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陪嫁

“聯邦的勢力覆蓋不到就算安全嗎?我承認那個太陽王很有潛力,但他非常的年輕也非常的弱小,甚至不是我的對手!四級機械師的戰鬥力,他憑什麼能保護我?”

果果瑞拉猛地掙脫出對方的懷抱,大聲反駁着,眼裡滿是恐懼帶來的憤怒和迷茫。

她曾經以爲自己很勇敢很堅強,因爲唯一能讓爆龍王感到難堪,並且不會遭受任何懲罰的人只有她。在過去,果果瑞拉經常以此爲傲,非常看不起那些一聽到龍之使徒,就瑟瑟發抖的軟弱傢伙。

現在她明白了,自己的驕傲來源於巴卡爾的放縱,自己的勇氣來源於巴卡爾的庇護。脫離了龍之使徒的保護,她只是一個看似兇狠堅強,實際上從未經歷過風浪的雛鳥。

現在的果果瑞拉,只要一想到自己有可能失去龍王,就會情不自禁的渾身發抖。

如果那一天真的到來,她都不知道應該怎麼活下去纔好。果果瑞拉早就習慣了巴卡爾的縱容,習慣了依靠龍之使徒的威名耍脾氣,失去這一切的話,對她而言簡直就是世界末日。

“我賦予了他龍族的力量,也在他身上烙下了詛咒。”

巴卡爾重新站起身,望着淚眼婆娑的妹妹,大理石般冷硬的面部線條,此時透出幾分罕見的柔和:

“揹負着這份力量和詛咒,他就必須保護你,但是每使用一次那種力量,他就會變得愈發接近龍族。這股力量釋放到最後,他會轉化成龍族中僅次於我的青眼光龍,除非是使徒出手……否則沒人能壓制他。”

“……”

果果瑞拉望着他,捂住嘴巴,努力不讓自己發出抽泣的聲音。

“另外,你也不要小看海博倫星,那是一個很獨特的星球。明明文明還處於懵懂的古典時期,居然封印着兩臺神源機……最起碼也是黃金時代對外擴張的前哨!青眼光龍的力量,加上光之王烏加特這臺神源機,我相信他能應付一切危險。”

說到這裡,爆龍王垂下眼瞼,低低地嘆息了一聲。此時他的聲音極其的低沉和嘶啞,像是墓地上起落的烏鴉。片刻的沉默之後,他的聲音逐漸冷硬:

“我沒辦法找到第二個這樣的人,這一次,你無論如何都要出嫁,沒有別的選擇。”

果果瑞拉低着頭,望着明亮可鑑的地板,鏡像倒影中的她表情逐漸平靜,然後擡起頭望向龍之使徒:

“我聽你的。”

一一一一一一

龍族公主和美尼斯太陽王的婚禮如期舉行。

由於新娘是龍之使徒的妹妹,所以這次慶典影響了整個龍族,堪稱整個特洛波特星的狂歡。不僅僅是龍族張燈結綵,就連各國使館的外牆上都垂下幾十米長的旗幟。旗幟上是各國的徽章,有的是雪絨花,有的是地圖簡畫,有的是怪獸圖騰。

龍之宮殿更是飄揚着虛幻的花瓣,彷彿梅雨一般終日不散,觸地即溶。十六頭銀色巨龍的拉拽一輛婚車飛過天際,遮天蔽日的羣龍保持一定距離,追逐着婚車嘶吼咆哮,吼聲組成了一曲雄渾高亢的樂章。

爲了照顧相對而言體質比較弱的人類,整個宮殿的建築羣,都被罩入了一座奇蹟般的建築內部。像是透明倒扣的魚缸,覆蓋在一棟棟宮殿建築上,可以隔絕強度過高的射線,也能通過管道調節氣溫和溼度。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婚禮的表象,表象之下,各國使團都在揣摩爆龍王的意圖。

雖然巴卡爾懲罰果果瑞拉的時候曾經有過表態,他直言自己嫁妹是因爲夫婿難找。但是具體情況要具體分析,龍王的妹妹嫁不出去,那是不可能的——突然下嫁給遠東的國王,其中肯定有什麼不爲人知的秘密。

