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如玉,明如鏡,聲如磬,青瓷茶杯質地細膩,造型端莊,釉色青瑩。顯然小七嘴裡的鐵公雞這次是拿出自己的家底了。茶具擺上桌,杯子茶壺上還有明顯的水漬,陽光下透過水漬顯得青瓷杯晶瑩透亮,顯然已經事先用開水燙過了,要不是時間太趕,估計鐵公雞定要去請一個茶丫頭,一身印花青色碎花裙,跪坐在那專心致志的煮茶,就那麼看着也賞心悅目不是,總能從這徐王世子那鼓囊囊的腰包多掏點大家都喜歡的物什不是。
楚文生拿着筷子敲打一下青瓷杯,發出聲聲脆響,又在紫砂壺嘴口用手撥弄幾下,鼻翼抖動嗅一嗅,“紅茶?青瓷配綠茶不知道啊,偏偏弄着勞什子紅茶,不過也罷了,要是你弄那灰不溜秋的黑茶來,我少不得把這青瓷杯砸了,免得在你手中暴殄天物。”楚文生不滿的說了幾句,站起身右手持壺,左手扶着右手衣袖,旋轉晃動着將泛紅的茶湯倒入透亮的青瓷杯。
葉文深吸一口茶香,淺嘗一口,笑着說道,“世子倒是好豔福啊,龍鳳成對啊。”
“切,就一愛耍劍的娘們。”楚文生回答道,兩人默契的沒有再提先前的話題。而後楚文生彷彿看穿這位貌似和鳳雛太子葉文關係不錯的店小二是個雛,打開了話匣子,“人前看着端莊賢淑,冷豔似仙子。其實呢,和那些白衣飄飄仗劍而走的大俠有啥兩樣?不也要爲一日三餐飛昇費神,那些看着傲雪賽霜不食人間煙火的俠女仙子看着不可褻玩,我給你們說,也有那麼些小肚雞腸,再怎麼高傲,我就不信你吃了能不拉?那些耀武揚威的諸侯郡王,也有大羅牙齒往肚子吞的憋屈。”楚文生說得口乾,一口把滾燙的茶湯灌入嘴中,卻燙的自己直咧嘴,不過卻一下拉低了自己的位置,讓一旁被普及知識的小七並不會覺得自己很傲氣,這就是做人的學問。不過並沒有看到小氣有任何不適,表現的並不會被因爲自己對待的人身份高低的不同而無意識的表現的不同。楚文生眼中閃過一道精光,到底是誰的人呢?
楚文生緩了一會,意識到自己偏題了,說道,“你說白素心啊,也就那樣,往好裡說,叫姐姐,往差裡說死不要臉老牛吃能草,小爺就要一個能給我生兒子的女人,不是要一個連我吃喝拉撒都管的老媽子,我楚文生雖說去了一趟十萬大山,度過了些天壤之別的經歷,脾氣磨礪的不錯,但也沒厚臉皮到喜歡討罵找白眼的地步,再說了,你看她那分不清前後的身材,娶回家幹啥啊,洗衣服啊!”這楚文生的嘴不是一般的毒,還好那個白素心走得早。
“那我看你掛着這龍佩也不覺得膩歪啊!”葉文笑着說道。
“那是我老爹讓掛的,我給你們說啊,女人,就是要找那種皮膚白奶子墜屁股翹的。”楚文生大有成爲小七授業恩師的模樣。
“有見地!”葉文笑的肚子都疼了,給了楚文生一個大拇指。不過心裡還是警惕的,這楚文生再怎麼玩世不恭,沒想到還去過十萬大山還活着回來了,不可小覷。
“那麼,介紹一下,無七,大統領義子,見過兩位世子。”這時候,小七像換了一個人般端坐在桌前,屁股緊緊只佔凳子三分雙腳分開呈外八字,時刻準備逃離或者進攻。楚文生笑着揮揮手,示意侍衛清理二樓所有的人,笑着將場地交給剩下的兩個人。
“哦,怎麼不繼續演下去了。”葉文很是疑惑。
“既然已經被看穿,何必要繼續演下去呢?你能告訴我我什麼時候露餡的麼?”無七回答道。其實他自己也很無奈,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被拆穿了,至於怎麼知道自己被拆穿了,從走在路上葉文有意無意的不走在自己前面,後背從不留給自己,以及無論何時總是讓自己處在他的目光佐能顧及的地方。自己就知道了,索性就承認了,義父這招無間道既是陰謀,當被發現時,也是陽謀。
