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怎麼說？”齊遇問。
“先塞２萬給費所，就說自己沒多少錢，把全部家當都拿來了。只想請費所照應照應，項目成果多留一點兒，別讓趙川他們全佔光了。將來有了錢，還會再孝敬他。”
齊：“他能看得上嗎？”
“說得可憐點兒唄，就說你當初瞎了眼，沒跟着費所是天大的錯誤。現在有心來投，只怕見疑。只好傾盡家財求得一點僻護。什麼大人有大量之類的你看着說就行。他現在沒成績，早就有心拉摟你過來，只是礙於跟趙川和平相處，不好先出手。但你主動示好就不一樣了。他沒挖牆角，是你找的他。這樣他就理直氣壯了。你自己的人都不好好對待，跑我這來幹我什麼事。對不對？”思雨一伸手，一付理所當然的樣子。
齊遇點頭：“也對。我是得主動表個態。”
應龍想起張受涵說的“行有行規”，大概就是這個了。應龍問：“然後呢？下次得頂多少？”
“等這個項目一結束，不管成果怎麼分，齊哥能佔多少，再頂１０萬給他。就說是抵押了車子辦來的，全都給了費所。讓他看到你破釜沉舟的決心。成果保住了，就說你算看出來了，不靠費所沒出路，這些錢只當表明心跡。成果沒保住，就說是趙川太不是東西，費所已經盡力了，將來死活不能再跟趙川走了。總之一句話，這筆錢想換個項目負責人噹噹。錢是少了點兒，但是將來掙了再給補。一定要強調你不是個小氣的人，現在傾家當產就想掙條活路，希望費所給個機會。”
“想當項目負責人，１０萬塊太少了吧。而且他費所也想當趙川，萬一收了錢不給負責人，還想把齊哥拉去當驢使，那不虧大了？”
“他敢不給。對我們來說，這些錢只用來博個翻身的機會。但是對費所來說，這些錢得按道上的規矩走。一旦他收了錢不辦事，今後就沒人再找他了。憑他手下那些個廢物，他今後只能撿趙川的剩飯吃。趙川上面的人比他後臺硬，他吃屎都撿不着熱乎的。可是他要辦成了，齊哥翻了身，定期上貢，他沒成績至少還有錢可收。齊哥是他們所裡的人才，要是齊哥都不能憑項目掙錢，他們所裡今後也不會出什麼成績了。成績出了，他當所長的有管理之功，多少還會有些政績。就算最差情況，１０萬塊喂狗了。這錢是你龍哥出的，齊哥不傷根本。齊哥只要繼續哭窮，四處散播費所的惡行就好了。等換了新領導，可以再找機會翻身。要是總也不換他，你就換個單位吧。”
應龍想想，點頭：“聽起來挺有道理的。比小chūn兒那個似乎還便宜不少。弄到項目負責人才花了１２萬，剩下的１萬齊哥可以當啓動資金用。”
“哎～，對嘛。他留個整，把零頭給我也好啊。”思雨兩眼放光。
“可今後呢？齊哥的項目似乎不太能掙錢的樣子。生物遺傳的研究，有什麼好的應用嗎？”應龍根本不接思雨的話頭兒。
“當然有了。說了你也不懂，總之能dú?lì管理項目的話，我有辦法快速盈利。兩年之內專利要能投產，我有信心還你６０萬。”齊遇很少正經地說一件事兒，但是正經起來，確實讓人覺得非常有信心。
“這錢花出去，就沒打算收回來。我們搞技術的，受得委屈太多了。我就想讓大家都能翻個身，做老陳那樣的強勢技術派。你們真要好起來，將來我勢微的時候，也幫幫我就行了。最近我有些體會，這幫當官兒的水都太深了，我一個人不是對手。他們能拉幫，我們也該結派。前提是我們自己要有實力，互相能扶持才行。”
“同意”，齊遇把煙擰滅，“我也是這麼想的。只恨沒有機會翻身。說了半天，我好奇你手上倒底有多少現金？我３０萬，chūn兒３０萬，這就６０萬了。萬一你的項目錢不夠了怎麼辦？我們翻身之前，你可是大財主。你要沒錢了，我們可就都垮了。”
“老陳私下裡留給我一大筆經費，零零總總大概５００萬吧。我自己手上還有些私產，應該夠三個人堅持好長一段時間。”
思雨說：“你那麼多錢，纔給兄弟一人出３０萬。太小氣了吧。……”
“不是我小氣。我手上的項目，需要買‘仿人體機械雙足’的專利。之前買到的那些專利技術遍地都是，只是買個使用權，就幾百萬幾百萬的要價。這種技術這麼冷，真要是有的話，一定非常貴，可能得花很多錢。這已經是我能力的極限了。我想如果６０萬能幫到兄弟們，就先幫兄弟們。……”
齊遇說：“大家都有難處，能理解。別聽她的。”
這時，思雨閉眼，雙手合什，嘴裡開始唸唸有詞。應龍和齊遇不解，湊過去聽，發現思雨唸的都是奢侈品的產品名稱。
“你在幹什麼？”
思雨繼續唸了很長時間才唸完，睜開眼，悲傷地說了一句：“你們一定要等我，我得過一陣子才能接你們回家了。”
“切～。”兩人非常不爽。
齊遇不憤地說：“你把剛纔念得那些亂七八糟的都寫下來給我。媽的，將來掙到錢我給你買。我買一個劃一個，劃了了算。”
思雨捱過去，開始蹭齊遇的肩膀：“齊哥，你可真是我親哥。”
＊＊＊
安安最近很苦惱。雜誌社的主編打來電話，安安的連載被迫暫停了。zhèng?fǔ有探員來訪，說安安的小說，有可能泄露國家機密。要求中止連載，否則就關閉雜誌社進行全面調查。主編迫於壓力，只好跟安安說對不起。安安猜，不是阿曼達私自乾的，就是阿曼達找總部的人乾的。總之跟阿曼達脫不了干係。
