包。三步並做兩步,迅捷地站到了那個扁舌頭上。
他下意識地朝下張望一下,喝,哇!下面的河水平正奔涌向前,其勢不可阻擋,但是,那陡壁所據之所,是個水灣,激動的河水一路衝擊過來,撞到陡壁上,碰得粉身碎骨,不得不低下頭來,拖着摔得七零八落的躲體,不停地打着轉兒,一邊尋找新的出路,轉來轉去,終於找到了山口,抓住機會,猛地側轉身子,融匯進一路向前的主流,再向前方奔涌去了。
啊,哦,這太好玩了,基因漢,我命令你馬上跳水,奔流向前,捉住水妖!沒有水妖?誰敢肯定?下去看看才能澄清嘛。
基因漢簡直是膽大包天,也是膽大妄爲。他根本不知道那急得團團轉的湍流底下到底有無礁石之類或是樹樁竹籤之類的障礙物,或許還有水下電網之類的建築,也不知道水下的流速到底幾許,還不知道水深是多少尺度,水底深處有無淤泥,湍流又有多遠的衝擊力,總之,他是一切都茫然無知,僅憑着一個隨心所欲,爲滿足好奇心而逞一時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