“呵呵,知道了又有什麼用呢。”葉文笑而不語。
“沒看出來居然是我們的二皇子殿下啊!”楚文生岔開話題。
“有無的無,一二三四五六七的七。可惜同名不同命啊。”無七也難得開了句玩笑,然後雙手在臉上一拉一扯,而後從臉上搓下一層薄薄的麪皮,改頭換面,從一名十六七的志學少年變成一個二十及冠的俊朗少年,右眼側面一點淡淡的淚痣,而後被解開的頭髮遮住。
楚文生詫異的一挑眉毛,拿起茶杯,細細的端量着這青瓷。
“你們都相信三個月後的開武門?”葉文很是好奇。自從前幾天把那位老書生給的假信息留給羅虎臣,自己暗自用茶杯底座的暗號對照腦海裡的冊子逐字翻譯,得到這三個字,自己就知道多事了,果然現在這麼多人來找自己。開武門,武門,便是武穆府的武庫門。自從五年前武穆夫妻離世,棺木與佔據西涼城一半面積的武穆府同時沉入湖底後,武穆葉斌三個義子,老大葉武統領復興社,沒人敢去打擾,老二葉文受制於暗衣衛前任大統領羅虎臣之手,老三消失不見,據說是一起死了。葉斌征戰天下宗門教派得來的功法秘籍撓的江湖中人心癢癢,但卻沒有辦法。現在傳出消息開武門,衆人趨之若鶩。葉文得到消息後,也打定心思去,總不能讓一番宵小之輩打擾了自己的雙親。
“本來不信,但是,”楚文生嘟嘟嘴,示意一下無七,羅虎臣的人都動手了,自己不得不信,又接着說道,“你從那個全縷衣取銀子,我相信了六分,現在就相信了九分。”葉文點點頭,自己讓謝遜準備銀票,就沒打算瞞住人,也是透露出消息給羅虎臣讓其爲自己當個保鏢,沒想到看來羅虎臣卻準備了一個無七跟着自己,難道他已經解決了血咒,不需要自己每天供給精血了?失算啊,還暴露出自己的一個情報點。
無七在一盤聳聳肩膀,除了開頭的幾句話,保持着多說多錯,少說少錯,不說不錯的沉默。
“蹬蹬蹬蹬。”傳來一陣上樓的聲音,楚文生臉色一板眉頭一皺,自己吩咐了手下不要讓任何人上來,現在有人急急的上樓梯了,表明自己眼中的那些酒囊飯袋都已經躺了屍,雖然自己看不上他們的手上把式,但能悄無聲息的放到所有人,然後故意讓自己知道來人了,自己估計是對付不了了。楚文生正襟危坐,腰板挺直,準備隨時跑路,沒什麼丟人的,自己老爹說的,“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
反觀葉文則淡定很多,無七依舊跟個榆木疙瘩似得。“呼”楚文生吐出一口氣,看來沒什麼事。
葉文其實一早就感覺不對,因爲吵雜的一樓不知何時安靜異常,知道聽到上樓的腳步聲,自己笑了一下,這個人只能是她了。
上樓的人終於露出了真面容,一身色澤淡雅的女式長裙,袖口紋着桃花紋路,洋溢着青春活力,使我們的七秀姑娘。
“淳鳳!我就知道你在這裡,嘻嘻!”七秀笑嘻嘻的一路蹦蹦跳跳的走向葉文,然後坐下,拿着葉文的杯子倒一杯茶水一口喝下,看來是渴壞了,像是突然看到兩個陌生男人,小臉一紅,兀的很安靜的坐在葉文身邊。“梅姨說了,要在男人朋友面前文靜淑女點,才能給他漲面子。”
不過楚文生和無七卻沒有注意到她,只是看着跟在七秀後面的一個女人。“高手!”這是兩人的第一反應,兩人根本沒有聽到第二個人的腳步聲。這個女人上來後對着葉文一擡下巴示意一下,就自己找了個位置坐下,五官中上姿色,穿着一身女尼的灰色長袍,卻不掩其婀娜的身子,三千青絲簡約的拿了根竹條束上,嫺靜安雅,臉上一道疤痕確實破壞了這份和諧。
“梅姨。”葉文站起來回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