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文動搖的原因到不是服毒本身,而是自己如約回來之後,對方會不會遵守承諾的問題。
萬一艾露蘿梅不肯一次性交付解藥,或者說這種毒根本無藥可解,只能靠一次次服藥壓制,那自己這輩子豈不是要一直受制於人?
“鄉村長大的孩子,偶然進入大城市之後,再也沒有踏入故土半步的事情並非罕見。”
王女眼瞳倒映着奪目的陽光,白皙修長的食指點着瓶蓋,含笑望向他:
“凡事不可能兩全其美,不是麼?”
“至少還有希望。”
伊文答非所問的說完這句話,便捧起水晶瓶,扭開瓶蓋將裡面古怪液體一飲而盡,順手將空瓶子摔在地上,砸成了無數閃光的碎屑。
……
黃昏降臨,土黃色的大地蒙上了一層淡紅色的光。溼潤的北方從地中海方向呼嘯而來,席捲整個湖中城,青銅色的太空要塞屹立在厚厚的雲巔之上,仿若史詩中神祗的行宮。
伊文駕馭着太陽戰車,俯瞰下方的大地,他看到王都的漁船頂着夕陽的餘光從四面八方歸來。這是一天當中最繁忙的時候,在鏡湖和海邊捕撈的漁民都要回家,度過一個驅散疲乏的夜晚,簇擁在碼頭和隔離欄邊等待檢查。
太空要塞彷彿是一座天空之城,佇立在無數雲朵堆疊的雲層之上。駿馬嘹亮的嘶鳴中,燃燒着金色火焰的戰車掠上天空,穿行在雲層之間,到處都是緩緩流動的白霧。
“……”
伊文手握繮繩,控制着太陽戰馬向上爬升,接近了太空要塞最高處的入口,那筆直的青銅高塔從雲層上端直擎天幕,構成了一幕威嚴的景象。
咔——!
就在他即將接近的時候,高塔頂端,一扇封閉的艙門旋轉着向外敞開,露出內部燈光密佈的內部空間。
“是電燈啊!”
也許是睹物思情,伊文看到艙門內一排明淨的燈光後,居然有種掉眼淚的衝動。
飛馳的太陽戰車衝入太空要塞內部,艙門隨即旋轉着重新閉合,同時啓動淨化設備,迅速將剛剛吸入的空氣過濾成對要塞人員無害的清潔氣體。
伊文沿着狹長的單向跑道繼續前進,又穿過了一扇封閉艙門之後,面前的空間突然變得寬敞起來。這似乎是一塊停泊場,整齊停泊着幾十架線條流暢的子彈型飛船。
空間的正中心,屹立着一排身穿筆挺黑色制服的‘外星人’,其中爲首的那位中年男士,就是當初和伊文簽訂條約的負責人基恩。
不過此時這位負責人,可不復當日的精氣神了,皮膚鬆弛、眼窩深陷、神色灰敗,一副操勞過度、未老先衰的模樣,站在那裡彷彿隨時可能倒下猝死。
“又見面了,伊文陛下。”
他擠出虛僞的笑容,對着駕馭太陽戰車駛向自己的伊文說道。
“想不到我們會在這種情況下再見面,對你們的遭遇,我深表遺憾。”
他心裡面高興的差點笑出聲,臉上卻露出一絲哀容,控制太陽戰馬緩緩停下步伐,躍下車駕走到了入侵者面前:
“如果我能幫上忙的話,一定全力以赴。”
“找到潛伏在要塞中的恐懼獸,我們便滿足您留學的心願,這是一筆合理的交易。”基恩此時也沒心情跟他客套,一見面就直接開門見山。
“這正是我來此的目的。”
伊文心滿意足的輕輕頜首,接着望向站在他身後的管理層,挑起眉梢注視了片刻後,一種篤定的語氣告訴對方:
“你身後的這些人沒有問題,我建議暫時將他們的隔離保護起來,等找到恐懼獸之後,再恢復自由。”
“果然不愧爲審判者。”
基恩見他工作效率這麼高,頓時眼前一亮,連忙解釋道:“沒關係,整艘太空船裡的人,已經被安保部門隔離控制,您只需跟着我們去逐一排查即可。”
“那麼現在就開始吧。”伊文欣然點頭。
……
在基恩的帶領下,伊文跟着太空要塞的整個管理層,走向由機械師負責看守各個隔離區域。
這裡的通道兩壁,是由巨大的金屬板無縫拼合而成,天花板上豎形排列着一盞盞內置照明燈。沿着通道間隔分佈的火力網,能夠隨時控制要塞內部的局勢。
第一個隔離區是清空出來的物資倉庫。
空間整個是一個圓形,天花板有三米多高,上面吊下的柱形吊燈照亮每一處角落。倉庫內橫七豎八的躺着上百位嫌疑人,都在無精打采的閉目養神,由攜帶攝像頭的全自動激光槍看管監視。門對面是一面巨大的屏幕,呈現着整個隔離區的全景,就連地板上零食的碎屑,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伊文站在門邊環視左右,隱隱能感覺到空間內殘留着變異的噩夢氣息,卻不在這裡的嫌疑人身上,似乎僅僅是在這裡出現過。
“恐懼獸目前不在這裡,但它不久前曾在這裡現身。”他轉身說道。
“您說的很對。”
基恩精神微振,露出了信服的表情,指着倉庫的西北角說道:
“四天之前,恐懼獸在那裡殺了一名我們的工程師,接着便像是隱身一般消失不見了。這種怪物可以從細胞層面模仿人類的外表,甚至能再現受害者的神情舉止,我們的武器雖強,面對這種局面卻是一籌莫展。”
“能夠再現受害者的神情舉止!?”
伊文一下子繃緊了神經,心臟怦怦直跳——這不就意味着能夠讀取受害者的記憶嗎?如果放任這種東西肆虐的話,對方說不定會吸收機械師的能力,成爲堪比魔王型的怪物。
就在這時,從天花板上垂下的激光槍突然齊齊掉轉槍頭,閃電般對準了門外的管理層。
嗞——!
剎那間,幾十道猩紅的射線交織着划向艙門,伊文不清楚激光槍的威力,因此沒有硬接,直接拽着基恩閃身避開,險險避開了光線的掃射。
而剩下的管理層當中,一部分人反應夠快,趴倒在地狼狽的就勢一滾,逃出了激光槍的火力網。還有一部人就沒這麼好運氣了,直接被光線切割成了邊緣整齊的上百塊碎肉,嘩啦啦的散落一地,由於創口均被烤糊,甚至沒有流出一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