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睜開眼來的一瞬間,陸餘立刻便是察覺到了這院子之內除了那小女孩之外,還存在着一股極爲恐怖的氣息……
靈魂剛回到肉身之內,便聽到了那小女孩憤怒的嘶吼之聲,充滿了仇恨和殺氣,與其之前那奶聲奶氣的聲音判若兩人。
雖然不清楚院子內這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肯定不會是什麼好事,此時還是安靜地躺在這裡會好一些吧!
然而對方畢竟是一個人間境後期的強者,陸餘的一些反應,根本就無法瞞過他的感知。
“嗯?”
有人發出了一道驚疑之聲,陸餘心中暗道一聲不好,便又聽那聲音道:“躺着舒服嗎?”
他不得不從石階之上站了起來,轉身看向了一處院牆之下,那裡有着一個虛幻的暗紅色影子,看不清面容,但光是氣息就足以讓人驚悚!
在陸餘的旁邊,那小女孩的身體被一圈黑色的氣體定住了,察覺到身後的動靜,便是出聲說道:“喂,你沒事吧!”
“我沒事,那是什麼人?”陸餘問道。
“影衛的影尊,你自己小心一點!”小女孩說出這句話來後連自己都覺得荒唐,連她都沒有絲毫反抗的能力,陸餘一個凝氣的傢伙小心了又有什麼用?
突然有一股強大的靈識從這院中擴散開去,很快的,便從那暗紅色的影子那裡又傳來了聲音。
“你殺了本座的魂修!”
這聲音中帶着絲絲驚愕,畢竟陸餘隻是一個凝氣修士,而那個魂修卻是丹玄境,這之間猶如天差地別,再者那人是個魂修,進入了陰魂界中,靈魂必定受其控制,眼前這個年輕人,究竟是如何將那人殺死的?
陸餘看向那暗紅色的影子,影衛的影尊,那麼此人的修爲便是與郭老相同的人間境後期了,眉間深深鎖了起來,爲了他這麼個無名小卒,居然連此等人物都來了,可想而知,這些人想要找的東西,該是何等之重要。
可現在該如何?一個人間境後期,他可以越階殺玄通境,殺丹玄境,至於人間境,那是絕對無能爲力的。
“看來能夠跟着郭墨一同回來的,果然不是什麼普通人,以凝氣境界殺丹玄境,你是本尊見過的第一人。”暗紅色影子道,“本尊有着一個愛好,那便是解剖,無論是人體還是兇獸靈獸之類,我都研究了許多,而你這個能殺丹玄的凝氣,足夠再讓本尊拿起刀子來。”
“他是陛下的客人,你敢!”小女孩厲聲道。
那暗紅色的影子沒有理會她,繼續說道:“既然要解剖,死物會更好一點。”
此時的陸餘已經對他沒有作用了,既然他唯一的一位魂修死了,那麼搜魂術也就跟着消失了,陸餘即使知道並肯說出一些他想要聽的也沒用了,因爲他不會相信。
他朝陸餘一指點去,一道細細的黑光直射向陸餘的眉心,這是一種陸餘無法做出絲毫反應的速度,在他的想法中剛剛意識到自己可能要完了的時候,那黑色光線已經射中了他的眉心。
然而這一道光線卻是沒有擊穿他的頭顱,那裡有着一隻血色蝴蝶浮現而出,竟是化解了這一次的傷害!
暗紅色的影子一驚,再看去時,那血色蝴蝶卻又在那人眉心處消失無蹤了,但他肯定自己沒有看錯,這個凝氣的修士,真的承受了他的一次攻擊而依舊存活!
好一會兒,那暗紅色影子都沒有回過神來,不止是他,陸餘自己也同樣驚訝,剛剛那黑色光線射中他的時候,他的確已經聞到了死亡的味道,可爲何自己現在還好端端的?
“你能夠殺了那個丹玄境的魂修,便是因爲那隻血色蝴蝶?”暗紅色影子收回了自己擡起的手。
血色蝴蝶?剛剛是那血色蝴蝶救了自己?不過除了那血色蝴蝶之外,陸餘也是實在想不到其它能夠讓他依舊存活的理由,沒想到那讓他一直擔心會對他造成什麼影響的血色蝴蝶,會在這麼一個關鍵的時刻救了自己!
