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是爲唐國銘等人返回綠洲營地早做了準備,在重型卡車停在綠洲營地外圍的警戒哨前時,傅曉飛變魔術般地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張簇新的身份識別卡,笑嘻嘻地遞給了擔任警戒的幾名僱傭兵。而在車輛駛入綠洲營地之後,傅曉飛更是熟門熟路地順着綠洲營地中的街道,駕車朝着綠洲營地中心的一處用集裝箱構造的建築物駛去。
緊盯着大敞着的營地大門,哈爾巴拉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顧維肅已經飛快地從車廂裡跳了出去,轉眼間便不見了蹤影。而在顧維肅跳出車廂後,唐國銘與潘冠也飛快地從車廂後跳了下來,一左一右地持槍依靠着緩緩行駛的重型卡車,步行走進了明顯是剛剛搭建起來的、看上去空無一人的營地。
一腳踩下了剎車,將車停在了營地中央的傅曉飛看着保持着據槍警戒架勢的唐國銘,很有些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這麼緊張幹嘛?熊老闆說這地方是安全的,那就一定是安全的!忘了告訴你們——培南和他手下的幾個僱傭兵,也已經被熊老闆花錢僱傭了,擔任咱們營地的警戒人員。”
像是爲了證明傅曉飛所言不虛,在一處壓根都看不出蹊蹺之處的集裝箱連接處,培南的聲音已然響了起來:“唐,我現在要慢慢走出來了,別開槍!”
伴隨着培南的話語聲,一隻巴掌突兀地從集裝箱連接處狹窄的縫隙中伸了出來。而在那巴掌伸出來的瞬間,唐國銘手中自動步槍的槍口也指向了培南話語聲傳來的方向。
顯然是明白唐國銘等人的戰術素養能給人帶來多大的殺傷,培南的動作顯得異常的謹慎與遲緩。在完全顯露身形之前,培南甚至都將自己的自動步槍和自衛手槍先行扔了出來,以此表示自己對唐國銘等人絕無惡意,這才緩緩地從集裝箱連接處現身。
歪着腦袋看了看培南顯身位置的集裝箱連接部,潘冠很是好奇地眨巴着眼睛嘀咕起來:“見鬼了?這傢伙到底是躲哪兒了?那兩個集裝箱拼接的位置,最多就一巴掌寬窄的縫隙,塞條狗進去都嫌擠得慌,他一個大活人怎麼進去的?”
移動着腳步左右看了看培南鑽出來那處集裝箱連接部位的縫隙,唐國銘也很是納悶地皺起了眉頭......
從走進營地大門的位置看去,集裝箱連接部位的縫隙不過一巴掌寬窄,可再朝前走幾步,集裝箱連接部位的縫隙在視野中卻變得更爲狹窄,幾乎只有不到五釐米寬窄的一條縫隙,絕對無法容人藏匿其中。但從整個營地的左右兩翼斜斜看去,那處縫隙卻在視野中驟然變寬,足以塞得下一挺.50口徑重機槍。
利用方寸之間的視覺差異,居然就能構築出這麼個讓人幾乎能視而不見的警戒堡壘,這份心思和能力,顯然不是培南所能具有的?
深吸了一口氣,唐國銘揚聲朝丟棄了所有武器的培南叫道:“其他人在哪兒?讓他們都出來——慢慢的,走出來!”
朝着唐國銘點了點頭,培南輕輕地按下自己隨身攜帶的通訊器鍵鈕低聲嘀咕了幾句。伴隨着培南的指令,三五名全副披掛的僱傭兵接二連三地從各個令人完全意想不到的位置鑽了出來。自然而然,所有的僱傭兵在顯露身形之前,也全都將各自攜帶的武器扔了出來。
三兩下從集裝箱上跳了下來,培南笑逐顏開地迎着唐國銘走了過來:“唐......或許我該叫你——老闆?歡迎來到你的專屬營地!”
朝着培南點了點頭,唐國銘打量着培南身上披掛着的一套全新的美軍陸地勇士模塊化單兵裝備,有些訝異地低聲問道:“看來上一筆買賣帶給了你不小的利潤?就這麼一套美軍尚未全面列裝的裝備,在綠洲基地裡恐怕價值不菲吧?”
有些訝異地看着唐國銘,培南應聲說道:“這不是你給我們配備的麼?除了這些之外,還有......”
