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連走了一天的路程,秦風骨等人終於來到了一個城鎮當中,這裡距離帝都已經只有幾十裡地的路程,而且後面的路段也相對要好走許多,應該能夠在一日之內可以到達帝都。
秦風骨這一路上都在暗中觀察着那個“傭兵”,見他跟着其他那些傭兵一同前進,一同休息,甚至還會在一起談笑聊天。可是在他身邊的那些“同伴”們,直到現在,竟然都還沒有發現,這個跟着他們走了一天的同伴,其實早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人了。
進入這個叫做噶烏的小城鎮之後,這些傭兵們的住宿自然也是由秦風骨這些僱主們來負責,於是也一同安排在了鎮上的一家客棧裡面。
如此在路上行進了幾天,衆人難免都感覺到有些疲憊了,在入住客棧之後,那些傭兵們也不用再像在野外時一樣,隨時都還要保持着警戒。
夜色漸深,所有人都已經沉沉睡去。
在這家客棧的一間大通鋪中,鼾聲四起,一道人影卻從角落裡緩緩擡起頭來。那人四下看了看,周圍的人都已經熟睡過去,接着他便躡手躡腳地爬了起來,在沒有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悄悄離開了房間。
到了房外,這人身影一閃,迅速掩入黑暗之中,然後不久他就已經閃身出現在了那客棧的屋頂上,隨手將自己身上的頭巾和麪巾扯下,正想抽身離開,轉眼間卻猛地瞧見在他前面的不遠處,不知什麼時候竟然躺着一個人,正一副意味莫名地看着自己。
“這大晚上的,兄臺不好好在屋裡睡覺,卻跑到這屋頂上來,難道是跟我一樣,上來觀賞這良辰好景的?”
這人聞言一驚,心中暗罵,狗屁的良辰好景,這伸手不見五指之夜,哪兒來的好景,是個殺人滅口的好時機倒是沒錯。
“你一直在盯着我?”那人語氣生冷地道。
從他混入了這支路邊遇上的商隊裡之後,他就一直隱隱感覺到,似乎一直有一雙眼睛在暗中盯着他。他不是不想查清楚那人的身份,可是每次他都掩飾得極其高明,自己始終沒能弄明白那人到底是誰。
接着只聽對面那人嘿嘿笑了一下,然後坐了起來,從他的眼神中似乎閃過了一絲異樣的光芒。接着熹微的光線,他凝視片刻,終於認出了這人。
“是你!”
“對,是我。”秦風骨呵呵一笑,看着前面那個滿臉驚訝之色的青年說道。
青年已經瞬間明白過來了,原來在他那天混入這支商隊的時候,自以爲天衣無縫的事情,其實早已經絲毫不落地落入了這個人的眼中。
他好像也是這個商隊裡的僱主之一,名字叫花什麼的。
秦風骨現在所用的身份,叫花得益,是個正統的坤越行商。見到這青年認出了他,而且還一副緊張不安的樣子,秦風骨也就隨身站了起來,笑道:“兄臺不必緊張,如果我要想對你怎麼樣的話,在你偷樑換柱,混入了我們車隊你的時候,我就已經對你動手了。”
現在秦風骨的容貌,是個三十歲左右的樣子,言行之間隱隱透着一種讓人不容置疑的氣息。青年聽着心裡也暗暗點了頭,這話確實不假,這個人的實力超出他太多,如果真有心對付自己,絕對不會任由他混在商隊裡那麼久。
不過,這並不代表青年就會因此而放鬆警惕,依然凝神盯着秦風骨道:“你到底有什麼企圖?”
秦風骨聳了聳肩,笑道:“你我素不相識,我能對你有什麼企圖?還是說,在你身上,難道有着什麼值得我企圖的秘密?”
聽到這話,青年似乎已經確認了什麼,忽然也笑了一下道:“既然如此,那麼先生的這份恩情在下記下了,若是沒有什麼事的話,在下想就此告辭。若是他日有緣,在下還活着的話,必當好好報答先生大恩。”
秦風骨卻是但笑不語,沒說同意青年離開,也沒說不同意。
那青年見狀也一時有些猶豫不決,身子幾次微微動了動,卻終究沒有離開。因爲他的心裡很清楚,眼前的這個人,能夠輕而易舉發現了他的魚目混雜,又無聲無息出現在他的面前。
對於這樣的一個人,如果要想對自己怎麼樣的話,絕非不是那麼簡單就能夠離開的。
秦風骨看着青年越發露出不安的樣子,當下笑了笑,道:“難道你不想說說,那些人爲什麼要抓你,還有,你在帝國的通緝令,又是怎麼一回事?”