明知是她做的手腳，安安卻不能如何。現在唯一的收入來源斷了，還得靠阿曼達養。不然自己和孩子將無法生存。必須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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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曼達很得意。
前段時間安安拿到稿酬，不再向自己借錢了。阿曼達損失了唯一能證明自己比妹妹優越的機會。在妹妹沒收入的那段rì子裡，她已經習慣了成爲妹妹的經濟支柱。那種施捨錢財給妹妹的優越感太美妙了，讓她爽得不能自拔。因爲她從小就夢想着有朝一rì，把高傲的妹妹擊敗，踩在腳下。好不容易有了這樣的機會，她還沒爽夠，竟然有個雜誌社的主編敢跳出來搞破壞。這怎麼行？
所以她施展了些手段，破壞了妹妹的創收行動。妹妹迫於經濟壓力，又開始求自己接濟了。自己又變成了無敵的xìng感女神，超越一切，高高在上。而妹妹只能挺着肚子跪在腳邊等着自己的恩賜。阿曼達覺得現在這樣好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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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龍帶着唯行的相關資料，去老陳家拜訪。這是解禁後的第一次單獨行動。魚線聽說只是看望老人家，提不起興趣，要求留在單位優化模塊。應龍提着密碼箱，看着手上的地址和眼前的建築，怎麼也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樓舊得跟棄管了似的，實在沒辦法跟每年都能創收３０００萬的老陳他家聯繫到一起。
老陳和老陳的夫人熱情地招呼了應龍。應龍給老陳看帶來的成果資料、新計劃，還有唯行堆積木、收拾桌子的視頻資料、照片。老陳反覆回放，興奮得像個小孩子。應龍靜靜地看着蒼老了許多的老陳，含着淚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老陳拉着應龍，問這問那，全都是關於機械智人的話題。應龍明顯感覺得到，老陳憋壞了。退休在家沒事情幹，對一個忙了一輩子工作的老人，其實，是種折磨。說話的時候，應龍看到老陳掉了一顆牙。應龍一低頭，淚水淌了出來。
老陳一隻手放在應龍背上拍拍：“好好的哭什麼？你還沒告訴我唯行的小時耗電量是多少，能不能使用車用電池呢。先說完再哭行不行？”
應龍控制了一會兒：“老陳。你把錢都給了我，自己連個像樣的房子都沒住上。你的晚年怎麼辦？”
老陳趕緊示意應龍不要聲張，然後像做賊一樣小聲說：“留錢給你的事，沒告訴我家老婆子。我就說被人擼下來了，什麼都沒了。你可別亂講啊。”
應龍也小聲說：“老陳。你每年給研究院創造那麼多財富，自己家舊成這樣都不改善一下嗎？我要早知你生活條件這麼差，這些錢無論如何不會收。”
“混障！錢拿回來，研發怎麼辦？現在形勢這麼好，再加把勁就搞出來了。沒錢哪行？我這輩子就剩這點兒盼頭兒了，要是不能親眼看見唯行走出實驗室，我死都閉不上眼啊。”
“先還你２００萬，買房子、裝修、佈置新居。讓嬸子跟你過上幸福晚年再說。我這邊你不用擔心，上面給了保護政策。真要缺錢，我就跟上面要。”
“不行啊，傻孩子。指望上面給你開綠燈，不知道要等到哪年去。我們沒根基，別的都指望不上。只能看着手裡的錢搞研發。你沒經歷過，我跟你說：有時候，一分錢都是寶貴的。我沒這２００萬，一樣能過下去。可你沒了這２００萬，唯行的研發就會拖後。每多拖一年，順利完成的機會就會變得更小。我住在２００萬的房子裡天天上火，還不如每天滿懷希望地住在這老房子裡幸福呢。”
“你不能好好過退休生活，那我每天醒來，都不得不跟自己說：老陳還窩在舊房子裡等着我的好消息。想安心工作，可能嗎？嬸子這輩子跟着你淨遭罪了吧。對了，我得想：老陳兩老口兒還窩在舊房子裡等着我的好消息。壓力更大了。你知道我，心裡有牽掛的時候，根本做不出東西來。我想你先過上好rì子，這樣我才能安心地搞研發。明天我會把錢轉到你的帳戶裡。你要不聽我的，我現在就回實驗室寫辭職信。等着搶我這項目的人多了去了……”
老陳猶豫了。應龍是什麼xìng子他比較清楚。如果他不能心無掛礙地工作，確實什麼都做不出來。提到老伴兒，老陳也確實覺得對不起她。“可給我之後，你就剩３００萬了。後面的計劃怎麼辦？那雙腿和水冷卻，還有雙臂和軀幹的改裝都需要錢啊，能夠用嗎？”
應龍雙手握着老陳的雙手：“相信我。我說夠了就夠了。你必須過得好，這是讓我能繼續下去的條件。”
老陳沒說話，他覺得應龍的話有水份。
應龍：“你先照我說的做。等你安頓好自己的退休生活。我會定期來看你，把最新的進展告訴你。將來條件允許，我一定會讓唯行親自站在你面前，讓他給你講解你想要知道的一切。”
這句話正中老陳的心窩。“你要說話算數啊。”
“一言爲定。”
“那好。我從今天開始就鍛鍊身體。你可得快點兒啊。我年紀大了，身體不好，就怕自己等不着你說的那天。”
應龍擦着淚，堅定地說：“你能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