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仕城想不到曹瑜會親自到訪,還帶來了公主的親筆信,看了信中的內容,曹瑜將信收回,口氣有些高傲:
“恭喜蘇將軍,很快便能榮列大靖地神將之位!”
蘇仕城一捻着鬍鬚,對於公主拋出的橄欖枝,他心中也有主張,一個女人,到處拉攏人心,其意不喻言表。
龍椅上的那個人也許就是打了個盹,不代表真睡着了,說不定哪天醒過來秋後算賬,跑得了誰?
這便是粗中有細,官誰都想升,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更何況蘇仕城已經在裨將這個位置上困了多年,眼見便要卸甲歸田,若能再升一級,人生也算無憾了!
但蘇仕城還是哈哈一笑,爽言拒絕,若爲了一頂官帽而丟了戴帽子的的傢伙那還有什麼意義。
“多謝曹將軍,卑職現在每天有馬賊殺,有越境的鬍子要驅,日子過得倒也充實,至於神將不神將的且行且看,請將軍放心,卑職會將今天這事爛肚子裡,沒有人會知道。”
這倒真是出乎曹瑜意料,這是第二個拒絕公主的人,他們都是傻子嗎,不知道樹大好乘涼這個道理?
“將軍這是……”
沒等曹瑜把話說完,蘇仕城一揮手喊了一聲:“送曹將軍!”
曹瑜臉色鐵青,甩袖出了軍營,雲鶴和月牙兒從偏帳中走了進來,月牙兒說道:“這個人我見過,他招攬過師傅,被師傅拒絕了!”
來叔道:“將軍是對的,公主之所以這麼急着表明態度,是因爲朝廷馬上便要有任命下來,不要忘了,公子在京都也是下血本的。”
來叔晃着手中的一綹綢帶,遞給蘇仕城,這是王召從京都發來的飛信,蘇仕城接過看後,驚歎於謝天的手段,同時也在自問,牙兒這個師傅到底想幹什麼?
茅城外,一小隊商旅打扮的人在草原上走走停停,先後將哈克騎兵被滅的場地都走了一遍,除了乾枯的血跡和被馬蹄踏碎的草甸並沒有其它有用的信息,唯一算得上疑竇的便是那幾根白色的毫毛。
可草原上有幾根狼毛不是很正常嗎?哈克的祭司卻不這麼想,越是覺得正常的東西也許就越不正常!
一臉疑雲的哈克祭司悄無聲息的隱匿在了一隊哈克騎兵中,這隊騎兵在草原上自由的弛騁,距離茅城也就半天路程,哈克祭司雖然不確定,但還是決定賭上一賭。
蘭天白雲,碧草青青,哈克騎兵的身影行進在廣褒的草原上,沒過多久,胯下的戰馬神情躁動不安,全然不顧主人指引,似乎前頭有着巨大的危機。
不得不說,動物的感官確實非常敏銳,不大一會兒,馬頭的前方便出現了草原狼的身影。
草原有狼不奇怪,但出現得太多就不只是奇怪了,因爲看見的狼羣人已經顧不上奇怪了,逃命要緊!
哈克祭司突然明白了什麼,爲了證實自己的猜想,他裝作驚恐的樣子,與其他騎兵一起,開始逃竄。
數量巨大的狼羣包操着哈克騎兵,它們並不急着進攻,而是發出一聲聲令人發毛的狼嚎,哈克騎兵的馬匹不受控制的拼命逃竄。
至於方向嘛,這些狼羣如同訓練有素的士兵,早給他們留出了唯一的一條出路:大靖邊境!
小半日的逃竄,黃昏時哈克騎兵便進入了大靖朝地域,一隊大靖士兵早已嚴陣以待,沒有任何開場白,先是一陣箭雨,然後便是衝鋒!
如果哈克騎兵遇到的只是一羣普通的大靖邊軍,那麼憑着他們的戰力完全有能力與之扛衡,不至於每一次都全軍覆沒。
只是,大靖邊軍一點兒也不普通!他們似乎都已入了武道,爲何沒有聽說過大靖的邊軍有這樣一隻隊伍?哈克祭司帶着無數疑慮,震翻幾名朝他撲來的大靖邊軍。
月牙兒同來叔的視線一下便被吸引,駕馬一左一右的將哈克祭司截住,來叔手中的朴刀舞了一個半圓,朝哈克祭司劈來!
哈克祭司連人帶馬的輕微一晃,來叔的朴刀便落了空。月牙兒一聲冷笑道:“哈克王庭的腦子還不算太笨。”
哈克騎兵一個接着一個的倒下了馬背,嘶鳴的戰馬恐於四周的狼羣,居然不敢離去,在原地打着轉,哈克祭司嘴角抽搐着,人在馬背上一振雙臂,寬大的袍子變得鼓脹,地上的青草葉梢如劍,紛紛脫離了生長的土壤,對準了同樣在馬背上振臂的月牙兒。
嗖……
咻……
嗖是青草疾射的聲音!
咻是一把小黑刀劃破空氣的聲音!