大部分人的想法,和伊文之前的猜測差不多,都覺得龍王是打算染指遠東。出嫁與自己最親近的龍女,肯定是準備利用姻親關係,遠程遙控他的妹夫,從而達到控制海博倫星的目的。

比起直接出兵征服,這麼做更加合理合法,更不違法聯邦公約。至於太陽王伊文,註定是一個被龍女壓在頭上,永世不得翻身的悲劇而已。正因爲如此,所有男性使節看着伊文的眼神,都帶着毫不掩飾的憐憫,好像他頭上生長着一片青青草原。

……

穿越狹長的花園廊道,金龍雷納克穿着一身白禮服,抵達了婚禮現場的外圍。此時這裡早已經人山人海,到處擺放着罕見的美味珍饈,每一樣拿出去都是天價。只有持請柬的客人才能入內,美酒免費,各種用珍貴食材精心烹飪的食物也免費,時不時還有龍王賜下的禮品發放。

身穿華麗禮服的漂亮貴婦名媛或坐或立,妝容精緻,與高等龍人含笑交談,沉浸在音樂的旋律中。除了她們以外,考慮到苦逼的人類使節,也有美麗的禮儀小姐接待她們。

她們應邀前來,都有豐厚的酬勞,其中有失寵的妃子,更多的則是交際花。在龍族勳貴的社交圈中都小有名氣,有資格參加這樣的聚會。龍之國度一旦有大規模的宴會,少不了她們充當裝飾物和獎賞品。

金龍雷納克一踏進會場,真龍利特雷諾、黑龍奈伊澤、火龍艾斯庫爾便迎了上來,或許是照顧他的感受,三位龍族勳貴一上來就是灌酒:

“喝吧喝吧,喝醉了,就感覺不到難受了。”

“就算你發瘋,哥幾個也治得住你。”

“痛快的喝,痛快的哭,等宴會結束了,再給你找幾個漂亮妞暖牀。”

在三位好友熱情洋溢的勸說之下,金龍雷納克也沒推辭,接過了一瓶度數稍低的紅酒。仰起脖子‘頓頓頓’的喝完之後,放眼掃向四方:

“斯卡薩呢,我怎麼沒看到她的身影。”

“……”黑龍奈伊澤沒有正面回答,只是不斷的搖頭嘆息,露出一副無比鬱悶的表情。

“別想她了,你以後是見不到她啦。”

真龍利特雷諾端着一隻超大號的高腳杯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這一次果果瑞拉公主出嫁,斯卡薩妹妹要做她的侍衛一起陪嫁,以後就要待在海博倫星了。”

“怎麼會這麼突然!?”金龍雷納克詫異的望着他們,眼神流露出懷疑的神色。

“誰知道呢?這是巴卡爾大人的意志。”真龍利特雷諾攏了攏肩膀。

“果果瑞拉公主天真無邪,雖然實力足以壓制那個太陽王,但是很容易遭受對方的誆騙。有斯卡薩妹妹在的話,那個太陽王就使不出陰謀了,這樣一來,海博倫星遲早是屬於龍之國度。”火龍艾斯庫爾腦補了龍王的想法,並在此基礎上做出瞭解釋。

“原來如此。”

幾位龍族勳貴連連點頭,明顯都接受了他的說法。

一一一一一一一

深夜,婚禮結束之後,一聲酒氣、醉醺醺的伊文,在侍女們的攙扶下,踏入了自己的婚房。

咔——!

伴隨着門扉閉合發出的脆響,伊文深吸一口氣帶着寒香的空氣,臉上的醉意消失一空。解開禮服襯衫的鈕釦,掛在門邊的衣架上,接着徑直走到牀榻前的圓桌旁。給自己倒了一杯熱水,一飲而盡後,身體逐漸放鬆癱軟在圓桌旁的藤椅上。

“龍族的婚禮真是另我大開眼界,不僅公然招妓,夫妻同房之前還送暖牀的侍女,實在是受寵若驚啊。”伊爲背對着牀榻,看着玻璃杯中殘存的熱水,冷笑着說道。

“我不會在乎你的想法。”

伴隨清冷淡漠的女音,落地窗外忽然間雲破月照,光從烏雲的裂縫中透了下來。筆直如劍,也清冷如劍,傾斜着照亮了婚房,牀榻邊正坐着一身銀色鱗甲的冰龍少女。此時她極爲淑女的併攏雙腿,傾斜着偏向左側,右手緊握着佩劍的劍柄。

爆龍王制造的完美巨龍之一,果果瑞拉公主的侍衛長,冰龍斯卡薩。

“你很緊張啊?”

