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千八百鐵衛,就像一團黑色的洪流,從山林中呼嘯而出,直奔元鄔城而來。
宛如翻滾地黑色江河,浩浩蕩蕩,在大地上怒鳴。
元鄔城守將面色蒼白,而後緩過神來大聲呼喝道:“快……快布箭陣,用……用破甲箭,對,給我用破甲箭。”
這批黑色的悍卒,給了他莫大的壓力,那股血氣沖天的氣勢,讓他說話都變得艱難起來。
城頭士卒們也反應了過來,取出破甲箭,搭在強弓上,準備隨時撒手。
這批破甲箭的品質很高,和馬賊劫掠過來的劣品不同,這些都是精挑細選的好箭,肉身九轉之下,所向睥睨,只要射中了,必然是穿筋破骨,人甲齊透。
可惜北鄔關的守軍沒有配發這種箭矢,否則必然會讓攻關甲士傷亡更大。
破甲箭一出,纔給了守將稍稍的安全感,只要守住這一波攻擊,那麼城內大軍便會聞風趕到,到時候人頭壓過對方數倍,依靠城牆之高壯,則元鄔城無憂。
然而就在此時,後方一個小卒神色惶恐地跑上了城頭,高喝道:“將軍,大事不好,城門……啊……”
話還未說完,一把白森森的百鍛刀就刺破了他地喉嚨,刀尖上鮮血潺潺,水流而下。那小卒身子抽搐着掙扎了幾下,便頭一歪,失去了性命。
然後,一羣剛剛還病弱不堪,氣息衰弱的殘兵,轉眼就化爲了神態兇猛的虎狼,身軀中血氣昂揚,哪裡還有一點踉蹌?
“啊……你……你們……”
元鄔城守將張大嘴巴,用手指着他們,磕磕巴巴地說道:“你們不……不是傷兵……,你……你們是……是誰?”
事情到了這份上,人家拿着刀子衝上了城頭,再笨的人也能看出所以然來。
這羣人中,一個黑髮少年徒步登出,寒聲道:“要你命的人。”
說完,還不等守將再說一句,就感到一隻大手朝自己地頭顱抓來,然後猛然一痛,他便永遠的埋葬在了此地。
伏君把此人軟綿綿地屍體一扔,朝着百夫長們大喊道:“主將已死,給我殺!”
百夫長們也被伏君的豪情所激勵,跟着吶喊道:
“殺!殺!殺!”
可憐這些正準備挽弓射箭地士卒,還沒有明白過來,就已經被一把把寒刀砍翻,死在了城頭。
城門大開,鐵衛營得以毫無阻礙地**,不費一兵一卒殺進了元鄔城。
頓時,桓晨衝鋒在前,拔出令劍道:
“烏紹國來襲,無關百姓速速離去!”
一些人的臉色明顯沒有恐慌,反倒是有些隱隱地高興。畢竟烈山國攻陷元鄔城不久,還沒有來得及收歸民心,所以大部分百姓還是心向着烏紹國,期待着烏紹國能儘快打回來,收復失地。
看着人羣散去,桓晨再次大吼道:
“弟兄們,元鄔城唾手可得,殺光入侵者!殺!!!”
“殺光入侵者!”
“殺光入侵者!”
“殺光入侵者!”
城中守備大軍纔剛剛調動,卻不想已經傳來了城門失守的消息,而且更讓人士氣瓦解的是,守城主將居然都已經陣亡,死在了城頭上。
主將都死了,那他們還怎麼打?
霎時間,守城的大軍就亂成了一鍋粥,幾乎炸營而起。
尋常時間,一旦大軍出現了炸營跡象,便應該立刻由主將出面,將其鎮壓。然而現在主將已經被伏君擊斃,又哪裡還有人來阻止這些士卒炸營?
與此同時,桓晨率領鐵衛營快速趕到,一看這些士卒惶惶恐恐,焦躁不安,他便是心中大笑,長喝道:“鐵衛之鋒,所向睥睨!”
“弟兄們,隨我殺!”
看着主將如此奮勇,鐵衛營的悍卒也同樣昂揚,高聲吶喊道:
“殺!殺!殺!”
