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易的父親和柳德源是戰友,相交莫逆,當年一起參軍,一起復原,後來各自走上仕途。
錢易小時候在柳家住了很長一段時間,待柳德源如父,待柳中天如弟,絲毫沒有見外的意思。否則這種直接影響企業信譽的事情,若不是關係親密,他斷然不可能隨便說出來。
幾人在客廳聊了片刻,盧芳和柳佳佳終於回來。
又是一翻詢問和叮囑之後,盧芳叫上保姆,開始摘菜做飯。
眼看天色不早,錢易突然站起來,不好意思的道:“柳叔,我得走了。”
柳德源一瞪眼:“怎麼?你柳叔家的飯不好吃是吧?”
“柳叔,您這叫說的什麼話。我和那周大師約好了,今晚招待他。這件事實在太着急,所以必須去。”錢易解釋道。
柳德源的語氣溫和下來:“既然這樣,那就早點去吧,你酒量有限,晚上少喝點。”
“好,柳叔,中天,陸兄弟,我先走了。”
看見錢易起身離開,柳中天親自將他送出門,再回來的時候,他頗爲擔憂的道:“爸,你看易哥這事,好不好辦?”
柳德源沉吟着道:“咱們這地方一直就有四仙的傳說,小錢這回八成是遇到了其中之一。按道理講,只要不把它們得罪狠了,應該能過去。不過終究還是得看那位周大師,咱們是有心無力,幫不上忙。”
陸離倒是也聽過這些傳說,之前自然沒當回事,畢竟從未碰到過。他想了想,笑道:“四仙並不難辦,萬一又遇到騙子,我可以幫幫忙。”
“陸離,你還懂這個?”柳中天驚奇的問。
“一般真正高明的中醫都懂一些。”
柳德源聽得眉頭微皺。接口道:“過幾天再說吧。實在不行,小離你就去看看,能辦就辦,不能辦就算了。有我們柳家在,大不了讓他重新開始”
陸離笑着答應下來。
轉眼到了吃飯時間,飯菜上齊,五人圍坐在一起,喝酒閒談,其樂融融。
喝到最後,柳中天明顯喝多了。就連盧芳都喝了不少紅酒,而陸離卻是面不改色,最終被司機送回了學校。
第二天,陸離直接請了假,買了禮物去了趟沈家。
沈慕清已經決定明天返回學校,今天如果再不去,下次見面怕是要等明年了。
這次過來,沈亦榮的態度明顯熱情了不少。
最近兩天,他仔細調查了陸離的身份。知道他的老家確實在海城連水縣,父親失蹤,母親是中學教師。
至於蕭君蘭的孃家,他能追查到的卻極爲有限。不過他並未在意。畢竟陸家的生活條件擺在那裡。
從出身來看,陸離並沒什麼特殊之處,但是沈亦榮卻打聽到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陸離曾經捨命救人。救了柳佳佳,甚至和薛衛民也認識。
如此一來,他的身份已經不能用普通來形容。至少不像表面上那麼普通。
當然,最重要的原因還是陸離捨身救人,這纔是沈亦榮改變態度的關鍵因素。
畢竟一個見義勇爲的年輕人,於情於理都不可能欺騙女兒。
至於肖秀梅,則是丈母孃看女婿,越看越滿意。
在沈家待了一天,又是陪着沈慕清逛街,又是陪着沈亦榮夫婦聊天,簡直比和高手大戰還累。
吃過晚飯,陸離提出告辭,沈慕清將他送到門口。
崗亭內的保安羨慕的看了眼陸離,很快瞥過目光。
陸離和沈慕清站在崗亭外,身後是道路寬闊,綠化極好卻車輛不多的馬路,馬路對面停着一輛黑色奔馳。
兩人面對面站了一會兒,陸離首先開口說道:“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再過來。”
“我媽讓你住一晚,你非要走。”沈慕清俏臉微紅,低聲抱怨道。
陸離嘿嘿笑道:“你爸那眼神就和防賊似的,我擔心睡到半夜,被他拖出去亂棍打死。”
“好啊,你敢埋汰我爸。”
沈慕清頓時不樂意了,伸手抓向陸離的耳垂,陸離連忙攥住她的手腕,苦笑着道:“自從見了我媽,你這招好像更熟練了。”
“嘻嘻,那是當然。阿姨可是專門教過我,以後你如果不聽話,就讓我這麼對付你,我……”
看見沈慕清高昂着頭,如同一隻驕傲的小孔雀,陸離頓時心下火熱,忽的俯下上身,輕而易舉的將她的話堵在了喉嚨裡。
良久之後,陸離鬆開她,嘴角露出一抹淺笑:“我走了哦,不要太想我。”
“嗯。”
沈慕清面色紅潤,眼瞳如水,微不可聞的點點頭。
陸離笑着摸了摸她的頭髮,轉身走到馬路對面,拉開車門坐進去。奔馳車緩緩駛離,沈慕清一動不動的站在那兒,凝視着車子完全消失,這才轉身回去。
海城東南方向有座小山,叫做黑石山,一面臨海,兩面是懸崖。
山不高卻樹木衆多,遮天蔽日,除了沿山路而上,無論側邊還是後山,都難以攀登。
黑石山半山腰有一道觀,傳言很是靈驗,每天前來上香的遊客絡繹不絕,香火極爲旺盛。
請願祈福的香客,或許只知道這是道觀,而對於修行人士來說,黑石山正是海神宗的宗門所在。
幾百年前,這裡曾經被隱匿大陣覆蓋,只是後來天地元氣匱乏,海神宗高手又在一夜之間消失不見,隱匿大陣缺少靈氣,最終徹底失去了效果。
不過海神宗歷代掌門很是開明,知道事不可爲之後,乾脆大開山門,做起了迎接香客的生意,這些年下來倒是積累了很大的名聲。
道觀分前後兩院,前院是遊客上香的地方,後院纔是海神宗真正的核心所在。
後院東側廂房,柳安白盤坐在蒲團上,聽完柳冰的敘述。頓時大吃一驚,忽的從蒲團上站了起來。
“冰兒,你怎麼這麼糊塗。咱們海神宗就算再沒落,那也是天道盟的宗門之一,赤陽宗作爲盟主,豈能如此不要臉面?”
