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陰森潮溼,二十多平米的房間內空落落的只擺着一張八仙桌,八仙桌上豎立着一塊塊令牌,令牌上寫着生死。彷彿陰間閻王殿上一般。生死令牌後面,放着一冊書。八仙桌四腳被固定在地上,整個房間內內也只有一扇門,房間內沒有點燈,顯得詭異昏暗。
“輸了,輸了。哈哈、嘎嘎,我居然被認出了,我居然輸了!天命之子居然輸了?怎麼可能!”李東學坐在八仙桌後,猙獰癲狂的大笑大叫,瞳孔睜得碩大無比,彷彿要跳出整個眼眶,整個頭顱開始如同如同癩蛤蟆一般,鼓起一個一個疙瘩,好似裡面有一股力量在亂竄。
“啊!”李東學咆哮着打翻八仙桌上的令牌,“什麼皇子,什麼世子!殺了你門,殺了你們!”突然,李東學手觸碰到桌上那一本生死簿,整個人突然平靜下來,“不,一定還有救,他沒有證據,沒有證據。”這樣喃喃着,李東學如同在荒漠中見到一眼蘊含希望的泉水,飢渴的翻開這一冊生死簿。逐漸,李東學合上書冊,嘴角重新掛上溫煦的笑容。
“是的啊,我可是天命之子,怎麼會輸?哈哈、哈哈!”李東學小心翼翼的合上書冊,右手託在耳垂上,“出來吧,我的寶貝。啊,我們是時候小別一會了。”
只見李東學右耳裡慢慢蠕動出來一粉紅色的肉蟲,落在又受傷,滿身的口器蠕動。李東學深情的看着這隻粉紅色肉蟲,親暱的撫摸着肉蟲身上每一個口器,
“不要害怕,寶貝。我們一定會再見面的。”然後李東學撿起一塊生死令放在肉蟲邊上,粉紅色肉蟲緩緩挪動,一點一點在令牌上噬出一個小洞,然後鑽進去。
李東學不捨的拿起生死令,放在懷中。“給誰呢?到底選誰作爲我的閻羅代理人呢,讓他掌握這神靈纔有的力量?”李東學突然眼睛一亮,“想必讓你擁有這力量哪怕是幾天,你也會心甘情願的下去陪你父親吧。林、騰、之!”
“哈,我真是仁慈啊。呵呵、哈哈、嘿嘿。”
來到街上,果然林騰之這個時間剛剛從青樓出來,李東學裝作不小心壯哉林騰之身上,把令牌塞到他懷中,做完這一切,林騰之嘴角掛着笑容回到自己家中。拿起一把小刀,小心翼翼的在眉心劃開一道,一滴鮮血滲出來,李東學立刻把一枚乳白色蟲卵從那道傷口中塞進去。蟲卵進去後,傷口開始自愈,最後只剩下一道淺淺的痕跡。
“啊,小寶貝,在關鍵時候,吃掉我的記憶,所有關於南疆神蟲的記憶,直到…哈哈,我贏了,我贏了!”李東學吹滅蠟燭,帶着笑容睡着了。
第二天,空中依然飄着小雨,空氣壓力低到異常。葉文很早就起來去看望了一下還在沉睡中的楊宗保,不同於別人安穩想和的沉睡,楊宗保總體更讓人擔心一些。冷峻的一張臉,面頰上的肌肉幾乎抽搐在一起,汗水已經不再流了。全身繃緊,如同一塊冷冰冰的玄鐵。
“只要巫蠱的宿主死了,或者蠱蟲死了你應該就能醒來了。”葉文其實對楊宗保和小將就是抱有極大的歉意的,因爲他們中蠱蟲蟲卵是因爲自己的錯誤。
“你果然在這裡,別在這裡自責了,李東學來了。”武啓推門而入,看見葉文急忙說道,遞給葉文一本書,“給,李東學帶來給你的。”
葉文接過書說道,“怎麼,他承認了?還算是一個有擔當的男人。”低頭一看,是那本《子書註解》真本,準備打開看看。
“算是承認了又沒承認,你先別看這本書了,先去前庭去看看吧。”武啓一把奪過葉文手裡的書,放到一旁。
“哦,果然。”葉文眼前一亮,快步向前庭走去。他很想知道那個幕後人這一次出的又是哪一招。不過據跟蹤他的人報告,昨夜他除了出去吃了一次晚飯,就再也沒出過門。難道幕後人也是託夢?