鐵衛營如此兇悍,表情如狼似虎,可是苦了這些羣龍無首的守城士卒。原本精神就在緊張崩潰的邊緣,這樣一鬧,更是被對方的肅殺之氣給嚇破了膽,不知是誰率先潰逃,頓時引發了轟亂。
沒有主將在,這些士卒早就沒有了心氣,而且城門也已經失守,更是增加了他
們潰逃的念頭。
殺敵作戰,需要勇氣,勇氣一喪,便是散兵遊勇,不堪一擊。
現在這羣士卒就是如此,人人只想着逃命,個個只顧着推擠,每個人都不想靠近身後那批肅殺甲士。
這樣一來,反倒是刺激了鐵衛營的戰意,對方一見自己就是狼狽而逃,豈不是風助火勢,愈發高漲?
一批批走在後面的士卒成片被砍翻,慘叫哭罵聲在元鄔城中迴盪。士卒中推擠揉搡更加強烈了,一些步子不穩之人直接摔倒在地,然後被後方趕上來的人踩成了肉泥。
此消彼長,對方的士氣不斷地低落,鐵衛營的士氣卻在不斷增強,使得他們更加氣勢如虹,揮刀如雨,殺意更盛。
一些跑在前面地士卒總算是率先看見了城門,他們心中不禁略微一鬆,想着無論如何,自己總算是撿回了一條命。
然而就在他們高興了不到一秒,神色就僵在了臉上,滿臉地呆滯,然後瞬間轉爲了不甘與絕望。
城門,他們潰逃方向的求生之門,居然緊緊地鎖閉着,無論後方地人怎麼推,都是紋絲不動。
“城門被鎖上了!城門被鎖上了!完了,我們完了!”
“什麼,城門被封鎖了?那怎麼辦?我還不想死呢?”
這方城頭上,伏君冷冷地看着身下的躁動,一言不發。
早在擊殺了城頭的士卒後,他便立刻帶着人趕到了這方,搶先一步封鎖了城門,讓這羣士卒成爲了甕中之鱉,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前方無路可走,後方鐵衛跟隨,插翅難飛。
就這樣,在一團無力地哭喊叫罵中,這羣烈山國士卒被鐵衛屠盡,屍體橫呈,歪七豎八,血流滿地,蔓延成河。
一個俘虜都沒有剩下。
因爲此刻鐵衛營根本沒有時間看守俘虜,而且奪下元鄔城,只是第一步。
安撫了百姓一番後,桓晨在城主府召集衆人議事。
百夫長及以上的軍官都站在了此地,個個神情昂然,頗爲得意。
除了一些鐵衛輕傷之外,居然奇蹟般的沒有人死亡,這等戰績拿出去也是相當傲然了。
“今日一戰,我們打得很不錯,元鄔城被攻下,幾乎沒有費多少力氣。諸位英勇可嘉,伏夫長更是有勇有謀,若不是他提前封死了城門,那麼對方也不會成爲甕中之鱉讓我們砍殺。因此,他應當記上頭功。”
沒有任何人有異議,這個攻城策略也是人家提出來的,記上頭功的確是實至名歸。
賞罰分明,胡蘿蔔加大棒,桓晨跟隨了裴民元這麼久,不會這點道理都不懂。
大勝之後,需要保持這份士氣,同時又要稍加提點,遏制輕敵大意的出現。
桓晨笑了笑,頓時聲音一沉,道:“但,這遠遠不是結束,還有剩下的十城要進攻。否則便是攻取了一城,也是無用,一旦對方聯合十城大軍來襲,我軍就只能孤立無援,坐以待斃了。所以,大家尚不可高興得太早,等到十一城都被咱們奪回來,那時再狂歡三夜,也是不遲。”
在場所有人都臉色收斂了一些,同時低聲道:“將軍說得是,屬下謹記。”
桓晨點了點頭,開口道:“現在元鄔城已經取下,剩下兩座城池纔是關鍵。”
他站起身子,指着後方的地形圖說道:“厥鄔,侯鄔兩座城分別位於本城的西北和東北,互成犄角,可相互照應,所以咱們必須要切斷兩座城池之間的聯繫,否則一旦敗露,就會引來源源不斷的敵軍。”
“現在,大家都說說各自的看法,各抒己見。”
桓晨說完看了看在場所有人,卻不想過了片刻,卻依然鴉雀無聲,沒有一個人進言。
他剛想勃然大怒,卻轉而一想,這些人都是下層軍官武將,平時只需聽從號令,攻守在前,什麼時候需要自己動腦筋?所以桓晨來這一出,反倒是讓這些人變得手足無措,臉色發紅起來。
桓晨在內心暗暗搖了搖頭,突然看向那個黑髮少年,眸光一閃,道:“伏夫長,你有何建議?”