想到差點兒和女兒陰陽兩隔,柳安白的臉色變得極爲難看,他狠狠的瞪了眼柳冰,沉聲道:“今後再敢自作主張,我就把你逐出門牆。”
“爸。”柳冰不滿的叫道:“可是那孫魴確實不是東西。非要威脅我,我能怎麼辦?難道眼睜睜看着你被人殺死嗎?”
柳安白凝視着女兒,臉色時紅時白,過了半響,他長長嘆了口氣道:“都怪爹無能,讓你受委屈了。”
柳冰一愣,眼圈頓時紅了:“這不是你的錯,都是孫魴仗勢欺人。像他那種人,最好永遠不要回來。死了纔好。”
“冰兒,你說昨晚你去了酒店,但是他卻失蹤了?”聽完柳冰的詛咒,柳安白心中一動。開口問道。
“對啊!我甚至做好了和他拼命的準備,誰想到他竟然沒來。”說到此,柳冰突然想到遇見陸離那一幕,俏臉微微紅了紅。只覺得把臉丟盡了。
柳安白可沒發現柳冰的異常,皺着眉頭想了想,又道:“孫魴既然是爲了追查殺死南宮軒的邪修。如今又沒找到人,他怎麼突然走了?”
“我哪兒知道,或許又有別的任務也不一定。”
柳安白聞言搖了搖頭:“不可能。莫非……”
剛說到此處,窗外突然響起一陣嗡鳴,柳安白豁然變色,連忙走過去推開窗戶,只見窗外盤旋着一柄巴掌大的飛劍。
“赤陽宗的劍符傳書。”
他出手接住劍符,那劍符剛一入手,轉眼變成一張白色宣紙,上面寫滿了毛筆字。
看完信件,柳安白的神色頓時陰沉下來,眼皮哆嗦,那張臉因爲憤怒而變得有些扭曲。
“爸,怎麼了?”
看見父親滿臉怒色,柳冰好奇的接過信件看了看,僅僅看了一眼,她頓時驚呼出聲:“孫魴死了?”
“不錯。孫魴的命燈突然熄滅,毫無疑問他已經死了。”
柳安白恨聲道:“赤陽宗竟然污衊是我們殺了孫魴,給我留了兩條路,要麼交出我們海神宗的鎮宗之寶海神珠,要麼我自殺謝罪,海神宗從此在修行界除名。”
“什麼?”
柳冰聽完,俏臉煞白一片,她連忙看向信件,越看越是憤怒。
讀完隨後一個字,她猛一用力,三兩下將信件撕成碎片:“無恥,卑鄙,欺人太甚。”
回過神來,她連忙看向柳安白,“要不,要不咱麼逃吧?世界這麼大,咱們可以跑到國外。赤陽宗就算再有實力,魔掌也伸不到到那麼遠。”
柳安白凝視着柳冰,又轉頭看向房間牆壁上掛着的祖師畫像,彷彿一下子蒼老了十歲。
“海神宗始建於晉朝,到如今已經有一千六百年曆史,你們可以走,身爲掌門,我卻不能。如果我也走了,海神宗就算徹底完了。”
“爸。”
柳冰雙目含淚,只是除了這個字,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和柳安白不同,柳安白身爲掌門,一輩子的心血都獻給了海神宗,而她受的是現代教育,儘管有着海神宗的身份,骨子裡卻是個現代女性。
衝動起來,她或許可以與孫魴同歸於盡,一旦冷靜下來,她卻覺得應該堅強的活下去。哪怕將來報仇,也比如今以卵擊石強得多。
歸根結底,柳安白纔是柳冰的執念所在,而並非海神宗。
“冰兒,赤陽宗的人明天就到,把你師兄他們叫來。願意留下的,就讓他們留下,不願意留下的,那就走吧。”
柳安白朝柳冰吩咐道,注視着柳冰滿臉淚花的跑出去,他面朝牆壁上懸掛的祖師像,緩緩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