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土高坡,荒涼的塵土飛揚。
兩側稀鬆灌木在風中搖擺不定,不過根基卻極爲堅韌,不被強風輕易駁倒。
嘎登!嘎登!嘎登!
馬車匆匆跑過,掀起滾滾黃土。
“爺爺,還要等多久纔要到雙刃城?”扎着雙馬尾的小女孩倦縮在老漢懷裡,撒嬌般的蹭着胸膛。
“傻丫頭,離得遠呢,還要有七天七夜才行!”
老漢吧嗒吧嗒抽着旱菸提神,乾巴巴的麪皮,帶動年邁的褶皺。時不時揮舞皮鞭,抽打拖車的瘦馬。
小女孩打個哈欠,揉了揉眼睛。
“去後面睡一會,晚上要你來趕車。”
“嗯,好的,爺爺...”
女孩走進車後的敞篷,馬車雖然顛簸,但她早已習慣這種生活。
從大量雜亂貨物之中,騰出一塊空間作爲睡眠之所,同時拉過一塊獸皮作爲被單,用一個被壓得有點彎的鐵匣作爲枕頭。
躺下不到一刻,就已經開始呼呼打鼾。
老漢苦笑一聲,眼中血絲密密麻麻,顯然已經有許久未曾閤眼休息,早已疲憊不堪。
猛地一吸旱菸,鼻腔噴出兩股白煙,好似這一口抽的有些衝頭,直接大聲咳嗽起來,眼淚鼻涕,齊齊流下。
車篷裡的小女孩翻了個身子,說了兩句夢話,又開始接着進入熟睡之中。
“咳咳咳..歲月不饒人,我都一百二十七歲了,或許也沒幾天活頭了。”老漢擦過嘴角,掌心有着淡淡血跡,可見肺部頑疾已經根深蒂固,難以根除,生命也如殘燭一般搖曳着。
車輪轉動,突然咯噔一聲巨響,整個車子顛簸了起來,竄上半空。
“啊...”
微弱響聲,從地下揚起。
老漢立刻拉住了馬匹,停住車速,立刻翻身下車。
手裡的皮鞭牢牢握緊,荒野之中,時常有響馬賊,會設下誘餌,捕獵過往商旅。
“什麼人?速速現身!”
呵斥之聲,順着風飄蕩,老漢眼角抽搐,掌心微微冒汗。
噗!噗!噗!
腳下黃土鬆動,老漢嚇得一退,望着那不斷翻滾的黃土。
好似有什麼東西在下面蠕動一般,卻是遲遲未曾突破。
老漢額頭滴下汗水,捏了捏皮鞭柄部,隨即揚起,在頭頂回旋兩圈,重重抽在鼓起的小土包上。
啪!
響亮的鞭笞聲響徹天際,抽爆土包,露出了一個小洞。
“咳咳咳!”
咳嗽聲,接連不斷的從地底傳出,雙手扒拉着,那個洞越來越大,不消片刻,一個面色蒼白的年輕人從地底爬出。
身上的紅袍破破爛爛,每次挪動身體,都會有無數黃土抖下。
老漢吞了一口口水,看着這個過程,他不知道眼前之人到底什麼來頭,但憑藉經過多年行商經驗,他能夠得出,此人並非是賊寇之流,沒有半點匪氣。
“噗!”
一口鮮血噴出,吐在了地上。
那口血,在陽光折射下,隱隱散發着微弱金芒,顯得非常怪異。
“咕咕,唧唧!”
“你說什麼?”
老漢皺着眉頭,年輕人所說的話語,他半點也聽不懂,更加不是其他城池之中的方言。
年輕人嘆息一聲,撐起身子,望了一眼孫老漢,眼中涌動着金光。
腳踏出坑洞,身子看上去雖然有些傷疲,但非常硬朗。
老漢倒退半步,手中皮鞭緊握,肘部稍稍退了半寸,暗中蓄力。
“咕咕嚇!”
年輕人吐出三個音節,身子一晃,猶若狂風般衝向了老漢。
啪!
老漢縱橫荒野,手底下怎麼不可能沒點硬本事,擡起皮鞭就是一抽。
鞭身掃過空氣,劃過呼嘯之聲,力道之大,尋常三四級妖獸,估計可以直接抽飛出去。
然而,年輕人卻是不躲不閃,任由皮鞭打在身上,卻是連半點印子都沒有,右手毒蛇一般竄出,按在了老漢眉心處。
“啊!”
老漢哀嚎一聲,雙目緊閉,腦中好似被燒紅的烙鐵插入般疼痛。
全身都在抽搐,手指肌肉痙攣,背脊寒毛根根炸起!
整個過程持續了十息時間,但卻漫長的如同過了十年一樣。
年輕人眼中光芒翻涌,將手一託,將老漢身子推向半空,指尖涌動兩道紅光,直接朝着胸口轟去。
“噗!”
力道極大,雙肺發燙,一股股熱流回蕩,數息之後,實在忍受不住這種折磨,一口黑血噴出,將腳前黃土染上了異色。
“老人家,不好意思,情非得已。作爲救助在下的報答,我替你醫好了肺病。”年輕人將他放回地面,笑道:“在下趙青,乃是過往的旅人,並無惡意。”
“旅人?什麼玩意?”老漢看着他,心中有許多疑惑,但是稍稍一呼吸,竟然發現比起過往順暢不少,內心卻是一驚,伸出手摸了摸肺部,那種疼痛感竟然徹底消失了。
“敢問老丈,此地是什麼地方?”
“什麼地方?這裡是流沙高原,距離雙刃城還有七天七夜的路!”
“...七天七夜?流沙高原?”
趙青抿了抿微微開裂的嘴脣,神色有些迷茫,接着道:“敢問老丈能夠帶路嗎?我自認也有一些拳腳本事,能不能結伴而行?”
“拳腳本事?”老漢愣了愣,想到自己一鞭竟然無法將他擊退,以及展現的特異能力,心頭也是有點躊躇,打量着此人幾番,呢喃道:“此人皮肉結實,看似身形單薄,剛纔露的那一手,足以將我擊殺...莫非此人沒有歹念,真的是過路旅人?”
權衡再三,老漢還是點點頭,道:“在下名喚史幹,乃是雙刃城行商,人家管我叫史老丈,小友如果不介意,倒是能夠跟我搭個伴。”
“雙刃城..有點意思。”趙青微微點頭,笑道:“好,我就去雙刃城,請老丈快快上路吧!”
“好,不過我這車篷裡,堆滿了貨物,小友你..”
“我在車頂呆着就行,只要史老丈能夠載我去雙刃城即可,絕對不會打攪半分!”
也不等史老丈搭話,趙青便一躍竄上車篷頂部,雙腿盤坐,微閉雙目,一副打盹模樣。
“起身輕盈,落下之時未曾產生半點聲響,這等派頭,絕對不是尋常煉體士!”
史老丈活得長,見識也多,知道自己身家性命捏在對方手裡,只要有半點紕漏,或許下一刻,自己與孫女,都要死在此人手中。
搖晃下有點眩暈的腦袋,坐上馬車,擡起皮鞭抽打那匹瘦馬。
車輪再度滾動起來,碾壓着黃土,朝着前方一路疾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