擡手指了指頭頂,培南仰臉看着天空中一閃而過的一道光斑接着說道:“這個你該認識吧?純正的中國貨,按照你們的說法,應該是叫......查打一體無人機?”
愕然看着滿臉都是讚歎神色的培南,這回倒是換了唐國銘滿臉都是愕然之色:“我給你們配備的陸地勇士模塊化單兵裝備?還有查打一體無人機?我什麼時候......”
習慣性地聳了聳肩膀,培南轉頭看向了營地中一處並不起眼的集裝箱式房屋:“看來你的軍需官沒向你進行作戰用品損耗報告?”
側臉看向了那幢在整個營地中最不起眼、甚至都容易被人忽略的集裝箱式房屋,唐國銘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看來我有了個新的軍需官?你們的防禦陣位,也是他給你們設置和構築的?”
飛快地點了點頭,培南的眼中明顯地閃過了一絲崇拜的神色:“雖然看起來那傢伙並不是玩槍的老手,但顯然......他非常瞭解怎麼玩槍——我是說,他非常瞭解玩槍的老手會是怎樣的心思!從他設置的警戒陣位中進行射擊的話,任何試圖闖入營地的人,都會在十秒鐘內被打成篩子,全無防備的被打成篩子!”
顯然是聽見了培南與唐國銘之間的對話,從重型卡車上跳下來的傅曉飛笑嘻嘻地湊到了唐國銘的身邊,捉狹地朝着唐國銘擠了擠眼睛:“是不是覺得有點奇怪——一個自己不會玩槍的人,反倒是能懂得玩槍的老手有怎樣的心思?”
毫不遮掩自己心頭的疑惑,唐國銘微微點了點頭:“公司派來的後勤人員,居然能有這樣的本事?這倒的確是有點奇怪......”
扭頭看了看散佈在營地各處、正在檢查那些從視覺上完全會被忽視的警戒陣地的潘冠等人,傅曉飛略略壓低了聲音,用一口純正的四川話朝唐國銘說道:“聽過大後勤沒得?”
耳聽着傅曉飛驟然用四川話與自己交談,唐國銘自然明白這是要避諱能聽懂中文的培南,當即也用四川話朝傅曉飛應道:“大後勤?你是說鬍子眉毛一把抓的那種大後勤?要是放在地方上,這種人至少就該是個跨國公司裡的高級分析員級別的人物了吧?你是說屋子裡那位,是這個級別的好手?”
微微搖了搖頭,傅曉飛低聲應道:“比這個更牛——戰場精算師,聽過麼?”
眼神驟然一凝,唐國銘毫不遲疑地抓着傅曉飛的胳膊,朝着那幢壓根都不起眼的集裝箱房屋走去:“你在給我開玩笑麼?你知不知道什麼叫戰場精算師?僅僅就我所知,整個美國陸軍的指揮集團裡,也不超過十二個戰場精算師!”
被唐國銘拽得一路趔趄地朝集裝箱房屋走去,傅曉飛一邊踉踉蹌蹌地跌撞前行,一邊急聲朝唐國銘叫道:“戰場精算師有什麼呀?不就是聰明點、反映快點、知識面廣一點,外加懂得比一般人多一點.......”
一把推開了虛掩的房門,唐國銘怒聲低喝道:“那你知道這麼多的‘一點’,需要花多大力氣和心血才能湊齊麼?別的我就不說了,民用精算師都是鳳毛麟角一般的人物,你現在告訴我就在這窮鄉僻壤啊的非洲,隨手就能給我找出來個戰場精算師?”
似乎是聽見了唐國銘的低聲怒喝,從集裝箱式房屋的角落裡,猛地傳來了個平靜得如同和風吹過般的聲音:“麻煩關門,屋裡的空調用的是循環水製冷,見效比較慢。冷氣跑光了,我這實驗又得慢下來了?”
話音入耳,唐國銘方纔驟覺一股涼氣從屋裡撲了出來,可耳中卻沒有聽到有空調壓縮機發出的噪音?
