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昭有些啼笑皆非。
宋墨簡直是小題大做!
她有些不以爲然。
可莫名的,她心裡又浮現淡淡的喜悅。
她頓時有些發呆。
爲什麼同樣的事,魏廷瑜做起來她就覺得心煩,宋墨做起她就卻覺得高興呢?
竇昭想到上一世,她小產的第二天就坐在牀上主持濟寧侯府的中饋,魏廷瑜勸她:“你身體還沒有好,這些事先放一放。”然後把來回事的管事都趕走了。
她當時好像也挺高興的,還照着魏廷瑜說的,躺下來休息。
可她剛剛躺下,就有婆子來請她示下,說是東平伯太夫人病逝了,問送些什麼祭品去。
當時她當家沒多久,並不清楚濟寧侯府從前是怎麼辦的,只好爬起來查從前的帳冊,魏廷瑜看了,一把奪過她的帳冊,非要她休息不可。
她倒是聽魏廷瑜的躺下了,東平伯太夫人的祭品卻沒有人管,要不是東平伯當時請了風水先生看過風水,東平伯太夫人的棺槨要在家裡擺放六天,濟寧侯府就差點錯失了送祭品的時候。
東平伯府可是給濟寧侯府報過喪的,濟寧侯府若不去祭拜,東平伯府會以爲濟寧侯府要和東平伯府絕交!
之後又發生過幾件類似的事。
竇昭這才明白,魏廷瑜的關心如那春日的柳絮,是經不起風吹的,他不會幫自己做任何事,那些事還是堆積在那裡,等着自己去處理,甚至有種感覺,自己若是真照着魏廷瑜的話去話,說不定還會誤會。
時間一長。她懶得理會魏廷瑜的關心,魏廷瑜見她不爲所動,也懶得關心她了。
她學會了所有的事都自己承擔,自己解決。
宋墨卻不一樣。
昨天晚上,自己真是累極了,顧不得滿身的粘稠,閉着眼睛赤身縮綣在牀上,一面喘息,一面道:“你等會。我去幫你打水進來。”
素心幾個都雲英未嫁,她又沒準備讓她們做通房丫頭,自然不好叫她們進來伺侯。
或者是看她已是疲憊不堪,宋墨俯身溫柔地撫着她的額頭,柔聲地讓她好好歇着:“……一切有我呢!”
她還記得她當時只是笑。
可沒想到宋墨不僅打了水進來幫她清潔。還換了被褥,隔着槅扇交待值夜的素娟:“不要拿到漿洗房去,你們幫着洗乾淨就是了。”
雖然後來他想闖入了一個陌生幻境,一直在自己身上探索,她卻安然入睡,就算他下牀時被短暫的驚醒,她也只是翻個身。又沉沉睡去。
是不是因爲這樣,她覺得這些關心就變得特別甜蜜呢?
竇昭若有所思地用了早膳,頤志堂外有嚴先生,內有陳核。丫鬟婆子有素心,她也沒什麼事做,尋思着要不要去看看宋翰,可腰實在是酸得厲害。她賴在牀上,又睡着了。
等她醒來。已是掌燈時分。
竇昭嚇了一大跳,沒想到自己睡得這樣沉。
素心端了晚膳進來,笑道:“看着夫人睡得香,就沒有吵醒您。”然後服侍她起牀,“今天做乳鴿湯,我去給夫人盛一碗。”
全是大補之物。
竇昭笑着點頭,在炕上坐定。
武夷進來,道:“夫人,世子爺差人給您帶了封信。”
竇昭很是意外。
打開信,信裡還夾着包藥粉,信中也只有藥粉的用途。
竇昭臉上火辣辣地燒。
那藥粉,是宮中教養嬤嬤給房事受傷的女子所用的。
該死的宋墨,他不會弄得宮中的人都知道了吧?
心裡雖然這樣的懊惱,卻又始終堅信,宋墨不會到處亂嚷嚷。
這種矛盾的心情,讓竇昭恨不立刻就能見到宋墨。
不知道宋墨這個時候在幹什麼?
她想着宋墨,宋墨也在想着她。
值房的硬板牀,他已經睡了七、八年了,可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覺得硌得慌。
他想到竇昭的身體。
那麼的柔軟溫暖。
還有她泛着潮紅的面孔……眼睛溼漉漉的,像要滴出水來似的……凌亂的青絲,汗溼着貼在額頭上……
他覺得全身的血液又都朝着下身涌去,硬得讓他生疼。
昨天晚上他不應該那樣對待竇昭。
可他太想得到她了。
想讓她成爲自己的。
不知道她有沒有生氣。
他明天晚上還得在宮裡住一放,後天酉時才能出宮。回去的時候要不要買點什麼東西給竇昭陪不是呢?
宋墨有些拿不定主意。
有侍衛進來稟道:“大人,景國公俯的張三爺要見您。”
能當侍衛的,出身都不低,頗間多半都認識。
宋墨去了西直門。
張續明迎了上來,低聲道:“今天一早,吏部的文書到了。”他朝着宋墨使眼色,“那件事成了。”
動作還挺快的!