小黑刀的速度明顯快過那些青草,先一步來到哈克祭司的咽喉處,哈克祭司的應對可謂絕對精妙,他灌注真元大袖一擺,朝着黑刀捲去,眼睛掃向月牙兒,無數箭矢般的青草距他尚有一步之遙,但是他卻將雙手環抱在胸前,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
哈克祭司揮袖卷飛小黑刀,一股刺骨的寒意涌上心頭,他下意識的回頭,正好看見張着血盆大口的一隻白狼!
“啊……”
慘叫只到一半便戛然而止,畫面有些血腥,月牙兒沒有在繼續看下去,原本疾飛如箭的青草沒有了念力支撐,無頭蒼蠅般紛紛跌落,如同下了一場綠色的雨!
整個戰鬥就像是一場驟雨,來得快去得也快,瞬間便雨過天晴,快速的清理了戰場,月牙兒揮手與狼羣告別,哈克騎兵的戰馬成了狼羣的點心,自白狼入主狼羣后,所有的狼對人肉已經不感興趣。
白狼見到月牙兒,興奮的撲了上去,若在以往,被這個另類師兄撲一撲也無所謂,但今天就免了,誰讓它剛剛咬過哈克祭司的腦袋呢,月牙兒擺了個嫌棄的表情,惹得白狼仰天長嘯,嚇得月牙兒後背發涼,趕緊滾下馬來,給了白狼一個熱情的擁抱,白狼才心滿意足的帶着羣狼消失在茫茫草甸中。
又一條戰報快速遞到朝廷,這一次,擊斃的哈克騎兵裡面居然還有一名哈克祭司,周馭言哈哈笑着,想着哈克王庭抗議書應該快到了吧!
秘密還是秘密,哈克王庭震怒,又一名祭司和一隊哈克騎兵死在了茅城蘇仕城手裡,罪名還是入侵大靖王朝,難道這個蘇仕城能未卜先知,每一次都能捕捉到哈克騎兵的越境。
這些消息通過信鴉也傳遞給了謝天,包括京都的消息,蘇仕城晉升也有了眉目,一切都按謝天的計劃有條不紊的進行,唯一不爽的便是周裹兒,一個邊軍裨將也敢拒絕公主的招攬,是閒命長嗎?
公主進了大明宮,見到了她父皇,還有令她厭惡的現任皇后,若不是因爲她也產下一名皇子,自己何來如此辛苦的要幫自己的弟弟鞏固實力,將來纔有一爭龍椅的機會。
厭惡歸厭惡,周裹卻將這種不喜的情緒恰到好處的隱藏了起來,向皇帝皇后問了安,才又將話題轉移到了軍國大事上。
公主向來多才,屢次爲大靖皇朝的安定繁榮出謀劃策,深得靖皇的喜愛,所以在人事任免上,公主的話佔有很大比重。
“父皇,茅城裨將一事您……”
沒等周裹兒把話說完,周馭言便以一聲不悅的輕咳打斷了她的話。
“裹兒不必費心,父皇自有安排!”
身在帝王家,察言觀色是一種能力,周裹兒顯然精於此道,面上沒有一絲不喜的告了退,回到自家宮殿後卻將一個官窯瓷器摔得粉碎,侍女被嚇得大氣不敢喘,她們從來沒有見過公主發這麼大脾氣!
“姐姐這是怎麼了……”周棠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對於這個姐姐怕多過愛!
周裹兒收斂了滿臉的氣惱,溺愛的對周棠說道:“爲了你有一天能順利的坐上那把椅子!”
周棠滿不在乎的說道:“誰稀罕……”
周裹兒微微一愣道:“你必須得坐上去,否則咱們姐弟倆無法在京都立足!”
沒有辦法讓周棠立刻明白那把椅子的重要性,周裹兒不禁有些恨鐵不成鋼,但想想他的年紀,還有母后臨終時的遺言,只能將溺愛的表情再次堆在了臉上。
……蘇勝雪的臉上也難得的有了一絲笑容,他自紫竹林中走出,先去了趟南邊,蠻族的某些人和勢力對西陵的敬畏之心越來越淡,以至於衍生出一些反叛神殿的言論。
光明之下豈能出現如此暗黑之人或事,蘇勝雪以薄劍一柄,於一盞茶的光景將這些人從光明下抹去,才又來了益州,定了初五的論道大會。
微笑的原因是因爲見到了易蘭心,易蘭心早在益州等後多時,卻不曾想到他去了趟南方,因爲那裡有天外山的和尚。
“同在光明下,他們不作爲不代表西陵不作爲!”
蘇勝雪玉脣輕啓,淡淡說來,易蘭心頓覺如春風拂面,彷彿置身在溫暖的海洋,然而她的一番話卻將這一卻掃得一絲不剩。
“對上謝天你有幾分把握?”
這本是一句關心的話,落入了自負的天才耳裡便成了質疑,蘇勝雪玉面微寒,枝上幾朵嬌豔的花兒卻如同經歷數九寒冬,花瓣上凝起一層薄霜,然後跌落枝頭,在樹下摔成齏粉!
期盼已久的會面不歡而散,易蘭心輕捂的脣,眼淚在眼眶打轉,卻倔強的不肯掉落,目送那道身影消失在花樹下,眼淚才如珍珠般順粉腮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