帶着幾分疑惑,唐國銘朝前邁了一大步,順手將傅曉飛也拽進了屋子裡,這才翻手關上了屋門,看向了屋子角落冷風傳來的方向。
也都不知這集裝箱式房屋經過了怎樣的改裝,整整一面牆體上都鑲嵌着薄薄的銅鋁合金散熱片。從那些銅鋁合金散熱片中,絲絲縷縷的冰冷霧氣,正如同流雲飛瀑一般,飄逸着墜向地面。
而在另一面牆體旁,幾組模塊式軍用電腦工作站正在運轉。或許是因爲運算的數據太過龐大,雙重冷卻模式下的工作站,運轉時依舊發出了輕微的噪音。
在一張巨大的工作臺前,二十二塊巨大的顯示屏上,一部分顯然是正在顯示着從無人機上收集到的綠洲基地左近的畫面。而另一部分的電腦屏幕上,則是不斷滾動着巨量的字符。
靠近房門兩側的牆體,被一些巨大的懸掛式木格佔據。每一個木格之上,都有一些綠色的植被鬱鬱蔥蔥的生長着,將整個牆體渲染成了一幅巨大的叢林寫實畫卷。
驚愕地打量着屋子裡的一切,唐國銘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將目光看向了那坐在巨大的工作臺後、身形略有了幾分發福的男人:“你就是那個......戰場精算師?”
睜着一雙惺忪睡眼,坐在工作臺後的那三十多歲的男人愣怔了好一會兒,方纔有些懵懂模樣地朝着唐國銘點了點頭:“嚴格來說......我其中一個職業,應該算是戰場精算師!”
還沒等唐國銘再次開口說話,那睜着惺忪睡眼的男人已然擡眼看向了唐國銘:“你的傷剛剛好,但右臂的活動還有些遲緩,沒能達到你全盛時期的狀態。你們剛剛長途跋涉到了這兒,一路上有過一次加油,而且加油的過程並不怎麼愉快......”
口中滔滔不絕,但語速、語調卻乾澀得如同機器復讀一般,全然聽不出有任何的情緒隱含其內。短短几分鐘時間裡,那睡眼惺忪的男人已經將唐國銘等人一路而來的行動說了個通透,甚至連一些細節都說得一清二楚。
轉臉看了看站在自己身邊的傅曉飛,唐國銘還沒開口,傅曉飛已然急聲說道:“不關我的事,我什麼都沒跟他說過!這傢伙就是這麼個怪物,一眼看過去能看到好多我們自己都沒留神的東西。然後隨便那麼一分析......”
眨巴着眼睛,唐國銘難以置信地看着那睡眼惺忪的男人,剛想要開口說話,那睡眼惺忪的男人已然慢悠悠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身手從身側的冰箱裡取出了一瓶飲用水,輕輕地放到了桌上:“看見這瓶水了?”
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唐國銘應聲說道:“這水怎麼了?”
猛地身手朝那瓶剛從冰箱裡取出來的水打了一拳,睡眼惺忪的男人一屁股坐回到了椅子上,指點着那瓶驟然間變成了冰塊的飲用水說道:“在一般人眼裡看來,這就是魔術。可是從物理學的角度而言,水結冰的時候是以水裡的雜質爲凝結點的。水如果足夠乾淨,它就有可能滿足結冰條件卻找不到這樣的凝結點,無法結冰,這時候產生一個震動,破壞這個容器裡的平衡結構,就能找到凝結點從而結冰。我掌握了太多這樣的、容易被一般人忽視的知識節點,並且習慣性的把這些知識節點用在實際生活中。在一般人看來,我的確有些神乎其神,可實際上......我沒什麼特別的。所以你那些好奇寶寶似的問題,也就免開尊口了,我懶得一而再、再而三的回答!”
嘿嘿低笑着,傅曉飛很有些幸災樂禍地看向了瞠目結舌的唐國銘:“我還是得提醒你一句——這個沒什麼特別的戰場精算師,很久以前學的是核物理專業。因爲這個專業他學得着實無趣了,所以纔會玩別的。等戰場精算師這個職業也讓他玩膩了,估計咱們就能在另一個領域見到他了?”
苦笑着搖了搖頭,唐國銘臉上依舊是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這樣的人物......怎麼說也得算是天才了吧?公司就捨得把他......”
傅曉飛:“他自己要求的。公司的規矩就是這樣——不強求、不強迫。只要不違反大原則,怎麼做都可以!”
唐國銘:“好吧......這位天才尊姓大名?”
順手將結冰的水扔回了冰箱中,那睡眼惺忪的男人懶洋洋地朝唐國銘擺了擺手:“我不叫天才,我叫孫昭!在這個營地,動手的事情你們來。動腦子的事情......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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