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龍困淺水

每個人的心中都隱藏着一些不堪回首的記憶,每個人內心深處都有一些刻骨銘心始終無法釋懷,只是隨着時間的流逝,那些痛苦的記憶被慢慢封存,那些悲慼的情緒也隨着時光的轉移而慢慢平復。

但是,當那些被封存的記憶突然在某一瞬間被悄然打開,當那些痛苦與悲慼猶如洪水決堤般傾瀉而出時,固守在心中的那最後一道防線便會陡然崩潰,那種難以自持的情緒便再也無法抑制。

我明知眼前的種種不過是這魅影玄陣所設置的幻境,但是心中的那種傷心欲絕卻是再也無法控制。眼前的景緻雖然虛假,但是心中的痛楚確是如此的真實。

就當我漸漸迷失在這虛幻與真實的糾結之中的時候,幾道凌厲的風刃突然凌空劃過,將眼前的景緻切割得支離破碎!

“希晨!你千萬要支持住!千萬不要被那些幻象所擊垮!”

小倩,是小倩的聲音!我心頭猛然一震,那漸漸迷失的思緒陡然凝固,而心境又重新變得清明起來!

我猛地站起身來,不可思議地望向前方,只見一個虛幻的倩影在那虛無之中漸漸清晰!

“小倩!”我不可思議地望着眼前那美麗的倩影,失聲道,“小倩,你怎麼會在這裡?”

“希晨,你聽我說。”小倩的目光非常凝重,正色道,“我現在的本體仍然在萬里之外的北極之川,我是在刑天大人的幫助下才能令靈魂暫時降落在這幻宇之森。”

“小倩!”我剛要開口說話,便被小倩打斷了話語。

“希晨,我時間不多,你一定先要聽我說完!”

“你現在的處境非常兇險,如果稍有差池,便會永遠地淪陷在這虛無幻境之中,再也無法回來。”

“你一定不要忘記楚湘玉大人對你所說的話。無論你看到什麼,都要視若無物,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絕不能離開你腳下的那道光環。”

“希晨,我知道你很痛苦,但是你一定要支撐下來,一定要堅持到楚湘玉大人勝利的那一刻。”

雖然小倩的話語中充滿了憂心切迫,但是她的聲音卻是越來越微弱,同時那絕美的面容也逐漸變得蒼白無比,就連身體也漸漸變得虛幻起來。當她講完最後一句話的時候,那倩影竟然開始變得扭曲!

“小倩!”我心急如焚!我知道這是幻宇之森的力量在開始侵蝕小倩的靈魂,看着小倩那痛苦難耐的樣子,我恨不得立刻插翅飛出這光圈,頃刻衝到小倩的身旁!

“不要過來!”小倩揮手喝止住了我,但是卻已經無法掩飾她那越來越痛苦的神情。

片刻之間,小倩的面容已經由蒼白轉化爲慘白,突然間一抹鮮血自口中猛然嘔出,那搖曳的倩體也隨之傾倒而下!

“小倩!”看到小倩倒地,腦海中那最後一絲清明也轟然碎裂,我再也顧不上自己現在身處何時,身陷何地,而是猶如發瘋一般衝出了那明媚的光環,衝到了小倩的身旁!

“小倩,你怎麼樣!你千萬不要嚇我!”我猛地將小倩抱入懷中,嘶竭地呼喊着,此時的我,再也無法承受再一次的失去!

小倩緩緩地睜開了那虛弱的雙眸,面色複雜地凝視着不顧一切跑到自己身邊的我,搖頭道:“希晨,你爲什麼還是這麼不聽話,爲什麼非要跑出來?”

“難道,你就真的那麼想做我的奴倀嗎?”

忽然之間,小倩那清澈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鬼魅,而懷中的人兒竟然變成了一身火紅胃甲的妖豔女人!

