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無邊苦海

靠自己的力量走過去?

苦海無邊無際,一旦踏上便無法回頭,一個只有通竅八重天修爲境界的小修士,竟是妄言說要橫穿過去?

惡念祖佛再一次笑了,他沒有再說什麼,萬丈的佛影漸漸消散在遠處的虛空中,高空中綻放的朵朵金蓮也隨之渙散,天地恢復了平靜。

彼岸佛橋消失,林天立在海岸邊上,眼前死寂的滄海,竟是無邊苦海,沒有回頭餘地的絕路。

“上吧……”

不經過歲月,血火,荊棘磨練的修士永遠成爲不了真正的強者,林天毅然踏出步伐,在苦海的海面上向前走去,海岸沙灘在身後漸漸遠去。

一隻展翼足有數百丈的大鳥身軀漂浮在海面上,這彷彿是一尊石像,歲月的風霜在其上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從形態上分辨,林天赫然發現,這大鳥頭頂的冠羽猶若火焰,身上的毛羽活靈活現彷彿是跳躍的火苗,一雙利爪如同鷹爪,形象與傳說中的鳳凰極爲相似。

鳳凰,同樣是傳說中與龍同等層次的強大存在,它們擁有着最爲純淨的朱雀血脈。

腳步頓住,林天凝望着不遠處的這頭巨大的火鳳雕像,在這苦海,是誰人閒得無聊豎立了這尊雕塑呢?

驀然間,林天看到這火鳳的頭顱是轉頭向身後望去的,這有些奇怪的動作,讓他不禁有些疑惑,剛要順着火鳳雕塑的目光回頭望去,一股莫大的危機感充斥心頭,讓他生生止住了心頭的想法。

“難道說,這火鳳本意也是想要橫渡苦海,只是因爲回頭而化作的石像,永恆的佇立在這裡?”身上驚起了冷汗,林天不敢回頭,儘管心中的這個想法並沒有事實的考證,他依舊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去賭。

腳步不再停留,林天繼續前行,就在這個時候,一道呼救的聲音忽然間從身後傳來。

“林天,救我!……”

眉頭皺起,剛剛跨步的腳步再次停頓,林天皺起了眉頭,他猜測這大概是苦海營造出的幻象,如同當初的煉心橋那般。

只是這聲音讓他很是陌生,卻也有些熟悉,在記憶中翻找,他想起了這是二哥林空的聲音,不過從小到大,他與林空之間甚少言語,因爲當年的他,是林家的廢物和恥辱,所有人對他只有嘲笑譏諷和白眼。

淡然一笑,對於曾經的那些往事,伴隨着林家的覆滅,他已經在看重看透看淡,林空早在數年前就已經死在了離開黑曜城的路上,根本就不可能出現在這裡。

向前走出,林天沒有回頭,鮮血噴濺的聲響從身後傳來,一切都那麼的真實。

“啊!……”

林空發出劇痛的慘叫,然而林天腳步卻是沒有半分停留,繼續前行。

“想跑?你以爲能夠逃出本王的手掌心嗎?”

獰笑迴盪在耳畔,向前行進的林天眸光驟然緊鎖,因爲這是大慎王的聲音,林家不共戴天的仇人!

雙拳緊握,林天險些忍不住回頭去擊殺仇敵,不過理智告訴他,早在六年前,大慎王就已經被他殺了,身後的一切都是誘惑他回頭的幻象。

身軀在顫抖,回頭與不回頭的想法在心頭掙扎,林天不禁感慨這苦海的考驗比之煉心橋強大了不知幾何,一切都比煉心橋更爲真實,令人即使分辨了真假,也無法敵得過心中的念想。

一口氣生生憋在胸膛,身後再次傳來鮮血噴濺的聲響,似乎大慎王親手斬下了林空的頭顱,林天的心在顫抖,他告訴自己一定不可以回頭,這種憋屈的感覺壓迫在心頭,讓人生不如死。

林空的死,他並不悲傷,但是他恨,他恨自己的族人被大慎王殺死,而他卻不能去救。

“回頭吧,殺死大慎王。”那顆充滿仇恨的心,此刻彷彿跳動着怒火。

“別回頭,一旦回頭便會如同那火鳳一般化作石雕,鳳凰可是堪比龍的存在,你可能倖免的。”理智的聲音迴盪在心海中,林天感覺自己彷彿精神分裂了一般,無比的糾結。

“羅雲雪!”

仰頭怒吼,林天宣泄着心頭的壓抑,身後的一切都是假象,他強壓住仇恨泛起的滔天怒火,大步向前走去。

“林天,你是在叫我嗎?”

一陣冷笑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林天剛剛跨出的腳步猛然一怔,他雖未聽過羅雲雪的聲音,但是腦海中卻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了羅雲雪的模樣。

“轟!”

