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區,三十公里之外的一座山上,那是無數人長眠之所,在山頂的西北側,一道矮牆之內,一棵松樹在夜風中輕輕抖動着萬千長針,發出細細碎碎的聲響。
夏承浩本說過幾天再來的,可他還是捨不得走,他要親眼看着這一幫人把父母的墓修好,還有這裡上百個無辜被擾的陰魂。
他靜靜躺在路邊的樹下,靜靜地看着那滿天的星星,思緒已經回到了那多年之前的同樣夏夜,一樣的蚊聲縈繞。
只是今夜的蟲子們沒有那時的蟲子幸運,這裡的蟲子不僅無法獲得食物,反而在一股無名的氣流中靜靜地死去。
誰讓它們來打擾一個不該被打擾也不敢打擾的人呢?
第二天,彭清貴帶着胡文文開車徑直來到市政大樓。
他不停地打量着這幢建築物,看起來就非常的不同凡響,本來進去有些讓人膽怯,不過有老婆大人在一起他便沒什麼好怕的。
帶着胡文文大搖大擺地向裡走。
“幹什麼的?”一聲怒喝從門衛室裡傳來,彭清貴嚇了一跳。
胡文文更是嚇到臉色慘白,兩人轉頭去看,一個保安正盯着他們,那身後的鋼槍說明這裡絕對不是可以隨便進去的地方。
“我到警察局打聽點事兒!”彭清貴在這人面前根本無法大聲說話,尤其是看着那黑洞洞的槍口,雖然目前是在莫拉爾的照耀之下,但誰知道會不會把自己當成壞人呢?
“警察局?”保安鬆了口氣,打量了彭清貴一眼,大概看出他不像是個壞人,語氣略有緩和,問道,“什麼事?”
“是這樣……”彭清貴開始小心翼翼地接近這個保安,“我想去打聽一個孤兒院的事,一個朋友小時候住在那裡,現在回來想找找人,可是發現已經不見了!”
說這話的時候彭清貴的臉上有一絲欣喜,因爲他剛纔把夏承浩說成他的朋友,這種感覺好像很不錯。
“你朋友?”保安懷疑地看了看胡文文,“是她嗎?”
彭清貴心中一動,拉了拉胡文文說道:“好眼光,就是她!”
這連白癡都看得出來,不是女的你哪有那麼好心幫着打聽,保安心中嘀咕,眼裡卻望向胡文文。
要說胡文文這反應還是真夠快的,臉上的表情立時變成焦慮中帶着感激,期盼中帶着擔憂,看得保安心中一軟於是大手一揮,說道:“先去登記!”
“呃!”彭清貴大喜過望,拉着胡文文便到門衛登記。
“宜州來的?”門衛看着彭清貴拿出身份證明明在填,淡淡地問了一句,他也聽到了彭清貴和保安的一問一答。
“是!”彭清貴擡頭笑了一笑,接着又拿過胡文文的身份證明填了起來。
“你小時候住寶崗啊?”門衛又問胡文文,後者笑笑點點。
“寶崗話都忘記了吧!”對方又衝着胡文文笑,胡文文再次笑着點點頭。
前者搖頭嘆氣道,“有空常回來看看吧,這裡的變化也不錯,發懂很快的。”
“嗯!這不是回來了嘛!”胡文文還沒有說話,彭清貴已經替她答了。
“進去吧!十九號樓。”門衛低頭看着彭清貴填的單子,撕下後面一張遞給他,“你出來的時候讓人在這紙上籤個字,記得!”
“謝謝了!”彭清貴拉着胡文文衝着門衛笑笑,又向着那個保安揮揮手,向裡走去。
一個小時之後,兩人又陰沉着臉重新出來了。
彭清貴的手裡多了好幾張紙,坐進了車裡之後便沒有人再願意說話。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但終於還是胡文文先打破了沉寂,輕輕推了彭清貴一下,低聲問道:“現在怎麼辦?”
“我已經把移動電話號碼留給那個人了,如果他也過來找應該會通知我,只不過我想像不到他知道那些事後會怎麼反應!”
“太慘了!”胡文文的眼裡已經滿是淚水。
彭清貴也呆呆地看着車頂,輕聲說道:“我現在知道爲什麼那天他會那種表情了!看來他是永遠都找不到他的家人或是朋友了……”
很久之後,胡文文擦了擦眼淚之後輕聲道:“我看我們還是先回宜州吧!把那箱子送到低空穿梭機港去寄存,以後如果再能遇到他的話再還也不遲。。”
其實也只能這樣,因爲兩人似乎都猜到了那個年輕人與其他人的不同,所以不想做什麼失物招領之類的廣告,如果露了對方的行蹤那就是好心辦了壞事兒了。
彭清貴點點頭,深深地吸了口氣,說道:“要不……,再等一天吧!如果他還沒有來那我們就寫封信放在箱子裡,他能不能看到就看運氣了!”
可是這個辦法是很愚蠢的,箱子放到哪裡去呢?難道還是低空穿梭機港的寄存點嗎?對方又如何能找到那個地方呢?這箱子裡又不可能在跟蹤系統。
沉默了一陣,他又接着說了一句:“我倒希望他永遠不要知道這些事情,要不然的話換誰都會接受不了的,對吧!”
“那今天做什麼?”胡文文問道。
“來了寶崗,我們也去看看其人的景點吧!”彭清貴沉吟一陣,扭頭看着東北面的方向。
“你是不是覺得他會在那裡呢?”胡文文彷彿看出了彭清貴的心思。
“我有一種感覺,會在那裡見到他,試一試吧!”彭清貴嘆了口氣,發動了車子向郊區的方向開去,他們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一個完全陌生甚至連胡文文看都沒有看到過的人,就這樣走進了生活之中一樣,像親人。
兩小時後,彭清貴和胡文文站在郊區的山頂,山下那片城市此刻變得如此之小,迎面而來的陣陣山風讓本已經汗透的薄衣迅速變幹,也帶來不少的涼意。
彭清貴和胡文文對望一眼,搖搖頭苦笑一聲,走到了山頂卻並沒有想像中的成就感,反而是越來越失落。
其實這一路上他們的眼睛都沒有放在風景上,只是在人羣裡掃來掃去希望能發現男人所描述的那個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