聞言,青年更加緊張了不少,這人既然知道通緝令的事,而且還認出了他的身份,難道他也是……
想到這裡,青年的眼神當中不由露出了一絲決然之意。若是這人真要對他怎樣,大不了拼個魚死網破就是,不過一死而已,有什麼好怕的。
這麼一想,他的神情又瞬間鎮定了下來。
“先生既然見過在下的通緝令,而且又認出了我的身份,難道也是爲了那五千兩的賞銀而來?”青年試探着問道。
秦風骨笑着搖了搖頭:“區區五千兩銀子,對我來說還沒有什麼吸引力。”
“那是爲何?”青年眉頭一挑。
“我說過了,我只是有些奇怪,爲什麼你會被帝國通緝,但是那通緝令上卻沒有註明你被通緝的原因。”秦風骨說道。
“就因爲這個?”青年似乎有些不信。
“就因爲這個!”秦風骨肯定道。
青年在那兒沉吟片刻,最後纔像是作出了什麼決定,說道:“其實先生也不必多想,在下之所以會被帝國通緝,實則是因爲在下惹到了一個不該惹的人,這才落得如此境地。”
“哦?你惹到的是什麼人?”秦風骨問。
青年似乎猶豫了一下,還是道:“宗傲,坤越帝國的二皇子!”
“二皇子?”秦風骨也不由驚訝了一下,如果說這人惹到的是坤越帝國二皇子的話,那麼他所遭受通緝的這些事情,倒也可以能夠說得過去。
只是,一個能夠讓堂堂坤越帝國二皇子發出這麼一張古怪的通緝令的人,會是一個簡單的角色嗎?秦風骨顯然並不這麼認爲。
“你是怎麼惹上那二皇子的?”秦風骨像是感到了幾分興趣,接着問道。
那青年對於這事,似乎並不怎麼願意提起,接連苦笑了幾聲,最終還是搖了搖頭。秦風骨從他隱隱透漏出來的眼神當中,竟感覺到了一股哀傷之意,似乎是有着什麼特別的隱情。
笑了笑,秦風骨道:“既然你不願意說,那麼我也不勉強,你叫什麼名字,這個問題總能告訴我吧?”
青年緩緩擡起頭來,看着秦風骨的眼神當中閃過一絲複雜之色,接着道:“在下李君道,先生若是想要打聽關於我的事情,只要到了帝都,隨便找一個人問問便能知道。只是有些事情,請恕在下實在不願在提起,還望先生見諒。”
秦風骨聞言,只是笑了一下,然後對他擺了擺手。
那李君道似乎有些不太敢相信的樣子,又再看了秦風骨幾眼,見他當真沒有想要阻攔自己的意思,於是便朝着秦風骨拱了拱手,道了聲謝,轉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在他走後不久,秦風骨還在那原地站着,他的身後忽然又有一個人飄然現出了身形,對秦風骨道:“就這樣讓他走了?”
秦風骨笑了笑,扭頭看着身後的夜無名,道:“不然還能怎樣,我們這次到坤越的帝都來是有要事在身,總不能將這麼一個隱患留在身邊吧。”
夜無名看着李君道消失的方向,沉吟了片刻,才道:“他會不會給我們帶來什麼麻煩。”
秦風骨看了他一眼,笑道:“這事你知,我知,別人問起來,我什麼都不知道,能有誰找我們的麻煩。”
說完便一個閃身消失在了原地,自行回了房間。
第二天早早起來,趁着過早的功夫,秦風骨特意向那客棧裡的夥計問了一下,問他是否知道一個叫做李君道的人。
畢竟這個城鎮距離京城不遠,一般客棧、茶館之內的地方,又是消息最爲靈通之處,若是那個李君道所說不假的話,應該能夠在這裡打聽到點兒什麼消息也說不定。
誰知那夥計一聽到李君道三個字,登時臉色大變,先是四下看了看,發現沒有人察覺到他們這邊,這才小心翼翼地對秦風骨小聲說道:“這位爺,這人可是朝廷的通緝要犯,而且還是個勾結敵國的叛逆份子,這位爺最好可別打聽他的事情。”
秦風骨聽着心中更覺奇怪,勾結敵國?這麼重大的罪行,怎麼在李君道那傢伙的口中,就只是輕描淡寫一句得罪了二皇子而惹的禍?難道另有原因?
當下秦風骨就從懷裡取出了一小錠銀子,塞到了那夥計的手裡,說道:“以前我在帝都的時候,曾經跟這個李君道有過一面之緣。只是這幾年外出行商,這剛回坤越,就看到了有他的通緝令,所以纔想要問問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那夥計看到閃亮的銀子,眼睛登時花了,哪兒還顧得什麼能不能說的事情,當下對秦風骨有問必答,將他所知道的事情悉數道來。
原來,這個李君道,原本是帝都的一戶名門世家的公子,生性風流,名動南北。但也正是因爲他的風流,卻給李家帶來了一場滅頂之災。
具體的事情,這夥計也是道聽途說而來,真假與否,也沒人能夠確定。
只是聽說這李公子在幾年前結識了這麼一位風月女子,他對於那位女子極其的癡迷,若非李家家教森嚴,堅決不允許李君道將這位風月女子帶進李家的話,恐怕李君道早就休掉了家中的髮妻,轉而另立這位風月女子爲妻了。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就在不久前,帝國突然發起了一系列的行動,說是爲了剷除敵國勢力潛伏在帝國內的奸細。那段日子,整個坤越帝國可謂人心惶惶,官府抓了不少的人。
據說,當時這位李公子所癡迷的那位風月女子,就是大明帝國派遣到坤越來刺探消息的一名奸細。因爲這事,李家也就此背上了叛國通敵的罪名,就在一個多月前,全家百餘口人,悉數被斬首於帝都午門之外。
只有這個李君道,不知爲何,竟然從那場劫難當中逃生下來,然後一直潛逃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