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三爺笑了笑,道:“行了,知道你老劉仗義,這事齊桓記下了。”
這劉大人跟齊三爺之間的真正關係,外人還真沒有幾個知道。早年的時候,這劉大人原本不過只是個窮酸的落第書生,而那時候的齊三爺也纔剛拜在青門不久。
也是一次機緣巧合,齊三爺從幾個混混手下救了劉大人一次,事後經過一番相處,二人竟然還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友。甚至就連後來劉大人進京趕考,那也是齊三爺鼎力相持的,整整考了十來年,劉大人這纔好不容易中了個官身。
並且在齊三爺的重金捐資下,這才能夠回到了同安知縣一方。
所以這些年來劉大人雖然做了官,從齊三爺那裡更是得到了不少的好處,可是他和齊三爺之間,倒也真的是有着幾分交情在的。
不過交情歸交情,可是這次黃家來人氣勢洶洶,一直拿劉大人的頂頭上司知府大人相壓,他也感到有些快頂不住了。如果齊三爺再不快來,說不準他也只能迫於黃家的威勢,把明江下游的漕運權給黃家分一杯羹了。
齊三爺當下也不再多說什麼,眼神詢問地看了身旁的秦風骨一眼,見到秦風骨點點頭,然後便對劉大人道:“劉大人,先請吧。”
劉大人嗯了一聲,看向秦風骨,因爲他跟齊三爺的關係,自然聽說了一些齊三爺和秦風骨之間的事情,所以此時對於秦風骨,劉大人還是表現出了格外的客氣,笑容滿面地有請秦風骨往大廳走去。
剛一進入廳中,就見那廳裡已經有三個人在那裡面,當中一位是個身着華服的青年,面容倒也有着幾分俊朗,只是那眉宇之間,似乎是因爲縱慾過度的原因,顯得沒怎麼有神采。
這華服青年坐的是客首位上,身後一位面色冷峻的男人像是一根木樁那般靜靜地站在後面。而在華服青年的下面,則是一名三四十歲的粗獷男人,身上隱隱透着一股粗野的綠林氣息。
“首座的那個就是黃家的三少爺黃珃,他下面坐着的那個就是流沙幫的幫主辰柱下。”在進門的時候,齊三爺便在秦風骨的身旁輕聲說道。
秦風骨聽在耳中,臉上不見所動。
“哈哈,不好意思,讓兩位久等了,還請黃公子千萬不要怪罪啊。”劉大人在那兒打着哈哈笑道。
座上的黃珃擡眼看了一下進門來的人,在秦風骨和齊三爺的身上都各自掃了一眼,然後他的臉上就不由露出了一絲輕蔑之色,語氣不屑地道:“劉大人,還以爲你急匆匆的出去是接什麼重要的客人,哼哼……”
那兩聲輕蔑至極的輕哼,讓齊三爺聽了心中不由一陣動怒,臉色瞬間就變了。
秦風骨看了他一眼,輕咳了一聲,然後一臉笑容,也不知是對那二人,還是對劉大人道:“我倒是沒聽說劉大人這裡已經有客人了,不知這二位跟劉大人的事情談完了沒有,若是已經完事的話,還望大人大人能夠暫且請二位回去,我們還有要事想要跟大人相商。”
齊三爺聞言,不由心中一樂,暗想着秦公子還真是行事全然不照規矩來,哪兒有人一上門來就喧賓奪主,主人都還沒發話呢,秦公子就已經在幫着趕人了。
一旁,那劉大人的臉色也是一陣尷尬,暗暗責怪這秦公子不懂規矩。
而座上的黃珃和辰柱下二人,已經是瞬間臉色一變,辰柱下是個暴脾氣的人,當下就已經忍不住站了起來,對秦風骨怒道:“臭小子,你說什麼?!”
秦風骨冷笑一聲,看了看身旁的齊三爺和劉大人,兀自笑道:“原來還是一個聽不懂話的人,看來劉大人你得好好管一下你府上的下人了,別不管什麼東西都能放進府裡來。”
劉大人聽到秦風骨說得陰損,心中也不由暗笑一聲,這黃珃二人從一來到他這裡之後,就擺出一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架勢,早就讓他看不順眼了。
此時秦風骨對那二人的一番譏諷,倒也讓劉大人心中稍稍解氣幾分。
可這氣解是解了些,然後那黃家的名頭擺在那兒,卻也不是他一個小小的同安知縣所能招惹得起的,當下也是不由一陣爲難起來。
秦風骨可就不管那麼多了,他原本就不是出身於什麼名門世家,這些條條框框的規矩,對他來說根本就沒有多大的概念。
本來得知那黃珃和辰柱下二人是爲了跟他搶食而來,秦風骨的心中就已經憋着一股氣,此時再見到黃珃那副目中無人的態度,他就更是覺得沒有給對方好臉色的必要。
辰柱下聽到了秦風骨那般冷嘲熱諷,已經有些怒不可遏,當下就指着秦風骨的鼻子罵道:“你他媽的你這臭小子是從哪個旮旯裡蹦出來的,嫌命長了不成,敢這麼對我們說話。”
秦風骨聽着眼神一寒,他自幼父母早逝,最忌諱的就是別人指着他的鼻子罵娘,此時辰柱下的這般做法,顯然已經觸怒了秦風骨的底線。
當下秦風骨只是冷笑了一下,他在來之前從齊三爺那兒聽說了這黃家的三少爺是何等張狂跋扈之後,心裡就已經暗自有了計較。他狂,自己就比他更狂,他囂張,自己要比他更囂張!