“看來你的身體簡直就是一處寶藏……”
暗紅色影子對陸餘的興趣越來越大了,而就在他想要第二次出手的時候,突然有一道身影從天而降,落在了這處院中。
老人是一張熟面孔,正是將陸餘帶到這長安城中的郭老。
“南宮彥,你過分了。”
郭老的表情並不好看,他才離開這短短的一段時間,沒想到如今的李氏大唐,其實已經名存實亡,七王爺與南宮彥聯手,早已經不將女帝放在眼裡。
“原來是郭老,那人究竟什麼身份,需要您老親自出面?”暗紅色影子收回了手,他的本體不在這裡,所以雖然跟郭老一樣同在人間境後期,但此時肯定不是對手。
郭老不由得嘆了一口氣,他沒想到如今的長安城會成了這般模樣,早已經脫離了女帝陛下的控制,他將陸餘給帶了回來,真的是將他給害了。
不過,他心中同時也是震驚,陸餘剛剛承受了南宮彥一次攻擊他是知道的,他想起在雲澤山脈的時候,那妖聖左狐也是突然提出要留下陸餘,這陸餘的身上,是否真的有什麼驚人的秘密?
“這小傢伙是老夫帶回來的客人,你若想動他,可就別怪老夫我徹底跟你撕破臉皮了!”郭老看着那院牆之下的影子陰聲道。
“我相信你郭墨有這個魄力。”那南宮彥的虛影點了點頭,頓了一下後,又道,“如今的大唐,真的還值得你用命去守護嗎?”
說完這最後一句話,他的身影竟是直接在院牆之下消散無蹤了。
而一直被禁錮的小女孩的身體也終於能夠活動,大喘着氣好似幹了什麼很累人的事情,隨便坐在了地上,擡起笑臉看着郭墨,表情很是不滿,“郭老,您怎麼現在纔來!”
“月牙兒,你這小妮子可真沒用,讓你弄個幻術送他出城去,怎麼把他帶這裡來了?”郭老看着地上坐着的小女孩,板着一張臉指責道。
被叫做月牙兒的小女孩一聽就不樂意了,站起來雙手叉腰道:“這還能怪我了?是姐姐說小主人就這麼一個朋友,先讓他在這長安城好好住下,我纔將這人送到這裡來的好不好!”
郭老聞言乾咳一聲,也不往下接話了,看向了一旁的陸餘,道:“小傢伙,真是不好意思啊!”
陸餘雖然因爲自己被他們扯入這樣的事情之中而心生不爽,但臉上卻是不能表現出來,畢竟無論如此,現在跟着這些人才是安全的,那影尊對他已經產生了興趣,就算離開這長安城,他也一定會遭人暗手。
“郭老哪裡話,這種事情誰也不能預想到,哪能怪您?”
這話聽着可有些言不由衷,但在郭老的眼中,陸餘就是個聰明人。
“那現在,你是想要隨我們回宮中,還是讓老夫想辦法送你出城?”
這老傢伙這麼好聲好氣的說話還給選擇,估計也是看上了他了,畢竟一個凝氣吃了人間境後期一招而不死,放哪兒都是一個駭人聽聞的事情,陸餘知道他們現在的情勢很不妙,但他自己一個人也實在好不到哪兒去。
“郭老,晚輩現在出城,安全嗎?”
郭老一笑。
……
陸餘入了這宮殿之內,還未能多看上幾眼,便是被帶去一處浴池,還有宮女伺候他沐浴,這讓人給自己洗澡他可受不了,讓她們在外面候着,舒服泡了個澡之後,換上那些準備好的華麗的服飾,束好了頭髮,挺是清秀的臉上又俊了幾分,一身乾乾淨淨的,這才被帶去了後殿之中。
殿內地鋪白玉,柱上金龍盤繞,水晶燈,珍珠簾,每一個地方都顯得那般的窮工極巧,在這裡等候了片刻,不見李太玄來,倒是郭老引着一位風姿綽約的女人緩步而來,那女人身穿紫金霓裳,舉止之間盡顯尊貴,想也不用想,此人該是那位女帝陛下了。
他覺得有些荒唐,就因爲他吃了那影尊一招而不死,就有資格讓這大唐女帝親自接見嗎?他不過是個凝氣修士而已。
這女帝容貌也是極好,罥煙眉,秋水目,顧盼生輝,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眉宇之間暗藏了一絲疲累之氣,看上去不是十分精神,她的修爲陸餘感應不出,不過給他的感覺至少也是人間境,但沒有郭老那般強勢。
“小傢伙,這位便是我大唐的女帝。”郭老示意陸餘趕緊行禮。
陸餘於是跪下一拜,“陸餘見過陛下。”
女帝柔和一笑,伸手輕輕一扶,便有一股清風將陸餘從地上託了起來,“既然是雁蹤的朋友,那也是朕的朋友,這些無聊的規矩,日後便省了!”