伊文舉起玻璃杯,對着照入室內的月光,搖曳起了杯中的清水。

“……”

冰龍少女抿緊嘴脣,默默垂下視線,看着地板上自己的倒影,沒後回答他的問題。

“究竟是你代替果果瑞拉出嫁,還是你作爲嫁妝先一步送到我手裡,能跟具體解釋一下嗎?”伊文存心要激怒她,因此顯得句句誅心。

斯卡薩將腦袋垂的很低,素手緊握劍柄,手指骨節青白的突出。長長的斜劉海蓋住了俏臉,看不出任何表情,結合她冷漠的氣質,此時看上去彷彿是一座精美冰雕。

“貴族小姐出嫁,侍女先來暖牀,這是龍族的風俗?”伊文知道她此時只是表面冷漠,於是繼續追問。

“你怎麼說都無所謂,爲了巴卡爾大人,我個人的榮辱根本不值一提。”斯卡薩終於忍不住開口回話,依舊垂着頭,只是冰冷的聲音裡分明透出一絲虛弱。

實際上,龍族嫁女根本沒有陪嫁的習俗,像斯卡薩這種上位龍族,更不可能成爲陪嫁的侍女。若不是冰女少女將巴卡爾的命令視爲全部,認爲忠於龍王高於一切,她寧可自殺也不願接受這樣的侮辱。

“那我的榮辱呢?”

伊文的聲音也冷了下來,將茶杯重重的砸在桌面上,漆黑的眼瞳裡透出危險的寒光:“新婚之夜,本該成爲我妻子的女人憑空消失,把她的侍女留在婚房,以爲這樣就能隨隨便便的打發我嗎!?”

鏘——!

這時銳光閃過,一瞬間照亮了昏暗的婚房,那是一柄劍,出鞘的時候發出優雅的鳴響。劍握在清冷如雪的龍族少女手裡,劍鋒自後向前橫在伊文脖子上。

“我,斯卡薩,巴卡爾大人創造的完美巨龍!爆龍王的臣僕,忠誠的騎士,我絕不是任何人的侍女!”握劍的龍族少女站在伊文身後,美目含霜。

“對我發什麼火?”伊文神色如常的坐在原地,嘆着氣說:“難道把你留在這裡的人是我?讓你陪嫁的人是我?”

“巴卡爾大人要我做什麼都無所謂,但是你不準說!”冰龍少女的聲音裡透着徹骨的寒氣。

“把你的玩具放下,對付你,我不需要動用青眼光龍的力量。”伊文背對着她,眼瞳中燃起了金色的光焰,瞬間照亮了前方的牆壁:

“到了海博倫星,誰聽誰的還不一定,你最好學會討好自己的男主人。”

他這句話並非單純的恐嚇,雖然失去了暗之王阿普斯,但他手裡還掌握着光之王烏加特,以及必殺王牌弒神槍。弒神槍可以穿透一切絕對領域,可以說是傳承級的剋星,連靈魂不朽的光輝之主都扛不住這種傷害,被刺一下就沉睡了數千年。

雖然礙於限制不能傷害果果瑞拉,但是震懾這頭母龍,還是不難做到的。

“討好你?你還不是光龍殿下呢。”

斯卡薩輕笑着抽回了佩劍,映襯着此時的月色,她的笑容還是那麼美,彷彿冰河解凍,萬物復甦。然後自顧自的回到了牀榻邊,重新坐了下去:

“我是果果瑞拉殿下的侍衛長,即便是像你說的那樣,作爲侍女陪嫁到海博倫星,也只會忠於公主殿下。至於你……在變成光龍殿下之前,我不會對你抱有多少敬意。”

“那就等着瞧吧。”

伊文散去光能,從藤椅上站起身,轉身走向落地窗,忽然間話鋒一轉:“這個房間的隔音設備很垃圾,是故意設計的吧。既然如此,你不該製造一點動靜嗎?”

“動靜?”冰龍少女歪着頭,海藍色的眼眸流透着疑惑。

“你不是說自己永遠忠於公主殿下麼?公主殿下在新婚之夜夜不歸宿如果傳出去的話,會留下什麼名聲?”伊文望着如同海水般翻騰的雲霧,笑着說道:

“我可沒興趣幫她保密,未來傳成什麼樣子都無所謂。爲了公主的名聲着想,你是不是應該在牀上打幾個滾,然後嬌喘幾聲掩人耳目?”

“……”冰龍少女瞬間石化,片刻之後,嬌靨上出現了羞愧難當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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