“月姬!”眼見懷中的小倩竟然變成了月姬,我不禁大驚失色。

但這種驚駭僅是一瞬,便被一種強烈的無力感所徹底充斥。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到頭來,自己還是沒有抵擋住這重重幻境的侵襲,最終還是敗在了這魅影迷陣之下。

“寧希晨,你不是說一想到我就心中作嘔嗎?”月姬緩緩地站起身來,目光妖異地凝視着我,“我說過,一定會讓你徹徹底底嘔個痛快!”

我想要掙扎,但是卻發覺自己的身體已經開始不受控制,根本動彈不得!

我雖然知道眼前的月姬應該只是她的一具分身,而此時她的真身應該正在與楚湘玉對峙。但問題是此刻的自己,是身處於幻宇之森,而不是蜃樓城,即使是月姬的一具分身,也不是自己所能抗衡的。何況自己已經離開了楚湘玉給我留下的那道護身光圈,徹底淪陷在了這魅影玄境之中。

“除非你找到並破掉那迷境的陣眼,否則就是大羅金仙也救不了你!”

我忽然想到了楚湘玉最後對我所說的那句話!

陣眼!不錯,只要找到了那個所謂的陣眼,就能徹底破掉這個魅影玄陣!但是環顧四周,皆是一片虛無,又要我到哪裡去尋找陣眼所在!

“寧希晨,我要抽取你的靈魂,做我永遠的奴倀,讓你永生永世不墜輪迴。”月姬那妖媚的雙眸竟陡然間變得異常兇戾,而她那纖長的手指已緩緩指向了我的眉心之處!

看着那即將向我出手的月姬,我突然眼前一亮!對呀,既然四周一片虛無,那麼陣眼豈不很有可能就在月姬身上!

不過即使找到陣眼又能如何,現在的自己就猶如一具任人宰割的傀儡般動彈不得,又能夠做些什麼?

面對緩緩向我伸下手指的月姬,我不禁慘然一笑。如此關頭,我只能徹底釋放出自己體內的混沌之氣,即使玉石俱焚,也絕不做那妖女的奴僕皮倀!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道如流星般飛逝的光影,悄無聲息地劃破虛空。下一刻,月姬背脊之上那左肩胛骨的位置,竟已然插進了一支銀色的利箭!

月姬不可思議地望向身後那無盡的虛空,彷彿仍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不可能,這怎麼可能?”月姬的眼神漸漸變得黯淡,但是依然喃喃地重複着同一句話,“不可能有人會知道這陣法的陣眼,這怎麼可能?”

月姬緩緩地倒在了地上,也許直到消逝的那一刻她也不會明白,爲什麼一直佔據絕對上風,剛剛還叫囂着要抽取我靈魂的她,竟然在瞬息之間便被人破掉了這魅影玄陣!

我驚魂未定地望着那空空如也的虛無世界,那一直準備釋放混沌之氣的緊繃神經也隨之鬆弛下來。我知道那突如其來的一箭不偏不倚地射中了月姬身上的陣眼所在,從而在這危急關頭破掉了這魅影玄陣。

我茫然地撿起了那剛剛救了我一命的銀色利箭,這實在是一把再爲普通不過的箭支,只看到那利箭之上刻畫着一幅“龍困淺水”的圖案。

不知這神秘的一箭到底是從何而來,也不知這剛好射中陣眼的一箭是巧合還是有心的計算,但我知道的是,這一箭是真真切切地救了我的性命,令我又一次地死裡逃生。

魅影玄境終於消失了,周遭又重新出現了幻宇之森的原貌。但是我卻一刻也不敢放鬆,因爲我清楚地知曉,剛剛倒下的不過是月姬本體的一個分身,而她的真身,此時仍在與楚湘玉的琴琶對峙之中!

“呵呵,師兄,你的這曲《歸去來》固然驚豔,但是僅憑那逆流成河之境是永遠也無法破解我的這曲《魅影迷蹤》的!”一身紅色胃甲的月姬一邊激揚地撫樂着懷中的琵琶,一邊妖嬈笑道,“你若再不施展六轉輪迴以上的靈魂境界,我們可是十天十夜也無法分出伯仲的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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