“還不快謝過陛下!”見陸餘沒有回話,傻傻站在那裡,郭老連忙說道。
陸餘於是躬身打了一揖,“陸餘謝過陛下。”
“聽郭老說,你受了南宮彥一招而不死?”女帝直入主題,這是她爲何會親自來見陸餘的原因。
“其實,當時我已經抱着必死的念頭了,至於爲何會這樣,我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陸餘隻能如此回道,這些人應該是覺得他有着什麼能夠利用的地方吧,畢竟他們現在太需要幫手了,但若真的已經到了需要打他這麼一個凝氣修士主意的份上,是不是已經可以放棄了?
“把你的手伸出來一下可以嗎?”女帝問道。
這麼有禮貌難不成還能拒絕了?陸餘隻得乖乖伸出了手來。
女帝伸出兩指搭在了他的脈搏之上,陸餘隻覺得那兩根手指實在是毫無一絲的溫度,猶如寒冰一般,隔着皮膚,都快要凝固他的血液。
他看向那女帝的眼睛,後者似乎並不是在對他使用靈識,一股寒流刷過他的全身,這是一種更加高超的手段,若是他體內真藏有什麼,恐怕還真瞞不過她。
小片刻後,女帝抽回了手指,而後又輕輕點向了陸餘的眉心,也不知在其上用靈氣寫了個什麼字,只見一旁的郭老臉上表情逐漸驚訝了起來,道:“血色蝴蝶!”
陸餘自己是不知道他此時的眉心已經有血蝴蝶的花鈿浮出來的,沒想到這女帝還真有些能力,居然能夠將那血色蝴蝶引了出來。
當初在雲澤山脈之時,妖聖左狐之所以要留下陸餘,也是因爲這個血色蝴蝶,但以郭老的見識,卻是說不上這血色蝴蝶究竟是個什麼東西,邪不邪正不正的,若是光以氣息來判的話,這血蝴蝶之上卻是有着一絲戾氣的味道。
“你可知你眉心的花鈿如何而來的?”女帝看着陸餘,出聲問道。
“那血色蝴蝶嗎?這東西我也是在雲澤山脈之時,李太玄告訴我的,之前那所謂的影尊,也是一道光線射中了我的眉心,莫非也是因此我才能保住了性命?”陸餘道。
那女帝聞言,卻是柔和一笑,道:“也是,這是你的秘密,朕讓你回答,也是有點爲難你了。”
她說着,又伸手撫摸過陸餘眉心的那血色蝴蝶,眼中沒有什麼貪婪或好奇的色彩,有的只有疲倦,“你想不想將隱藏在你體內的這份力量,引出來?”
“引出來?如何引?”
“不過在這之前,你需要先答應我一件事情。”女帝沒有直接回答陸餘的問題,而是先提出了條件。
陸餘略一猶豫,便道:“還請陛下直言。”
“日後無論這大唐發生了什麼樣的改變,你都要真心的去幫助雁蹤,讓他活着,變得強大。”她看着陸餘的眼睛,疲累的目光變得鋒銳起來,“不要背叛他。”
這是已經在給大唐留後路了,他們要的其實不是現在的陸餘,而是以後的陸餘。
“我可有選擇的權力?”陸餘問道。
女帝輕輕搖了搖頭,道:“朕也只是在賭你的爲人,不是嗎?你若是答應,你肯定得到的更多,而朕得到的,不過是一句承諾。”
聽上去是這樣的,總之現在的他別人肯如此客氣相待已經該知足了,弱者有何資格談‘選擇’二字?
“我接受。”他出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