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小雨正淅瀝,卻始終衝不破這東流城沉寂的壓抑。
“呼哈!”葉文走出城主府,大力喘息一口。仰起頭,讓臉頰充分浸染到細雨中。
“怎麼,有種好心當做驢肝肺的感傷?我還以爲你是個不會情緒化的人呢。”楚文生在葉文背後說道,“你放心,我和子謙還是很支持你的。”
“拉倒吧,矯情個什麼勁啊。”葉文抹去臉上的雨水,笑着說道。
“得,算是我好心當做驢肝肺。”楚文生自找沒趣的說道,“不過你覺得李東學的話靠譜不?”
“連你都這麼覺得。那麼他的目的就已經達到了。”葉文轉身接過楚文生遞給自己的雨傘說道。
“額,好像是這樣啊。哈哈。”楚文生乾笑幾聲。
“怎麼,總看你有種受氣小媳婦。武啓來了,搶了你徐州世子的風頭?”葉文開玩笑說道。
“你懂個屁。我會稀罕這些土包子?”楚文生不屑。
“這就是我討厭你們這些高門大閥的原因了。”葉文回頭走進城主府,“走,去看看李東學的新房子。”
一路上在僕役的指路下,葉文來到關押李東學的牢房。這間牢房比葉文想象中還要嚴密。不只是把一個鐵框用鐵鎖鏈吊在半空中,而且地牢最深處灌進去了一層厚厚的水,鐵鏈可以被拉伸放鬆,看來必要的時候,還會是一座水牢。
“來了。”武啓見到葉文前來,連忙跟上來,拜託各家族的癡纏,“你到時候不會真的用刑吧。”
“我倒是想用,可惜我估計他撐不到那個時候。”葉文笑着說道,擡起頭看向半空中,監牢中的李東學正躺在鋪好厚實大棉被的牀上休息,“人在沒有任何事做沒有自由的境遇中,可是比肉體的折磨還要耐不住的。”
“喂,李學監,你還好吧。”葉文突然高聲喊道,聲音在空曠的地牢中回想。
“啊,還行。”李東學探出腦袋來,聲音有些顫抖。
葉文下一刻身體一僵,臉上掛着不敢相信,雙拳緊握。
“怎麼了,淳鳳。”武啓發覺到,立刻問道。
“變了,他的眼神變了。不可能啊。”葉文閉上眼睛喃喃道,而後猛地一睜開眼睛,“就在這地牢下面給我安排一個牀榻,我親自監視,所有食物經過我檢查才能送上去,糞便拿下來之後直接焚燒乾淨,不留任何痕跡。”
“好,我會和靳城主說的。”武啓看着葉文良久說道。靳府家僕效率很快,一方牀榻一套桌椅和若干筆墨紙硯迅速送到地牢中。就這樣,葉文就在這地牢中住了下來。
……
葉文筆記。
第一天過去,李東學除了吃喝睡覺,沒有任何別的動作,閒暇時候甚至會哼唱些歌曲打發時間。東流城內沒有任何事件發生。內外相安無事。
第二天過去,李東學依舊吃了睡,睡醒吃;不過要求拿些書本用來打發時間。我拒絕了,李東學雖然不忿,卻沒有辯駁。東流城依舊沒有事情發生。
第三天,李東學開始有明顯的焦躁,食量變少,睡夢中有些許暴躁夢話,和案件無關。東流城沒有事情發生。
第四天,李東學開始陰陽怪氣的說話,午飯被扔下來,不過沒有投向我。情緒不穩定,這就是他僅有的器量。東流城有一個流浪漢暴斃,馬如龍查證過後,和閻王沒有任何關係。還不出手嗎?幕後人。
第五天,李東學開始破口大罵,三餐除了晚餐全部扔下來。晚餐不扔,是因爲忍受不了飢餓嗎?就這點堅持力度。東流城內閻王神教有所異動,預料之中。
第六天至第七天,兩天內李東學吃了兩餐,飲水若干,其餘東西全部“不小心”的掉到了我的桌前。臉上再也不見絲毫平和神色。東流城無事。
第八天,李東學不再掩飾,對我破口大罵。東流城無事。
……
“淳鳳,你上去休息吧,交給我來幫你看一天。”這天,武啓下來不在沉默,開口說道,“看你的鬍子都長滿臉了。”
“啊,沒事。”葉文拒絕,然後問道,“東流城還是沒有任何異動吧。”
“嗯。如你所料,沒有任何事情發生。就連前些日子有些許異動的閻王神教在被靳遠圖私軍警告之後,也沒有動靜。”
“那靳府裡的人呢?”葉文繼續說道。
“逐漸開始有人相信了。”武啓回答道,“不過,我看他的情緒有些不穩定。”後者指的是在空中監獄被禁錮的李東學。
“無妨,正常反應而已。還沒有到精神崩潰的地步。”葉文拿起武啓送過來的飯盒打開開始吃。
“精神崩潰?”武啓皺眉。
“放心吧。在崩潰之前他會招的,他承受不到那個時候。”葉文嘴裡嚼着着米飯,含糊的說道,“這菜怎麼越做越沒有鹽味?”
“是你自己的味蕾吧,在這地牢中,不只是李東學情緒有了異常,連你自己也不例外,你沒有知覺罷了。”武啓說道。
“嗯,看來是這樣的。好像我有點高估我自己啊。”葉文活動一下脖子笑着說道,“不過,我能堅持的比他久就行,放心吧。”
第九天,李東學一天沒有任何進食,僅僅只喝了幾口水是到了極限還是進行他們下一步的計劃?不可知。東流城沒有事情發生,一切照舊。
第十天到第十三天,三天內李東學只進食了一碗米粥,開始有自虐的傾向。看來是精神好像是到了極限。東流城還是無事。
第十四天,李東學終於爆發,對我再次破口大罵,興許是很久沒有進食,說了一會就斷了,我叫僕人送上去一碗粥,好讓他有力氣些。哪知道他吃過之後沉沉睡去。
第十五天,李東學又開始大罵,並且把空中監牢裡所有東西往外扔。大哭大鬧。東流城還是沒有事情。
第十六天到到十七天,李東學大哭大鬧兩天後,不再哭鬧,開始祈求。火候差不多了。
……
“叫我來有什麼事情嗎?淳鳳。”武啓來到地牢,看見葉文滿臉鬍渣的端坐在椅子上,空中李東學無聲的在那裡啜泣,看到自己前來居然向自己求助,甚至跪着哭求。
“啊,叫你來幫個忙,帶他出去走一圈。但是要時時刻刻監視着他。”葉文伸個大大的懶腰說道,“他精神差不多了,讓他出去暫時獲得一天甚至半天的自由,在押送回來,他會捨不得的。人只有在失去過後纔會懂得珍惜。”
“可以,你也剛好上去好好洗漱休息一下吧。雖然我很相信你,但是也要多注意一下。”武啓點頭,知道自己唯一能夠勝任的人。馬如龍武功不夠;楚文生不夠謹慎;其餘人則不能夠信任。
“嗯,早就想洗個熱水澡了,好在他堅持不了多久。”葉文深深的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