來到前庭,葉文一看李東學就明白他果然得到了解決辦法,因爲他那一雙眼睛中不再是昨天的慌張,臉上雖然依舊掛着着急悲痛,卻不能掩蓋眼神伸出那一抹得意之色。
“東學先生,真是很感激能借我一覽《子書註解》真本,葉某萬分感激。”葉文上前說着感謝的話,先看看你有什麼高招。
“葉先生客氣了。不過今日前來不只是爲了給先生送書;實際上是因爲昨日先生對我說的那一番話,我在最初的驚怒之後,突然醒悟,先生不是無的放矢。我、我、我可能就是那個該萬死不贖其罪的哭笑閻羅。”李東學眼中含淚,哽咽的說道。說完面向靳遠圖一跪,奉上先前背在背後的荊條。低着頭啜泣,“請城主責罰,我、我…”哭聲中半天說不出下一句話,靳遠圖一家包括奴僕大驚,帶着一面面紗的蘇柔更是驚叫出了聲音,因爲李東學可算得上是郭老的親生兒子,因爲郭老的關係,在靳府也不必靳少遊地位差。
葉文尋了一個位置坐下,看李東學表演。原來是負荊請罪加苦肉計啊,可惜對自己不夠心狠啊,如果是我,就被揹負一把大刀奉上。
靳遠圖向葉文投出疑問的眼神,葉文擺擺手示意交給自己。然後也不扶起來跪在地上的李東學,面無表情得問道,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何來可能是這種說法。李學監莫非是失憶了不成?呵呵。”
李東學跪在地上,咬咬牙繼續說道,“昨日葉先生到城學來,開門見山的對我說,覺得我李東學就是哭笑閻羅。東學初時只覺得遭受了天大的委屈,後來先生可能估計我的名譽。說是開玩笑。但東學回到家中後思來想去。很可能就如同葉先生所說,我就是那個哭笑閻羅。”
“哦,怎麼說?難道你不知道自己做過什麼嗎?”葉文換了一個姿勢,如果是無七在這,一定會知道這是葉文看戲最喜歡的姿勢。
“是這樣的,回家後我仔細思考了一下。我在年關前回來,而哭笑閻羅正是在我回東流城之後出現的。”李東學說道,“而且所有的遇害者我都與他們或多或少有過接觸。”
“這並不能說明什麼,東流城不大,每個人都能有接觸,你想多了,東學。”靳遠圖沒有得到葉文同意開口說道。
“也對,這並不能說明你就哭笑閻羅,只能說明恰好在你回來後,哭笑閻羅得到了他的殺人能力。”葉文見衆人有點被李東學牽着鼻子走,開始有點排斥自己的味道,開口附和道。
李東學趴在地上,看不清面容,只能聽到聲音依舊哽咽,“不是這樣的,我回去之後,想到,每次案發的地點,我好像都到過那裡,但就是記不清楚。而且連馬如龍馬兄也是在接觸我之後陷入昏迷。甚至昨天,知道義父叫我,不知爲什麼,我腦海裡總有一種聲音再告訴我,義父已經死了,義父已經死了,不知不覺的我居然穿上孝服前來。我想,在我不知情的時候,或者是在我睡着之後,沉寂在我靈魂深處的那個叫哭笑閻羅的惡魔醒過來。”
葉文皺眉,開口說道:“你的意思是所有的事情不是因爲你的意願去做,而是你靈魂裡面有另一個惡魔在你沉睡的時候,操控你的身體做出種種惡行?要知道子不語怪力亂神啊。東學兄,你可是儒門學子。”
“不是怪力亂神,是真的。”李東學頭埋的更低了,捧着荊條的雙手開始顫抖,聲音變得還怕,“相信靳老爺還記得當初我和少遊一起遊學,去過南疆吧,還在南疆迷了路。。”
“嗯,沒錯。”靳遠圖終於忍不住,把李東學扶起來,叫人擺上一個椅子。
李東學整個人瑟縮在椅子裡,彷彿回想起了什麼恐怖的事情,“沒有告訴你們的是,在南疆迷路的那幾天,我和少遊其實去了一個古老的山寨。後來我在龍都聽到人談起過,才知道那個山寨原來是南疆自古以來的巫蠱寨。我想,也許在那個時候,我就被人下蠱了吧。想必死去的那些人,都是死在蠱蟲手中吧。哈哈,我居然是一個殺人如麻的畜生。”
葉文環視一週,看周圍的人都有點相信李東旭的樣子,只得開口說道,“這一切都只不過是你的猜測而已,沒有證據,東學兄又何必自作苦惱。”
“不是的。雖然我堅信我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但是我請求葉先生,靳老爺能夠把握囚禁起來,時時刻刻監視着我,不論我說什麼,出現什麼狀況都不要把我放出來,直到我死,或者在我那個惡魔靈魂甦醒的時候,抓住他殺死他!”李東學近乎咬牙切齒的說出這句話,眼中充斥着血絲,前庭內一片沉默。
葉文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像一個泄了氣的皮球樣子的李東學,心中不由得讚歎:真是厲害啊,以退爲進。看似是把主動權交給我,實際上卻是再把我當做洗脫他罪名的見證人。不對,是把今天所有在場的人變成他洗脫所有罪名甚至嫌疑的證人。只要在我們把他關押的期間有人死,有人因爲哭笑閻王而死。那麼我就再也沒有理由去說他是視人命如草芥的哭笑閻王。厲害,真是厲害。不過你是不是太過於相信他的毅力了,站在李東學背後的人。
“好,我答應你。”葉文笑着說道,眼神詭秘,“如果可以,不介意在必要的時候我用刑吧。”你要玩,我陪你玩下去。一個軟弱的書生,真的能夠承擔起你的計謀嗎。
“可以。”李東學艱難的答應道,喉嚨滾動吞下一口口水。
“靳城主,麻煩你在貴府地牢中建立一個特殊的監牢,四周懸空用鐵鏈吊起來。”葉文繼續吩咐道。
“不必重新建立,地牢中有。”靳遠圖說道。
“那很好,現在就麻煩諸位趁着東學先生清醒,押送他去地牢了。”葉文重新站起身來。
用不着葉文吩咐,靳遠圖一個眼神,背後就有兩個老僕一個上前安慰得拍拍李東學肩膀,與其說是押送,不如說是帶路,帶着李東學離開;另一個則臉色不善的瞪了葉文一眼,然後離開,估計是去給李東學準備未來一段時間內的棉被之類的東西。
在衆人都看不見的角度,李東學嘴角翹起,眼神中充斥着得意的光芒。
“吃吧,小寶貝,我的記憶,就交給你保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