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六章 太子

第一縷晨曦初露,染白了康壽宮青磚灰瓦的宮牆。

點點淡若粉櫻的陽光灑落,在宮內濃密的綠蔭間投下斑駁的樹影,廊下的鸚歌兒開始了懵懂的嬌啼,有小丫頭揉着朦朧的睡眼,披衣起來爲它添水添食。

離着太子殿下與兩位娘娘禮成,再過來叩頭還有段時間。在此之前,皇太后還有一兩個時辰的閒暇,白嬤嬤既然下了決心,便不願意將某些事拖到明天。

天明時她整理了許多東西,私藏在暗格裡的福壽膏、從未離開過自己枕下的那把尖刀,還有昨夜剛剛得來的龍膽草,都歸整在一隻暗褐色的包金填漆匣子裡,準備帶給皇太后過目。

雖然說這些年各自爲主爲僕,當年兵荒馬亂的驛站後院,兩人也曾對月遙拜,願意時常相伴。說起來,當日爲着親弟弟的安危,白嬤嬤確實做過對不起皇太后的事,終歸是自己負了皇太后一片深情,更負了往日的誓言。

白嬤嬤捧着匣子往太后娘娘的寢殿走去,深褐的宮衣上古銅色描金刺繡的花紋分外璀璨。

正德殿前,文武大臣們已經端然肅立,慕容芃依舊身着舊日皇子的服飾,早早侯在了一旁的偏殿裡,但等着吉時已到,崇明帝親自頒下聖旨。

赤金五色盤龍寶座上,崇明帝一身明黃的龍袍,頭上的冠冕垂落九條玉旒,端正地落在眉心,帝王的威儀彰顯無疑。

他右側立着夏閣老,手捧西霞傳國玉璽和硃砂紅印。左側是陳如峻,手捧着早就寫好的聖旨,只等着崇明帝往上落印。

做爲崇明帝最倚重的朝臣,兩位閣老都是玉帶蟒袍,正襟危立,如兩尊堅實的壁壘,牢牢護立在帝王的左右。

崇明帝的身後,還立着一身黑色描金禮服的大總管玄霜,但等着聖旨上頭落下玉璽,就要向天下人宣告。

吉時已到,九聲悠揚的鐘場響徹正德殿,兩位重臣一左一右跪在了崇明帝面前,崇明帝請出玉璽,再掀開盛着硃砂紅印的玉盒,將那一方寶印慎重而又堅定落在明黃的聖旨上頭。

燦燦朝陽如輝,映着聖旨北面五色斑斕的金龍,旋霜跪行幾步,接過了聖旨,端正立在帝王寶座下的漢白玉平臺上。

“宣三皇子慕容芃上殿”,一道一道聲音渾厚的傳喚,自正德殿龍座之前,一直傳嚮慕容芃早就等待的偏殿。

慕容芃微微攥着拳,能感覺到自己手心裡捏着的一把虛汗。

望望身旁楚皇后、慕容薇、慕容蕙,還有湯伽兒鼓勵的目光,慕容芃遙向正德殿的方向參拜,聲音洪亮而又自信:“兒臣領旨。”

一隊內侍手持拂塵開道,慕容芃不緊不慢走在長長的紅氈道上,從匍匐在地的一衆朝臣面前穿過。他淺黃色繪着錦繡山水紋的宮服被風撫過,衣角擦在同樣跪在地上的蘇暮寒手背上,似重於泰山、又似輕若鴻毛。

一眼望不到頭的紅氈,喚醒了蘇暮寒某些沉睡的記憶。

通往正德殿的紅氈大道,還有潔如初雪的漢白玉石臺,上面分明染過袁非鮮血的印跡,留下過自己父親屈辱的叩拜,還有他從未磨滅過的恨意。

一朝天子一朝臣,對父親那樣忠心的舊部、對蘇家死而後已的良將,已然湮滅成土,早已消失在衆人的記憶裡。

而正德殿的龍椅上所坐的那個人,分明是竊取了自己父親的皇位,而且一坐八年。如今不肯還給自己,卻又冊封他那個什麼都不懂的稚齡兒子做了儲君。

蘇暮寒的指甲深深刺入掌心,有粘稠的血液滑落,粒粒滾進鋪地的紅氈裡。

那刺目的紅,何曾代表着喜慶,分明是鮮血染就。

想起今日蘇光復殷殷的囑託,請自己一定要沉住氣。蘇暮寒深吸一口氣,將那些風馳電掣般閃在自己腦海中的畫面拋開,將頭俯得更低。

慕容芃端正地跪在龍椅前,玄霜手捧聖旨,上前兩步,在他面前呼啦啦展開。

遠近鴉雀無聲,唯有玄霜低沉卻洪亮的聲音響徹四方:帝王紹基垂統,長治久安,必建立元儲,懋隆國本,以綿宗社之祥,慰臣民之望。朕荷天眷,誕生嫡子。茲者欽承太后慈命,建儲大典,宜即舉行。

“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慕容芃雙手舉過頭頂,接住玄霜遞過來的聖旨,重新向崇明帝行了三跪九叩之禮。

崇明帝當場賜下金書寶冊,還有盛在玉盒裡的太子金印,再鄭重地訓誡了慕容芃幾句,眼中是滿滿的欣慰。

象徵太子身份的紫金冠帶由崇明帝親自動手,戴在了慕容芃頭上,九旒袞冕從慕容芃額間垂落,露出他清澈卻又英氣逼人的雙目。

黑紅底色滾着金邊的太子禮服上,九條四爪金龍飛舞盤旋,腳踩四合水浪紋,如此大氣磅礴,彰顯着他尊貴無比的身份。

這個才八九歲的男孩子身量並未長成,弱小的身軀立在大殿之上,竟顯得那樣頂天立地,給了一衆老臣前所未有的希冀。

慕容芃昂然立在大殿之上,轉過身來面對着一衆朝臣。在如雷的參拜聲中,跪在第一排的蘇暮寒咬緊了後槽牙,只覺得血氣上涌。

不管他願意不願意,歷史依舊重演。彷彿回到八年前,曾藏身大殿的龍椅底下瞧着父親高大如山的身姿轟然跪在崇明帝面前,如今又換做自己,如此卑微地跪在了他的兒子面前。

那山呼太子千歲的叩拜聲經久不息,如一記記悶錘敲在蘇暮寒心上,震得他咚咚作響。有那麼一刻,他嚐到了自己口中的腥鹹。

昔日的黃口小兒,如今終究凌駕在自己之上,再往後見過,自己便要行跪拜大禮,這樣的日子,何時才能到頭。

蘇暮寒在心裡默默呼喚着蘇光復,呼喚着千里之外的蘇氏族人。他已然等得不奈,心心念念都是讓這對父子的鮮血染紅大殿,洗刷父親與自己的恥辱。

太子禮成,典禮卻沒有結束。緊接着便是冊封慕容萱爲賢親王的旨意,又驚天徹底地將蘇暮寒打落進塵土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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