宋墨冷笑,和張續明說了幾句閒話,就各自散了。
他慢慢地往乾清宮走去,思忖着讓誰去慫恿原丘靈衛千戶的家眷去大理司告狀好。
失不到,不過失望罷了。
得而復失,會感覺比較痛苦些。
特別是因此而惹事上了官司,不僅失去了官職,還可能會丟掉性命,想必印象就更深刻了。
竇昭卻在這個時候被宋宜春叫去了樨香園。
“我奉皇上巡視宣同,要去半個月。”他望着穿着大方得體,神色不亢不卑的兒媳婦,他心裡就有些煩躁,“你年紀輕輕的,什麼也不懂,我請了你大伯母過來協理英國公府的中饋,你待你大伯母,要如同婆母,事事都要聽她的,不可自作主張。”
竇昭恭敬地應“是”。退了下去。
第二天一大早,宋大太太帶着董氏、一個嬤嬤和兩個丫鬟帶着長輩特有的趾高氣揚進了英國公府,從英國公手裡接過英國公府的對牌,她坐在了蔣氏用來示下的上房花廳,並讓人請竇昭過去說話。
竇昭應了一聲“知道了”,去了小花園的花棚看種下的水蘿蔔和小黃花。
水蘿蔔已長出綠油油的秧苗,小黃瓜的藤蔓已經爬上了瓜架,長勢都十分的喜人。
竇昭賞了兩個負責花棚的媳婦子各兩個上等的封紅。
兩個媳婦子謝了又謝。
宋大太太派的人過來催竇昭:“……大太太和管事媽媽們都等着夫人過去商量這幾天主持中饋的事呢!”
竇昭頭也沒擡,拍了拍並沒有塵土地衣襬。淡淡地道:“你去跟大太太說,家裡的事自有慣例,只要照着慣例行事,就不會有錯,用不着商量。自我婆婆病逝之後。家裡一直沒有主持中饋的人,也沒見家裡出什麼亂子。”又怕來人畏懼大太太有宋宜春的上方寶劍,不敢說話,叫了素心和她一起去,並道:“把我的話跟大太太說清楚了,別不知好歹地在這裡亂比劃。”最後一句,卻是說給來人聽的。好讓她把這話傳出去,讓府裡的人都知道自己態度。
素心笑着奉命而去。
竇昭回了屋,換了件衣裳躺在牀上看書。
又有媳婦子過來:“夫人,國公爺請您過去說話。”看她的眼神充滿了好奇。
竇昭“嗯”了一聲。讓那媳婦子在外面等:“我換件衣裳就過去。”
這是最基本的禮儀,那媳婦子自然是恭敬地應“是”,等在外面。
竇昭繼續看書,等到素心回來。
“大太太氣得嘴都歪了。”素心笑着低聲稟道。“立刻派了人去稟告國公爺。”
竇昭笑道:“所以要叫我去訓話。”
她放下書,帶着素心和素蘭去了樨香院。
只是這一番耽擱。宋宜春已啓程在即,他剛剛訓斥了低眉順眼的竇昭幾句,呂正就走了進來:“國公爺,吉時已至。”
宋宜春只得打住,由宋翰和竇昭等人送到了大門,蹬車而去。
竇昭就問宋翰:“我讓人做了核桃酥,你要不要嚐嚐?”
“好啊!”宋翰雀躍着,就要跟竇昭去頤志堂。
一旁的呂正卻急急地喊了聲“夫人”,道:“二爺還要上課——國公爺走的時候曾經叮噹囑小的們,若是二爺缺課,就要拿小的們事問,還請夫人成全。”說着,跪了下去。
讀書是正經事,呂正又態度恭順,倒讓竇昭不好發作,笑着低聲對宋翰道:“那你下了課來我屋裡吃點心?”
宋翰連聲應“好”,由一羣丫鬟,婆子簇擁着,去了外書房。
宋大太太就皮笑肉不笑地道:“硯堂媳婦,我們去花廳議事吧?”
竇昭一句話也沒有說,揚長而去。
宋大太太目瞪口呆,半晌纔回過神來。
“我要告訴國公爺!我要告訴國公爺!”她氣得直跳腳。
素心有些擔心地道:“國公爺回來了怎麼辦?”
“國公爺不是半個月以後纔回來嗎?”竇昭老實在在地道,“世子爺明天就回來了!再說了,就沒有世子爺,半個月的時候,足夠我把這位宋大太太捏成水了。”
素蘭忍不住撲哧一聲笑,道:“小姐,我好長時候都沒有聽到您說這句話了。”
素心立刻唬了臉,喝斥道:“稱夫人!”
素蘭朝着竇昭做了個鬼臉,端容曲膝行禮,恭謹地稱着“夫人”。
竇昭大笑。
陳曲水也是今天離京。
他正在向嚴朝卿辭行:“夫人那邊,我就不去告辭了,也免得她問起,我不好回答。我這就趕回真定去。我們十月份再見。”
嚴朝卿也掩飾不住眼角眉梢的喜悅,恭謙地道:“都是我性子太急了,大老遠的把先生請了來,勞煩先生兩頭奔波,全都是我的錯。待先生再來京都,我請先生喝茶,還請先生不要推辭纔是。”
嚴朝卿是宋墨手下的頭號幕僚,竇昭如今又嫁給了宋墨,陳曲水自然希望能和嚴朝卿處理好人際關係,這樣,對竇昭也有所有幫助。
陳曲水連聲“不敢”客氣了一番,上了馬車,徑直出了京都。
嚴朝卿高高興興地回了頤志堂。
姊妹們,兄弟們,先補上7月6日的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