只有在絕對威勢之下,才能給這種平時眼高於頂慣了的傢伙一種毀滅性的打擊。
“你的嘴太臭了!”說着也沒見秦風骨有什麼動作,只聽啪啪兩聲,那辰柱下就已經慘叫了一聲,然後兩邊臉頰快速地紅腫了起來。
看到這幕,在場衆人皆不由大驚。
尤其是那辰柱下,心中更是驚駭莫名,剛纔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竟然完全沒有一絲反應。當時他在聽完秦風骨說下那句話之後,便只覺得秦風骨的眼神一冷,然後他的眼前忽然間似乎開始變得有些虛幻飄渺起來。
緊接着,就是兩記響亮的耳光抽在了他的臉上。
至始至終,辰柱下都沒有看到秦風骨究竟是怎麼出手的。
而此時,一直站在黃珃背後,那個面色冷峻,默然不語的灰衣男人,此時眼睛裡面也不由閃過了一絲精芒,凝神打量着秦風骨那邊。
秦風骨臉色冷淡,從容地跟他對視過去,那人當即感覺自己看着秦風骨的眼神,好像是在看着一面茫茫闊海,根本無法看出當中的深淺。
不覺間,那灰衣男人的臉上也開始露出了一份凝重之色。
這時黃珃也站了起來,眼前這年輕人張狂霸道讓他有些出乎意料,心想了想,還是強笑了一下,上前說道:“這位兄臺好手段,對於嘴臭的人確實該打。在下東川黃家的黃珃,不知兄臺怎麼稱呼?”
他看着秦風骨這般高調的架勢,想着的是該不會眼前這人也是哪個名門世家之後,還是先弄清楚對方的背景再說,免得無端給自己惹出什麼麻煩來。
秦風骨見那黃珃雖然紈絝不羈,卻也不傻,知道先用黃家的名頭來震懾一下自己。心中笑了笑,道:“什麼黃家?沒聽說過,而且我跟你也不熟,沒必要跟你說我是什麼人。”
他已經是打定主意張狂下去了,自然不會跟黃珃客氣。
黃珃聞言臉上不由一怒,已經有些掩飾不住他心中的火氣,臉上表情變幻了一下,然後眼神也變得陰冷起來,看向劉大人,語氣生冷地道:“劉大人,這就是你府上請來的客人?看來我有必要向你的頂頭上司問一問,身爲朝廷命官,是否什麼樣的人都可以交了!”
這孫子,又他孃的拿上頭來壓我!劉大人心中動怒,表面上卻還是儘量維持着笑容,說道:“哎呀,兩位公子何必如此,來者是客,大家都是劉某的客人。剛纔只是誤會一場,二位公子沒有必要因此傷了和氣。”
秦風骨對那黃珃沒給什麼好臉色,對劉大人的時候卻還是保持了一份禮數,笑着道:“實在不好意思啊劉大人,原本只想前來跟你商談一些事情,卻沒想今日竟然讓你爲難了,抱歉。”
“沒事,沒事,秦公子請坐吧。”劉大人說着請秦風骨到黃珃的對面坐下,看樣子似乎也完全沒有想要給他們二人相互介紹的意思。
坐定之後,劉大人似乎有意地在秦風骨和黃珃的身上看了看,然後笑着對秦風骨道:“不知此次秦公子前來找本官,是有什麼要事相商嗎?”
秦風骨笑道:“是這樣,我聽說青門在明江的漕運的運營權即將到期了,所以特來跟劉大人商量一下續契的事情。”
“這事啊……”劉大人故意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然後又有意無意地看了黃珃那邊一眼,捋了捋他下顎的那縷小山羊鬍,笑道:“這事好說,青門經營着同安境內的漕運,這些年來對於同安的貢獻也是有目共睹的,這契約到期,本官自然會優先考慮。”
聽着劉大人的說辭,黃珃那邊不由心中一陣冷笑,這姓劉的擺明了是在跟那小子在唱雙簧,這續契的事情,一般來說如果不是青門那邊自動放棄的話,都會到期自動續契的,反正每年都少不了會上交衙門裡一筆銀子就是。
而這小子當着自己的面說出這事,看來已經是聽說了他們黃家想要拿到明江下游運營權的事情,故意跑到自己這兒示威來了。
想通了這些,黃珃的臉上不由現出了一絲陰戾之色,他倒要看看這臭小子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然敢跟他們黃家作對!
“劉大人,自古以來,漕運一事可關係着民生大計,眼下青門約期已近,那我們黃家也是有資格爭取一下這明江下游的運營權的吧?”黃珃笑着問道。
劉大人一愣,接着點了點頭:“這個自然。”
他完全沒有理由拒絕黃珃的這個問題,因爲朝廷律令明示,漕運部分運營權下方民間,是任何人都可以公平擁有的。
只不過這所謂的公平,對於大多數的人來說,不過只是一句空話而已罷了。
接着黃珃便看向了秦風骨那邊,冷聲道:“既然如此的話,那麼今年起,這明江下游的運營,我們勢必一定要拿到手!”
這話,已經赤裸裸地是在向秦風骨擺出挑戰的架勢了。
秦風骨見了只是輕輕一笑,在他來之前,就已經猜到難免會出現這樣的局面了。既然這姓黃的已經自己挑起了事頭,那麼接下來,他就用絕對強勢的力量將他鎮壓下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