腳下的海水爆射向四周,浩大的氣浪從林天身上騰起,滾滾大魔紫雷真氣化作火焰,他如同地獄而來的修羅魔神,此刻充斥了凌天的殺意。

頭顱搖擺不定,猶如抽搐了一般,他想回頭,縱然知道那是假的,但是他不能回頭,一旦化身石像永恆沉寂在這苦海中,他什麼時候才能手刃真正的羅雲雪,洗清林家的血仇?

“好強大的幻象,祖佛的苦海果然是非同一般。”

深呼吸一口氣,林天終究還是平靜了下來,他沒有回頭,苦笑着宛如自言自語般說道。

“你說什麼?”

身後傳來腳步踏在水面上蕩起的嘩嘩聲,羅雲雪似乎在向他走來,一道飛劍出鞘的聲響傳出,他甚至於察覺到了凌厲的劍氣向後背斬來。

“是幻想!”

林天在心中告訴自己,而後徑直向前走去,絲毫也不理會背後襲殺而來的飛劍。

“噗!”

飛劍的劍身破碎真氣護罩,瞬間從後背洞穿了他的左胸,幾乎是緊貼着他的心脈而過,險些要了他的性命。

一蓬鮮血噴涌而出,林天整個人愣在了原地,身後的羅雲雪竟然是真的?飛劍並不是幻象,而是真的傷到了自己!

“殺!”

疼痛和鮮血刺激着林天心中的仇恨,苦海不能回頭的想法此刻被他完全拋卻在了腦後,仇恨壓制住了理智,他驟然轉身,大魔刀在手中凝聚而出,斬向身後。

在這瞬間的剎那,他再次愣住了,身後一片空蕩蕩的海水起伏,哪裡有羅雲雪的身影?

“哞!……”

佛音迴盪在頭頂的虛空中,腳下的海水驟然間從腳底向上開始蔓延,陣陣咔嚓咔嚓的聲響傳盪開來,林天的身軀從雙腳向上被苦海之水包裹,而後接起了厚厚的石甲,腳步無法挪移分毫,體內的力量也被封印,苦海中回頭的代價,就是永恆成爲石雕……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你的心性根本不足以橫跨過這片苦海。”

惡念佛祖的身形顯現在天際,他居高臨下俯視着林天,慈祥的佛容上,沒有半分表情的波瀾和漣漪。

嘴角泛起苦笑,林天仰面向天,與惡念佛祖的法相對視,他知道這一次自己敗了,不是敗在了敵人的手上,而是敗給了自己。

正如惡念祖佛所言,固然經歷了殺戮血火的考驗,他的心性依舊沒有達到蒼松磐石那般的堅定,最終還是沒有抵擋住仇恨的矇蔽,而選擇了回頭。

苦海無邊,又怎可回頭?……

石化的封印力量已經蔓延到了胸膛,林天的臉上浮現出了悲傷,他不是爲自己,而是爲自己心中的那片淨土。

父親的血仇,夕兒的承諾,雨兒的等候,守望的擁抱,一切的一切都離他遠去,他將永恆化作石雕,不知歷經多少萬載的歲月纔會重獲自由。

“對不起……”眸光中閃爍着晶瑩的淚水,他不是對不起自己,而是對不起心中那片淨土中獨有的這四道人影。

父親待他恩重如山,夕兒對她至情至性,雨兒對他至死不渝,守望對他始終如一,一切都將結束……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惡念祖佛不禁長嘆,在他看來,倘若一開始林天答應踏上佛橋接受無法傳承,那麼他獲得的將是一場莫大的佛緣,而非石化的悲劇收場。

“即便是重新選擇,我依舊還是選擇自己的道。”斷然搖頭,林天無怨無悔,踏上佛橋,就要斬卻七情,忘卻六慾,他做不到如此無情,他更不可能親手去破滅心中那片唯一淨土存在的幾道人影。

那是心中永恆的烙印,是他一次次挑戰自我和艱難困苦不斷進境的動力源泉!

守護淨土,是他畢生的心願!

又是一聲長嘆,惡念祖佛搖了搖頭,感覺林天是一個過於固執的人,心中的執念之深,竟是可以拒絕無上佛法的傳承。

“難怪九九歸一法門的神魔九轉你會遁入成魔,你的執念太重,而執念至深處,所謂的魔,並非是邪惡和陰冷,而是執念至深,方纔是真魔,大魔……”

凝視着林天,惡念祖佛不禁唏噓着說道。

“佛是道,武是道,魔同樣也是道,我執念烙印在心,的確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魔,但我還有感情,不是無情的魔,而是有情的魔!”

動搖的心在這一刻卻是驀然間又堅定了下來,林天相信萬道歸一,就如九九歸一相同,魔又如何?既然世人都說是魔,那就做一個徹底的魔,魔到極致,同樣是道,同樣也是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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