伏君拱了拱手,出列道:“屬下有一計謀,不知將軍意下如何?”
果然這小子足智多謀,桓晨看着伏君
道:“說來聽聽。”
“我方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對方夾擊,而且兩座城池城呈犄角之勢,可以左右救援,攻取其中任何一座都容易腹背受敵。然而,我們卻可以引入一方大軍入城,來個關門打狗,同時派出部分鐵衛去攻取這座城池。屆時他的大軍都被我們圍在了元鄔城中,本城必然空虛,那時便可一舉奪下,不走漏一點風聲……”
伏君還沒有說完,一個都統便跳了出來,質疑道:“我認爲此計不妥,對方又不是傻子,怎可能被我們引入城中?”
桓晨沒有說話,而是轉眼看着伏君,看看他如何辯解。
伏君面色不改,沉聲說道:“要做到這一點,很容易,只需要本城守城將軍兵符便可。”
“兵符?這些烈山國的士卒都被我們屠盡,還要兵符有什麼用?”
桓晨打斷了那個都統,頗有興趣地向伏君問道:“本城無兵可調,莫非這個兵符還能生出其他妙用不成?”
“只需一隊人馬手持兵符入內,假意述說元鄔城危急,然後拿出兵符爲證,勒令他們速速起大軍救援,便可調出那座城池中的大部分甲士,待援軍一走,便可趁機捉拿城池守將,不費兵卒奪得城池。”
“好計謀。”桓晨聽後贊同地點了點頭,隨後接着說道:“那另一座城池該怎麼辦?”
“只需同樣效法,便可在不走漏風聲的情況下再奪一城。”伏君說着看了看桓晨,道:“只是這就苦了將軍您,元鄔城至少需要在半日之內廝殺兩場,也不知道將士們能不能吃得消。”
桓晨大笑了一聲,道:“我們鐵衛營個個都是金剛鐵骨的悍卒,這點辛苦又其會放在眼裡?別說半日兩場,就算是半日三場四場也是照殺不誤。”
“如此,便謀劃一下細節,此計謀的關鍵就是要快,兵貴神速,若是讓對方反應過來,就等於失去了效果。”
桓晨激賞地看着這個黑髮少年,朗聲道:“具體細節,就由伏夫長親自擬定,我等到時依計行事便可。”
這番話,等於暫時賦予了伏君在鐵衛營中的絕對權威,上上下下,都聽其安排。
伏君也不推脫,當下飛快地講述了一些細節,然後安排好了一切,只等鐵衛從守城將軍的房間搜出兵符,便可立即行動。
這小子調度得宜,作風乾練,頭腦清晰,奇謀百出,日後加以磨練,必然是一員帥才,待回去後自己一定要向大帥稟報,不能埋沒這小子的才華。
可想,有了他,日後烏紹國的帝國之路定然會走得更加輕鬆。
片刻後,鐵衛帶來了本城守城將軍的兵符,伏君握在手中後便向桓晨請辭道:“將軍,兵符已經到手,那麼屬下立刻去執行任務,爭取兵不血刃,連克兩城。”
“現在夜色有些暗了,是否休息一夜明早再上路?”
伏君搖了搖頭,拒絕道:“兵貴神速,而且夜晚模糊不清,屬下更好渾水摸魚。或許明日一早,便能和將軍在其他城池相匯。”
“好,少年人血氣方剛,敢爲人之不敢爲。本將軍就期待你的話,明日一早易城相見。”
桓晨說完,把身上的令劍取了下來,遞給伏君道:“遠在它城,要是有變故,你可自行決斷。”
下方大部分人都變了變臉色,這把令劍等於是桓晨親到,可號令鐵衛營三千悍卒。如今就這樣給予一個百夫長,實在是讓人有些驚歎。
伏君也是一愣,沒想到這個桓晨如此信任自己,當下也是低頭接劍,道:“將軍如此信任,屬下必然竭力報答,不負將軍所託。”
少年人誰不想單獨領軍,攻城拔寨?
這把令劍,就等於絕對的信任,讓伏君能完全放開手腳,不必受到資歷束縛。
接過令劍,伏君頭也不回,走了出去,胸間平生幾抹豪氣。
少年豪氣半步生,血濺黃沙笑衆人。
揮斥方遒今猶在,百步之內掛龍城。
“將軍,你就這樣把令劍交給了他,會不會太危險了一點,萬一……”
桓晨看着伏君逐漸消失地背影,輕聲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本將軍相信自己的眼光。”
“此子,可堪大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